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嬷嬷脸色好了不少,「我虽不想探人隐私,不过你的母亲做了什么,连累你被放逐,我却是得问清楚的,我家少爷挑剔,不好的不要。」
「我姨娘姓羊,父亲续弦的名字却有三个草,嫡母说我姨娘不祥。」
那嬷嬷啊的一声,「是安泰侯府姜家?」
「是。」
嬷嬷脸色又好上许多,一开始凶巴巴的,然后嘲笑,现在有点怜惜。侯府的小姐当个丫头是太绰绰有余了。
是了,虽然头发没光泽,脸色也稍嫌黯淡,不过气度却很好。她知道自己长得凶,一般乡下丫头看到她,腿都先软,哪还会跟她开起玩笑说自己是小丫头片子。
姜家那浑事,虽然没出人命但也算离谱了,羊吃草算什么呢,羊拉的屎还养草呢,那个蔡氏千方百计把受宠姨娘弄走,自己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再也没有生育,然后也因为嫉妒,过门后对前嫡妻的儿子姜强不好,母子并不亲,现在害怕晚年没人照顾也来不及了。
听说那蔡氏求着要让女儿招赘,这样晚年有女儿女婿在身边依靠,不用怕晚辈不孝顺,可侯府有好几个未婚小姐,怎能让一个没有血缘的男子入住,蔡氏烦恼自己的晚年,但侯府又不是蔡氏的丈夫姜聪文作主,姜聪文不过是二老爷,他上面还有个哥哥姜正文,那才是正牌侯爷。想当然耳,姜侯爷不准,他自己的女儿都没招赘,怎么可能允许侄女招赘,那像什么话。
嬷嬷在京城待了很多年,见识过很多主母的手段,但是像蔡氏这种以「羊吃草」赶人,侯府允许的,还是第一次听到。
只能说,女人有给力的娘家很重要,蔡氏在后宫有个姊姊蔡充媛,还有个皇子外甥,这样的媳妇夫家只会高看,就算是安泰侯爷姜正文面对招赘那么离谱的要求也只说不行,没有罚蔡氏去跪祠堂。
原来是姜家那个羊姨娘的女儿。
嬷嬷又看了她一眼,「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里有些什么人?」
「姜苒,今年十七。家里有母亲,还有一对十岁的龙凤胎弟妹。」
嬷嬷的脸色爱惜了不少,大户姑娘落到十七岁还没婚配,侯府老太太是糊涂了,江湖术士的话怎能信。想当年,温皇后因为窦嫔的儿子得皇上欢欣,讨厌窦嫔,连带不喜当年东宫中的窦昭训,也说她命中带煞,若是位分太高会冲撞太子,所幸太子不信,还是护着心爱的女人,从东宫的窦昭训,窦良娣,到后宫的窦贵妃,结果窦贵妃连生五子,还个个身强体健,反倒是温太后亲侄女温德妃入宫二十几年只生了一个女儿,还病弱得很。
眼前这叫做姜苒的孩子,真可怜。
嬷嬷从随身荷包拿出十两银子,「去买几套好看的衣服,首饰也要,钗子得用金子,给你一天办置,后天便到府上。月初领上个月的月银,月底休沐两天,剩下的银子买点好吃的给你姨娘吧。」
姜苒一喜,「谢谢嬷嬷,敢问嬷嬷贵姓?」
老嬷嬷见她懂事,点点头,「老太婆姓黄。」
「谢谢黄嬷嬷,能给贵人当丫头是小女子的福气,也请嬷嬷提点一下贵人喜好,免得小女子无意间冲撞了贵人。」
黄嬷嬷见她命运多舛却不卑不亢,也不矫情推辞,相询时仪态落落大方,露出一丝笑意,这便说了起来。
主人家姓窦,行九,是窦贵妃的娘家子侄,原本是想出京游山玩水,所以只带了褚姓表弟跟几个小厮,没想到在玉佛寺跟祈瑞大师一见如故,便想在这边住上几个月好讨教一番,既然要住上一阵子,自然还是得找个丫头。
姜苒知道那位祈瑞大师,学问很好,据说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连梅花府的知府偶尔都会上佛寺去请教事情,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出家,还有段故事。
据说年轻时的祈瑞大师是上过京城想赴考的,没想到入京后严重水土不服,别说考试,连下床都没办法。
隔了三年后,提早上京,一个月的路花了三个月才走完,心想这样总行了吧?结果还是不行,照样吐,晕,饮食不思。
又隔了三年,他花了半年慢慢入京,结果并没有改变。
哀莫大于心死,这便出家了。
由于他的学问实在好,于是每隔一天便在玉佛寺旁边广场教孩子念书,不用钱,穷也没关系,用笔沾了水写在桌子上当练习,就这样刻苦。三十年来居然也出了十几个秀才,考上秀才自然有富户乐于结亲代为请西席,考举子,即使没考上,也因为识字能到铺子做事,不用到码头当苦力,耕地要看老天爷赏饭,当帐房可不用害怕晴天下雨的,可以说有不少人的人生都因为玉佛寺,因为祈瑞大师而改变了。
要说窦九爷跟祈瑞大师一见如故那完全不意外,姜苒见过大师几面,很可爱的老爷爷,十分慈祥。
窦九爷如果要住玉佛寺,那当然是有房间,不过住在佛寺就得守规矩,得早起,早睡,吃素,谨言,京中住习惯的爷,突然要改成和尚作息,当然没办法。
姜苒觉得还不错,重学问,总比为了花魁留下来好。
询问清楚了,再三跟黄嬷嬷道谢后,姜苒便告辞。
手握着十两银子,手上沉甸甸,心里喜孜孜。
她去镇上的成衣店买了三套新衣服,新鞋子,然后买了金钗——虽然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但她记得很清楚,侯府的大丫头,耳坠是金子,手上有玉镯,打扮得都比寻常人家的小姐好。
大丫头若是太朴素,主人家看了也不高兴。
所以她又买了珍珠耳环。
剩下的银子给兰姐儿买了对纯金小耳环,又剪了几尺布,最后买了两只熟鸡。
被窦家录取是大大喜事,他们得庆祝一下。
另外一只鸡要送给赵大婶,谢谢她。
羊氏见到女儿大包小包还拎着鸡回来,便知道事情成了,「那贵人府上的人可好相处?你有没有受委屈?」
姜苒嘻嘻一笑,「女儿一说自己是安泰侯府的小姐,那嬷嬷马上另眼相看,刀子口,豆腐心,人好得很。」
羊氏责怪,「你怎好说出自己的出身,那不是白白让人笑话吗?」
他们到这乡下地方后,便说是正妻不容才被扫地出门,其余一个字都没说。
堂堂一个大户千金却沦落到要刺绣赚钱,羊氏无论如何不想让人知道,就当他们是普通人就好了。没想到女儿应聘丫头却讲出来了,难保那嬷嬷不会跟别人说,到时候从镇上传回这里可就不好了。
自己被指指点点就算了,她不想兰姐儿跟和哥儿被说,尤其是和哥儿,一个侯府的少爷到现在也没上过学堂,认识的字都是母亲跟姊姊教授,一件好衣服都没穿过,不认得字画,没有看古董的能力,说来是很难堪的。
「女儿不说,怎让那嬷嬷留下印象,那贵人只是比较挑,镇上认得字的姑娘也不是没有,去的路上女儿想得很清楚了,一定要被录用才行,和哥儿不能一辈子跟我们住乡下,我们得送他上京,得让他进学堂。十岁也不大,加紧脚步还是可以跟得上,何况和哥儿聪明,将来自己考个功名,人生就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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