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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跟大爷似的坐在椅子里的庄老三摇了摇手里头的扇子,踢翻了脚边的桌子,邪笑地着说:“实话跟你说,那警察厅的厅长是我舅舅。你们今儿个还就得给爷赔钱道歉了!”
僮掌柜气得肚子一颤一颤的,知道无法善了,转头像楼上眺望着的湘姑娘使了个眼色。湘姑娘点点头,转身就疾走几步,就见二楼的走廊尽头走来一人,正是她要去请的大少爷。
庄老三手里的扇子摇得肆意,他这会直觉自己姿态潇洒,瞧着僮掌柜焦急的模样笑得更欢了,“僮掌柜,你们有凤来居今儿个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庄老三就待在这不走了!”说着还把扇子重重地搁在了桌上。
他话音刚落,楼梯上清清淡淡地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你要什么交代?是清蒸还是红煮?”声音虽不大,却像是一堆麻雀里头响起了一声凤鸣,满座的人皆朝他望去。僮掌柜见着那人,也恭恭敬敬地弯下腰朝他行礼,然后站到了楼梯口。
庄老三平生最恨比自己还会装模作样之人,这会子见来人的架势,又听他这话,心头便是一火,待回过头去瞧见他的脸更像是在心里加了一把柴火。
只见来人一身白衬衫,脖颈处的扣子却是做成了繁复的红色盘扣,精致的刺绣遍布衣裳,带着中西结合的惊艳感。此刻那双丹凤眼随意地扫过众人,最后轻飘飘地落在庄老三……面前的破烂桌椅上。
“我说僮掌柜,你们出了事找一个小白脸来有毛用?爷我走的是水道,可不是旱道,就算这小白脸再怎么好看地跟娘们似的,爷我也不会怜花惜玉啊。”他周围的手下都配合地哈哈大笑起来,有几个的眼神还隐隐带着下流的意味,盯着林葳蕤瞧地眼珠子都不动了。阿福瞪着他们,恨不得将他们的招子给摘下来。“看什么看,我们家大少也是你们这些腌臜东西能看的!”
他说这话的功夫,僮掌柜已经一五一十地在耳边将事情都报备给了林葳蕤。
林葳蕤点了点头,朝各位还站着围观的食客们拱手道:“诸位受惊了,我林某人在这里给大家赔罪,今日的饭菜一概全免,走前还请到前台领一份神仙酒。”原本还有些不满被打扰了用餐时间的食客们纷纷叫好,夸赞林老板的大气,然后欢天喜地的继续吃自己的饭了。若是一顿惊能换一瓶千金不换的神仙酒,那他们倒是要感谢这闹事的人了。
林葳蕤说完也不管肉疼地脸扭曲的僮掌柜,他走到距离人跟前三步远站定,阿福给他搬了张干净的椅子伺候他坐了下来,然后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家东家。”
庄老三也是今日第一次见到这有凤来居的东家,没想到人这么年轻,不过他向来是个混不吝的,瞧着眼前是个小白脸,就也以为是个好欺负的。
林葳蕤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衬衫的袖口,然后问道:“庄老板既然是慕名而来,又为何说我家菜色味道不对呢?在我家酒楼呆了几天,顿顿点不重样的,怎么,庄老板也想开酒楼?上我这偷师?”
庄老三一噎,才发现自己方才的话中有漏洞,不过他扇子一撑,清秀的脸上却是无赖满满:“你甭管我是第一次来还是第几次来,总而言之你这酒楼饭菜敷衍是事实,菜里有蟑螂是众目睽睽,若是没个交代休怪我庄某人不客气,在这襄城,我说话还是有几分底气的。我看你这酒楼是还想开下去吧?”
“你说笑了,这酒楼还真是不开也可以的。我还不缺这点钱。”
“你!”庄老三没想到这林葳蕤不按常理出牌,“哼!既如此那我将此事宣扬出去,林老板也是不在意的咯?”
林葳蕤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缺钱,但我很讨厌有人污蔑,尤其在厨房的事情上。”说完,又叫人将那碗有蟑螂的蟹羹端了过来,看了一眼他便笑了,“庄老板,没人告诉你的手下,下蟑螂的时候要记得把绳子拿开吗?”蟑螂会跑,抓了放在衣兜里怕它跑掉,这庄老三的手下便拿了一条黑色的细绳子绑着,刚才他往碗里扔蟑螂的时候,时间太急,可没注意到要把这绳子解开。这会子黑色的细线在白色的粥里若隐若现。
庄老三瞧了眼面色难看看着他的手下,也面不改色:“林老板可不要冤枉好人,这分明是你们厨子的头发,好呀!原来这饭菜不仅跑进了蟑螂,还有厨子的头发,这样的饭菜,亏你们也吃得下。”
原本还在动筷子的食客瞬间没了食欲,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企图从中找出头发丝来。
林葳蕤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轻飘飘,却是让原本还得意洋洋的庄老三头皮一紧。
“我们的厨子戴着厨师帽,最重要的是,为了食客们的吃食卫生,个个都断发了。这根有三寸长的粗‘头发’你要如何圆过去呢?”
这会子也没人点菜了,以为自己闯祸了的大宝和其他厨师全都站在大堂后头焦急地等待着,众人一眼望过去,嚯!二十几人,还真都是断了发的。这年头断发真是一件特别惊世骇俗的事情,尤其在襄城这种小地方,众人一时间都为有凤来居的做法震撼,竟是没空去理庄老三的挑拨。
“……”这蟑螂是没法赖了,庄老三拒不承认这是他故意下阴手:“不过是误会,许是那奴才衣裳被蟑螂给爬了自己都没注意到。林老板做生意的总不会跟我们这些食客计较吧。况且你们这饭菜味道变差是事实吧,刚才那跑堂的可都老实交代了。”林葳蕤也不同他争辩,让他且等着,起身往后厨走去。
后厨里,抓着厨师帽满脸苦涩的张师傅见到林葳蕤,像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无措。大少爷信任他,把酒楼的厨房交给他,没想到却差点名声扫地。愧色几乎可以从他的身上蔓延出来,“大少,我老张对不起大少对我的信任!二宝那孩子……”
林葳蕤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肩,“张叔,不必。今日的事情我早已有所预料,也算是对大家的第一道考验。人往高处走,本就是人之常情,如今能站在这里的人,便是通过了我的考验。”他挽起了白衬衫的袖子,然后手起刀落间,料理了一只大闸蟹,边说:“接下来每个人月薪加两块大洋,除此之外,以后我做什么菜色,所有人都可以看,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
所有人都一脸惊喜地看着灶台前的人,不复刚才的沮丧,张师傅更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大、大少爷!您……”
“张师傅过来帮我打下手,其他人都看着吧。”
“哎!哎!好!”张师傅抹了把老脸,重新戴好厨师帽,然后满脸荣幸地给大少爷打下手去了。林葳蕤同时开了几个炉灶,边将庄老三那桌的菜重新做了一遍,一边给他们示意新的菜色。
将田庄里刚摘的竹笋、蕨菜、白菇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