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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回忆38

    甘瑅站在马路对面,这么远的地方,只能依稀看见两人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

    咖啡厅的灯光明亮。

    甘瑅的内心烧灼。

    他等过九点,又等过十点,时钟很快指向十点半,他看着他们准时从咖啡厅里走出来,

    甘棠同男生在咖啡厅门口告别,气氛融洽,能看出他们度过一段不错的时光。

    甘棠很快在店门口不远的地方找到她的自行车——原来,她是把自行车停在这儿的。

    甘瑅阴着脸,打车回了家。

    他却也没真的进家门,只候在楼下,等甘棠回来。

    胸口烧着黑色的火焰,灼痛难安,甘瑅发现,亲眼见到甘棠属于别人,和想象完全是两码事。

    甘瑅也曾设想过这种事发生,依照那设想,他会不动声色蛰伏,使点不入流的手段暗中破坏这段感情。再或者,哪怕他什么都不做,甘棠也早晚会发觉情感的致命缺陷,她会撞得头破血流,再回到他身旁。

    她的一切终究会属于他,感情,身体,灵魂。在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晰地看见她的全貌,也再不会有人能在这重完整之上,恋慕她深入骨髓。

    可当真看到那画面,甘瑅被烧得理智尽失。

    比起甘棠同别人约会,同另一个男生微笑,交谈,甘瑅从未设想过,也是真正让他愤怒的,她居然会为这样一个人欺骗他。

    撕毁她吧,阴暗的念头一旦冒出,就挥之不去。

    甘棠他们住的这小区没车棚,平时谁停自行车就直接往楼门口一丢,一来二去,偷车贼很快惦记上,叁天两头就有人丢车。

    甘棠不想丢车,就只好把自行车往地下负一层拖,负一层是用作储物的,她家没储藏间,只能把车停走廊过道,反正平时动用储藏间的人不多,把车子停靠里一点,不会挡别人路。

    甘棠每天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停自行车,负一层的灯早就坏了,一楼的灯光落下来,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走廊深处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平时除了停车少有人来,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

    甘棠壮着胆子把车推进走廊深处,摸索着落了锁。

    她才刚站直身体,就生出一道诡异感觉,有人正站在一片黑暗里盯着她。

    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气蔓延开,甘棠转身就想跑,却不想暗处斜斜伸来一只手,把她一把抓了回去。

    那力道惊人的大,带着粗暴意味,甘棠只觉手腕一酸,就被人重重抵在墙上,那墙临着一道铁门,被她的背震得发出声响,听在耳中更觉心惊胆战。

    甘棠恐惧到极致,浑身上下就连嘴唇都是麻的,她能感觉到这个人比她高,比她强壮,往面前一拦,她整个人就被困在这一处空间,成了任人刀俎的鱼肉。

    那人朝她迫近,腿一抬就插进她两腿间的空隙,完完全全凌虐侵占的姿势,两人的身体,也因这个动作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

    甘棠身体一颤,想到什么,刚想开口,那人却低头要来吻她,甘棠把脸侧过去,唇齿就落在她侧颈,吐息灼热滚烫,牙齿却带着森森冷意,仿佛野兽的獠牙。

    颈上一痛,牙齿刺破皮肤,仍微微施力,舌尖却舔舐起伤处的周围,那般轻柔暧昧撩拨着情欲。

    “小瑅……是你吗。”

    “……”

    甘瑅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朝夕相伴的人会记得对方身上的气味,而他此刻又离甘棠这样近。

    他不免觉得挫败,一时间竟不知要不要继续下去。

    这么一犹豫,甘棠轻轻一推就将他推开了,她捂着脖子,一通埋怨,“疼疼疼,你属狗的么?吓我一下也就算了,还真下嘴咬啊!出血了对不对?你看……是不是出血了?”

    甘棠这会儿的气急败坏,还有几分是发现虚惊一场后故意做出的色厉内荏。

    然而放在这种场合,气氛一下子就不对了。

    甘瑅像霜打的茄子跟在她身后,往楼上走。

    “姐,没出血。”他垂着眼平静道。

    没出血,但看起来也有点吓人,估计一周内都消不了。甘瑅把视线落在那道牙印上,淡淡道,“是你防备意识太差。”

    “我防备意识差?是我没想到你会下嘴好不好,早从你靠过来时我就发现是你了,不然我书包侧兜的小刀是摆设?”

    “姐,”甘瑅无奈道,“你体力差,用刀反而危险,下回你还是带把手电提前照一下吧,真正的坏人,可不像我给你那么长反应时间。”

    这样说着,他的眼神却死死地落在甘棠背上。

    她的侧颈还留着他的印记,那节颈子因为不经常晒太阳,白得让人很有吮咬的欲望。

    她的腰肢很细,因为爬楼梯,摆动幅度也有点大,让他总想一把按住,或让它以另一种更情色的形式在身上扭动。

    她身上还带股独特的香,跟在她身后,这样远的距离都能闻到。

    她是个女人了。

    ……可为什么,她对他没有情欲。

    *

    甘棠跟何顾的第一次见面,非常具有戏剧性。

    放学后,何顾在学校附近的一条巷子被俩混混拦住了。

    “何哥,给点零花钱花呗,最近饭都快吃不起了。”

    现在就连劫钱都得讲究文明礼貌了。毕竟在一个学校,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得求个可持续发展。

    何顾脸上现出点为难来,“最近我也手头紧,钱还得留着报补习班呢。”

    话这么说,他的身体却很诚实,熟练地从书包里翻出钱包,打开数了几张递给对方,“这些,够不?”

    那俩人瞬间变脸,堆笑道,“谢谢何哥。”

    甘棠推着自行车,全程在旁边默不作声围观。没办法,这叁个家伙一字排开,挡她路了。

    她看着何顾一副被欺负习惯的样子,在心里默默给他下了个定义——怂包。

    白长这么高个儿,居然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

    不过她一看这人就知道他不差钱,拿钱的时候眼也不眨,统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甘棠懒得管闲事,不代表闲事不找上她。

    那俩混混里的一个转过头来,迎上她冷淡的视线,忽然一乐,有点阴阳怪气地说,“同学,你看也看半天了,就交点观赏费呗。”

    甘棠不仅是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还是个一脸严肃看起来故作老成的小姑娘,特别容易激起欺负的欲望。

    何顾见状脸色微变,咳了两声,才想说话,甘棠先发话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那俩人被她一句话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着,你还是个惹不起的公主不成?

    甘棠脸色变都不变,道,“这周升旗仪式就是我做的演讲,你们——”

    她边说着边从书包侧口袋里取出把小刀,往自己手臂上随意一划,“敲诈勒索,故意伤人,被学校发现,是记过还是退学来着?”

    甘棠的声音虽平淡,这下却划得不轻,血都渗出来了。那血很快凝成一滴,沿着手背,又经由手指滴落在地,她没事人似的把小刀一擦,塞了回去。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甘棠这一出真把对方震住了。俩混混面面相觑,看着居然慌了。

    何顾这会儿终于站出来,“你们先走吧,我给她解释。”

    甘棠看那俩人忙不迭地跑走,后知后觉意识到情况可能和她想的不一样。

    何顾掏出纸巾给她擦手臂上的血,“同学,这是个误会。那俩是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哥们儿,我们父母也都是朋友,他们就是单纯手头紧,把生活费提前花完了,找我要点钱当救济。”

    甘棠有点无语地瞪着他,脑子里默默把怂包这个词划掉,改成散财童子。

    散财……她心里忽然一动。

    她走到何顾面前,迎着他的脸,颇有气势地道,“同学,你应该叫我学姐。”

    甘棠这批准高叁生的校服是青蛙绿,丑得除了升旗之外没几个人愿意穿。

    何顾身上穿的却是准高二的蓝黑校服,也是让所有高叁生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嫉妒得牙痒痒的一套。

    何顾愣了一下。

    甘棠头顶才到他下巴,长得又柔弱,看起来可真不像一个学姐,以至于这副外强中干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好笑。

    他嘴角轻轻勾起来一下,“学姐,这周升旗仪式演讲的不是你,对吗?”

    甘棠这样说,不过是想强调自己是个被老师关注的好学生,这样她受伤这件事才能更被重视。

    甘棠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这才没一会儿,她的脖子就有点累。

    她没想到,离的近了,何顾身高优势更加突显,她只能仰头跟他对视,怎么想都觉得吃亏。

    她移开按在伤口上的手,那张沾血的纸巾被她嫌碍事地卷起来往兜里一收。然后她自顾自拉开自己的书包拉链,开始翻找。

    假如甘棠是个精致女孩,这会儿在翻找的应该是个包扎伤口的手绢。

    假如甘棠是个洁癖症,这会儿她找的应该是属于自己的纸巾。

    假如甘棠想趁机也打个劫,那她要翻的应该是刀。不过何顾知道,她放刀的不是这个口袋。

    他忽然有点好奇,甘棠会翻个什么东西出来。

    甘棠翻了半天,摸出来张年级成绩单来,“这是期末年级榜,第二十叁的就是我,同学,你可以找我补课,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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