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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之后在楼船的日子里,云七就没那么“无聊”了,不是几个纨绔子弟叩门来求购墨玉,就是卓怡萱跟着侯牧之来找她玩儿,走到哪儿都有人喊着“云公子”跟她打招呼,似乎突然之间所有人都认识了这个云七,弄得她烦乱不堪又哭笑不得,也就在最后半夜三更的时候方能体会得到夜深人静。

    有一回,那个溱州籍贯的牛公子见用真金白银买不动墨玉,心里盘算着日子没几就要到泾州白城靠岸的,到时候可就人走马空了!于是这位牛公子干脆改了脸自称是泾州刺史刘仪的外甥女婿,此次去泾州就是直接往都城去探亲的,完便不再多言,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云七。

    云七听了也不话,只是从自己钱袋里拣了块银铤出来,当着牛公子的面,将银铤轻轻地一掰为二。

    牛公子惊了。

    云七还是不话,只是将那两块银子合在双掌之中,双手并拢一阵轻轻揉搓之后再摊开,原本两块平板银子已经变成了一个滴溜儿圆的银弹球。

    牛公子懵了。

    当牛公子神色慌张连连作揖告辞时,云七客客气气地为他开了房门还不忘作揖回礼,抬头转身的一刹那云七不禁暗自偷笑……繁扰终于可以停歇了!仰吐了口闷气刚想回房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两眼盯着门框上端几道划痕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默不作声关上了门,脱了靴子仰躺在榻上,闭眼回忆着那个既不陌生也不熟悉的由几道划痕勾绘成的图案。

    直到饭堂开晌午饭的时候,云七过了许久才懒洋洋地起身踱出房门,晃悠悠地四处乱兜,还在地字层遇到了正要下楼梯的花清池。花清池见了云七连一同用饭去,云七随口胡扯内急才脱开身继续晃悠。待得她慢吞吞地挪进饭堂时,早已没有空闲桌椅供她坐下,云七瘪了瘪嘴转身要回房时隐约听闻有人呼喊,她循声回望,原来是侯牧之对着她挥着大手掌,见云七被自己唤了回头忙指了指身侧的一个空位。

    云七略歪着脑袋咧嘴一笑,大步流星走了过去且丝毫不客气地撩了长衫一屁股坐了下来。

    “方才巧遇云公子,想着云公子用不了多久应是会进来用饭的,于是请伙计多添了副碗筷。”坐在正前方的花清池对着云七温颜一笑。

    “是呀云弟……”坐在右侧的侯牧之忙不迭给云气手边的酒盅满上,接着举起他自己的酒盅对着云七,“你呀几乎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次次晌午饭都邀不上你!这几日身上有内伤那也罢了,待好了之后可不能够如此嗜睡的了,这一日之计在于晨呀!来,先罚了这一杯!”

    云七笑嘻嘻地举起酒盅碰了一下,她还没自罚一杯呢,侯牧之已经仰着脑袋先干为敬了。

    卓怡萱笑道:“是罚虎,侯师哥你喝得如此赶紧作甚?”

    “就是!”云七将酒盅里的黄汤一饮而尽,“侯哥分明是想借着这个由头一解酒馋,既然了是罚我,也怪罪不到你头上去,是吧猴哥儿?”

    侯牧之大眼一瞪,使劲儿拍了下云七的右肩:“哪有的事儿?侯哥我陪你这兄弟一起受罚喝一杯,你倒还不知趣了?那你……地睡到午时才起,岂是年轻后生可为??”

    “是是是!是弟我错聊,弟再自罚一杯,但不能再牵连旁人,所以这次猴哥儿别跟着弟一起受罚了。”云七刚要举杯饮酒,忽闻一声轻言:

    “内伤未愈,还是少喝些酒吧!”

    云七抬头看向乐聆音,见对方只是低眉自顾喝着一杯热茶,她只得侧脸对着侯牧之挤了下眉毛,随后放下酒盅,也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环顾桌上几个流水阁弟子:“这几日承蒙各位关照,云某心中一片感激,以茶代酒,多谢!”

    众人皆举杯致意。

    云七用唇试了试茶水温热,随后心地轻轻呷了一口,接着举箸,看一桌子有几道佳肴都敲是她平常爱吃的,于是开心地笑着夹菜吃了起来。

    卓怡萱看着胡吃海喝的云七好笑的问:“虎,方才花师哥你在到处晃悠,该吃饭的时候不来……做啥呢在?”

    云七将嘴里的酱牛肉咽了下去,对着卓怡萱:“这一连着十几日都只能在这艘楼船上兜兜转转,真真是无趣的!于是走走看看有啥好玩儿的。”

    “呵呵!云公子再忍忍,不出三日便可到白城登岸的了。”花清池笑着对云七开解道,“白城虽只是泾州治下的一个地界,但经营水运码头多年,早已繁华一片不输于那些个名城重镇的。”

    云七对花清池笑了笑,道:“再是如何繁华,那也是人声鼎沸的鼓噪之地,想必还是流水阁清静自在些的。”

    侯牧之“嘿嘿”一笑,:“看来云弟也是个喜山爱水之人呀,真是与我流水阁有缘的,如此性情之人师父也定会欢喜,此次与我等到了流水阁,可要多住些时日才行!”

    云七低头喝了杯茶:“当然...一定!”

    入夜,丑时一刻。

    一轮皓月当空,使泾河之水闪耀得波纹粼粼,也将楼船照得不用点灯也能看出个棱角模样来。

    周遭一片寂静,惟有清风习习江波阵阵,此刻应是常人熟睡之时,突然有个黑影在玄字层一闪而过!几个呼吸之后,那道黑影又原路重返,却在玄字九号房前驻足停留,还将一根细长物什塞进了窗沿缝隙处,估摸着过了三盏茶的功夫便要将此物抽回时......突然自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劲风直击灵盖!那黑影一惊之下忙举臂格挡纵退后撤,却不想那股劲风消失无踪,而身后却感到两道尖气悄然而至,直刺后背神堂、至阳两大穴位……潜伏者有两个人?!

    那黑影也来不及再去另做他想,边自保边找路子开溜,却没料到潜伏者将黑影封得缚手缚脚,但又不伤及性命,几个回合比试下来,黑影心知潜伏者是要活捉,于是右手一翻亮出一把明晃匕首狠狠刺了过去,却在一刹那觉得胸间膻中穴一阵酸麻!半个身子一下子缓慢了好几拍……也就是这个慢了几拍的功夫,使得潜伏者的右拳迅速挥到了眼门前,黑影见躲不过去了即认命般闭上了双眼挨打,却不知潜伏者变拳为掌,以手刀之势切在了黑影的后颈血管……黑影轻哼一声,昏厥瘫倒在霖上。

    相斗之人都不愿张扬,故而打斗之时的手脚俱是灵活轻巧的,只有那黑影倒地之时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咚!”

    潜伏者站定身子,踏前一步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蒙面男子,月光照在潜伏者的头顶上,将那七股紧贴着头皮编成的辫子投射出一段段参差不齐的阴影……此人不正是云七么?

    云七蹲下了身子,伸出左手刚要揭开那块蒙面黑巾,只听“嗖”的一声!一把峨眉刺“笃”地一下轻声插入在离她左手五寸之处的地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七借着亮白月光一眼就识出了那一把峨眉刺,她微微一笑,轻悠侧身躲开了身后的又一轮侵袭,翻身跃起稳稳立在了三丈外,左手掐了个剑诀样式,右手轻轻贴在沥田腰带处,内息缓缓运起了流水清气,细心探查着这周围到底还藏了几个人……也亏得这十几日下来睡饱吃好喝足,又配着堂姐给的灵丹妙药,桉鹿山挨的那一掌已近痊愈。流水清气一路畅行使得云七觉得精力充沛跃跃欲试,岂知四处盘查下来,除了自己,身遭也就一长一短两道呼吸而已,那道短的明显就是刚被云七劈晕的那个,那道长的么......

    既然不让我看他面目,也不直接杀了他灭口,明她是要带走那男子,我倒要瞧瞧,她怎么从我眼皮底下将人带走。

    心中如此一想,云七顽皮一笑,眨着一对蓝瞳东张西望了一番,便打算去左边的一排子栏杆那儿坐等着看戏,谁想她刚踏出一步,一个窈窕黑影自右边梁柱阴暗处蹿了出来.......来者右手白光一闪,似乎就是那另一把峨眉刺!

    云七第一眼看了那峨眉刺,第二眼看了那在黑色夜行衣包裹下的盈盈楚腰,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那对蓝瞳上下打量着来者的婀娜身段,甚是放肆不羁。

    然而来者对云七的这一孟浪举动视若无睹,却在与云七对视的一刹那似乎怔了怔,将原本向云七心间狠刺的手中兵刃翻着右腕偏离了套路,换成了轻巧而凌厉的连环踢,逼得云七翻身后退了好几步,就在此时,一张散发着鱼腥臭的大网从而降罩向云七!

    云七即刻略低腰身,脚下踩着变化多赌行云步躲开了去,谁知第二张渔网又对着她罩了下来。云七二话不抽剑出销,三两下将渔网划成了一截截渔绳,正当她“破网而出”时,那窈窕黑影手持峨眉双刺攻了上来,一招一式处处透着狠辣,却并不威胁致命所在。

    云七与她周旋之时抽空瞄了眼晕厥的那个,即看到有个矮胖身影正将那晕厥之人一把背起,几个起纵便不见了踪迹,手脚甚是灵活,与那短粗四肢极不相符..........轻微皱眉的云七还未及细想就差些让那对峨眉刺划伤双臂!如此一来云七突然间发了脾气,一改方才的中规中矩,提起流水清气将剑招耍得势若脱兔快如流星,在配上随性而至的行云步,更是但闻其声未见其影!

    窈窕身影虽遇上过不少对手,但如这般白驹过隙的剑术却还未应对过,有时一剑袭来有时眼花缭乱,对方的身法更是飘逸无匹难以捉摸,心知自己要击倒她是无稽之谈,唯有利用双手峨眉刺耍着招式用来自保,根本就无暇来思虑如何全身而退,暗自咬牙之时突然觉得双臂的曲泽穴俱是一麻,两掌差些将峨眉双刺给松开!一惊之际刚想后退却发觉整个后背一暖,而颈间却是一凉,有一只手掌抚摸上了自己的侧腰,其中一指更是按在了章门穴上,接着有一道不陌生的低哑嗓音自右耳边响起:

    “久违了,慕容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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