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始乱终弃了一条人鱼 第69节
她这些年来又到底做了多少蠢事,他借由她的一时心软害了多少人。
她的沉默不言,换来的是其他人的惴惴不安 。
在她提剑抬脚往前行一步,立刻吓得殷九里连连大喊:“啊,双叶掌门救我,这个疯女人肯定是想要杀了我。”
“她前面答应的事情肯定是想要反悔了,对,肯定是想要反悔了。”
“本尊答应过的事情怎么会像某些厚颜无耻的小人反反复复,不惜食言而肥,本尊只不过是想舍弃这一身修为之前,了却了自己一桩心事。”白笙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被庇护于身后的殷九里,红唇勾画,“比如………”
话未说尽,一柄利剑正从身后刺破她丹田,刻画着古老繁复灭神阵的利剑搅得她丹田破碎。
丹田破碎之际,一道嘹亮凤鸣破空驱响,一只拥有着漂亮金红色羽毛的重明鸟横空出世。
绚烂得如火焰的羽毛像燃烧中的火焰,与这个浑浊,污秽的世间格格不入。
“你们谁敢欺负小爷的主人!”
重明鸟出现的刹那间,拔出剑的阙五音未等白笙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快速将其推下崖底,为了防止她没有死全,竟暗自使用了咒术。
“阙五音!”丹府破碎,感受着灵力汹涌乱窜流逝的白笙血丝如蛛网密布瞳孔。
“对不起,谁让你知道的太多了,小白。”这一句几乎是贴在她耳朵说的,好似情人耳鬓厮磨。
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里面藏的是恶心,薄凉。
殷九里看着白笙坠崖,狂喜还未爬上脸颊,本在半空中的重明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抓来,残留的利爪带着狂风席卷。
朱雀尚未从她丹田钻出护主,她已经被扔下了封魔崖。
“啊!救我!”
“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眼睛瞪大外凸的殷九里双手双脚并用想要攀附住什么好阻止下落的速度。
【系统你快点出来!你再不滚出来我就要死了!】她的声声字字句句泣血,换来的只有无尽沉默。
感受着断线风筝垂直降落的白笙听着另一人因为惧怕死亡痛哭流涕,哭天抢地的小丑姿态,唇角弧度不断上扬。
她给小明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是,让殷九里下来陪她。
自从一别,小明和小烛也自由了。
越往下,越像是有人从深渊伸手拉着你坠入地狱,温柔的清风成了剐肉刀刃。
原本被引走的许烬赶来封魔崖,见到的是白笙坠崖,恐再无转世的噩梦。
束发玉冠断裂化为齑粉,满头黑发染上白霜傲然。
一寸寸猩红爬上瞳孔,冷眸暴戾,隔空捏碎一座山头:“谁干的!是你们谁干的!”
“是这个魔修自己掉下去的,再说了她是死有余辜。”人群中一个男人幸灾乐祸道。
“我师叔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己跳下去,说,是不是你干的!”
前面出声的男人被捏住脖子提到半空,一颗脑袋被捏爆,血洒百米。
最先反应过来的阙五音双眉紧皱,大喊:“不好!他入魔了!”
谁都没有想到,短短的一天内会发生那么多变故。
白笙同魔修有染,罪有应得,许烬入魔,殷九里,宋瑟瑟一同掉入封魔崖。
也是这一天,青云宗上空盘绕着一条黑鲛,叫嚣着要他们血债血偿。
魔族大举进攻九婴大陆,这天,终是乱了。
阳春三月的天,尚未到着夏衣簪荷之际。
用篱笆围起来的丝瓜藤早已悄悄爬上木架,还不安分地爬去抢葡萄架,几只黄鹂鸣翠柳,静待葡萄馋涎欲滴日。
“哥哥,你说娘亲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啊?”糯糯的女声带着担忧的话随风飘入耳边,轻浅得像连接尘世轨道。
“娘亲身上是不是伤得好重,娘亲肯定很疼。”
“兰姑姑,你说娘亲还有多久才会醒过来啊………”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压低得比风吹花瓣还要小。
躺在万年寒冰床上的白笙迷迷糊糊听到窗牖外有人说话,想要睁开眼分辨说话人是谁,谁料眼皮沉如千斤,手指一动,便会带动全身酸疼,骨肉碎裂。
她在中途曾恢复过短暂的意识,下一秒又会陷入更深沉的昏睡。
她不知道现在的她到底是死是活,还是生不如死,更不知今夕是何年。
从她丹府破碎,被推下九魂天玄诛魔阵,又怎会有生还的可能,说不定现在的她,连活着都是一个奢望,这里只是灵魂弥留之际的奢梦。
再度陷入沉睡之际,紧闭的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清风带来院中海棠花香,潇竹清冽。
温热掌心抚摸着凝霜眉间,似在喃喃自语,又在期待她的一句回应:“欺负过你的人我都收拾,教训过了,所以你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我和孩子们都很想你。”
“今天的天气不错,我给你们都做了一只纸鸢,等你醒来后我带你们出去放风筝怎么样。”
“院里种的桃树结果了,我将他们都藏了起来,等你醒来后,我们在一起吃桃子好不好。”
“我说过的,我会把桃子都攒起来,到时候让你陪我一起吃。”
“所以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白白。”
“我很想你。”?
第86章
【滴, 检测到宿主所在,重新与宿主连接,进行绑定。】
迷迷糊糊中, 她听到了原本失去联系的系统回音, 冰冷的躯体跟着注入一丝暖意流向四肢百骸,整具身体仿佛置身于温泉中, 舒服得令她忍不住呻.咛。
殷九里本以为这一次的她死定了, 谁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
等睁开眼,见到出现在床边的阙五音,脑子里像被塞了一团浆糊不甚清楚,双眼迷茫扫过完全陌生的房间,指尖收集:“这是?”
“醒了。”手端汤药碗的男人见她醒了,语气平常得像是早就知道她会醒来。
脑袋发蒙的殷九里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起身间从水晶镜中见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张陌生的脸露出和她一样惊恐的表情, 她皱眉, 她也跟着皱,嘴巴大张, 镜中人跟着大张。
指尖发颤地抚摸上这张脸, 强忍着牙齿打颤的冲动:“这张脸, 还有这具身体不是我的。”
那她的身体在哪里?她为何会在这具身体里。
“这具身体是我夫人的。”阙五音斯条慢里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感受着灵茶入喉,丝丝滋润心肺。
“那我原本的身体去了哪里?”她花了大量积分才浇灌而成的完美躯体, 怎么能说没就没。
这具躯体是他夫人的,便说明原身肯定死了!!!
“掉下封魔崖后, 你认为你的身体还能完好无缺吗。”可笑, 愚蠢。
对上男人嘲讽冷嗤的眼睛, 殷九里蓦地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 手指攥着缠兰藤花锦被,用力留下痕迹。
娇弱容貌染上一抹娇羞:“所以是你救了我。”
荼靡花开,正逢清风。
未曾关紧的窗牖被风吹开,吹落几片花瓣落于床边,与那斑驳花影相呼应。
垂落寒冰玉床的暮色满房栊帷幔别于小莲花银勾,露出躺在内里的白衣女子。
女子唇白如雪,眉眼,乌发衣摆处皆凝上一层细碎冰霜,远远望来,宛如冰雪雕刻而成。
手指微动,睫毛微颤的下一秒,倏而睁开眼对上正守在床边,哭得鼻尖泛红且正在抹泪的小姑娘。
睫毛坠泪的小姑娘见她醒来,先是愣了半秒,随后一头扑进她怀里,呜呜咽咽地哭得弄湿她衣襟。
“娘亲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有多担心你。”
“雯雯好怕,好怕娘亲再也醒不过来了。”只要一想到那天,她仍觉得现在就是一场不会醒过来的噩梦。
喉咙堵得难受的白笙张了张嘴,终是一言不发,目光沉沉望向某一处。
闻雯哭了许久,才胡乱用袖子将眼泪擦干净,跳下床去给她倒一杯水润润嗓子。
“娘亲喝水,雯雯在里面加了蜂蜜,娘亲喝。”红红的鼻尖,垂睫泪珠衬得她像只小花猫。
对于递到手边的蜂蜜水,白笙摇头拒绝,放在蚕丝云被上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抓起抽丝后又松开。
被拒绝了的闻雯端着水晶杯坐在床边,晃动着小短腿,眼里笑得闪现星光:“娘亲是在想什么?”
“今夕是何年。”
“永康年间。”
听到永康年间,眼帘垂下的白笙先是沉默了许久,才喉咙发紧追问:“我昏迷了多久。”
“唔。”食指点上嘴唇细想了片刻,“差不多有三年了。”
三年,对于修道者而言不过是一盏茶凉,对于外界的修真界而言,恐怕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何处。”
“是,是,是………”咬着手指头的闻雯想到爹爹说的话,竟不知道要不要说,眼睛心虚地不时往屏风后瞥去。
一个眼神,足以传递出很多讯息。
很快,一角松风竹月共萧萧从小红梅点雪屏风后走了出来。
清冽如溪涧击石声跟着传来:“这里是斐济群岛。”也是无妄海。
听到声响的白笙并未回头,更未抬眸,原先紧攥的手指跟着松开。
想要朝她走近的闻瑜最终停留在她一米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才发现原本巧舌如簧的嘴也会有哑口无言的一天。
“娘亲才刚醒,现在得要多休息一下才行,我和爹爹就先出去,不打扰娘亲了。”闻雯察觉到氛围不对,连忙打圆场,跳下床拉着爹爹就往外走。
“要是娘亲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告诉雯雯和爹爹,我们就在门外。”
“你好好休息,这里很安全。”离开之前,他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说是一眼,又好似恨不得将眼睛都黏在她身上。
白笙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睫毛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只知道这张床很冷,偏生这点寒冷又在滋养,修补着她破损丹府,也在不断提醒着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