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节
韩启自然只当她信口胡说,不由一哂,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忽然一愣。而后,他不着痕迹地往边上高处看了一眼,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惊讶。
“……十年太长了。”他眼珠一转,忽然换了口风,语气也有所软化,“我看师妹你是来测定灵根,不如就以你的测定结果为赌约内容。如果师妹的灵根不多于两指,且纯净度大于八成,便是师妹赢。”
一种属性的灵根叫一指,两指灵根就是双灵根。这一提议看似简单,但韩启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虽然楼上那位的意思是……但毕竟峰属不同,他也不想完全对那人言听计从。他已经听从那人意思为难石无患,再硬生生转变态度,岂不是让其他人看笑话?
有赌约作理由就不一样了——输赢都有个说法。而选择谢师妹的灵根资质作赌约内容,韩启也有一番盘算:灵根资质一看灵根属性数量、二看灵根纯净度,但有人是高纯度的四灵根、五灵根,有人是浑浊的双灵根,则孰优孰劣?没有定论。
唯有一点共识:高纯度的双灵根和单灵根是绝无仅有的上好资质。如韩启提出的“不多于两指、且纯净度大于八成”则算绝无仅有的资质,门内早就拉响礼炮昭告天下,告诉整个修仙界北斗仙宗又多了个修仙奇才,其他人都别打主意。
这是整个修仙界的传统。如西北龙象寺那位行者,如北面剑宗那位首徒……再比如这辰极岛天枢峰上那名剑心天生的剑修。
韩启又瞥了一眼楼上。谢师妹应当不是那位一般的绝世天才,他得罪得起。即便猜错……猜错也有猜错的说法:他看出师妹天资绝伦,为保全自家颜面才选了个好看的输法。
韩启觉得自己很聪明,不禁流露些许笑意。
他问:“师妹可敢一赌?”
谢蕴昭说:“赌了。”她心想:输了就当场耍赖,大不了扑在石无患身上表示同生共死同舟共济同命鸳鸯……呸呸呸,反正为了活下去,人不需要律法之外的底线。
韩启便侧身让出道路,说:“师妹,请。”
正中央竖立的黑色石头沉默着展现在她眼前。
谢蕴昭走过去,半途却听有人叫她“谢娘子”。她没被人这么叫过,情不自禁一个哆嗦,回头果然看见石无患复杂的神情。
“谢娘子,今日恩情,必不敢忘。”他说。
这话你是不是在原著里说了好多遍,每一个听到的最后都成了你的红颜……谢蕴昭很想让他千万不要脑补太多,但人家什么都没再说,就那么目光幽幽地瞧着她,她也只好点头微笑。
守着石头的白衣弟子对她很客气,问她要了弟子令牌。深蓝色的玉石里有无数细小的银沙,宛如深蓝的夜空,的确是真传弟子的令牌。
但……
“这……啊!”
察看令牌信息的白衣弟子叫了一声,立即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怎么了?”韩启问。
“没、没什么!”弟子慌忙回答,将谢蕴昭的令牌放在石头一旁。
一丝光线从石头上延伸出,包裹住令牌。
“谢师叔,这是玄灵玉,是特意炼制来测验灵根的法器。将令牌与它联系上,就能录入师叔的灵根信息。”白衣弟子退开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师叔只需凝神观察这玄灵玉就好。”
其他弟子也都退开几步。
谢蕴昭站在玄灵玉前。它表面看着很粗糙,丝毫不像细腻的玉石;如果仔细看久了,会感觉那片毫无反光的纯黑宛如黑洞,似乎要把人吸进去。
她静静看着它。
渐渐地,一粒火光从纯黑中生出。
火光烧成熊熊炽焰。火焰刹那成海,铺天盖地;光焰拔高,从火海之中又突然抽出一截树木枝干。
“怎么有火……!”
周围有人惊呼,旋即就被几名白衣弟子制止,但他们自己明明也在低语。
谢蕴昭站在距离火海最近的地方,只看着,一动不动。
半透明的“树枝”缠绕着火龙,看上去仿佛盘虬的腊梅枝干。不知道为什么,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那枝干——有一瞬间,她确确实实触摸到了树枝粗糙的表面。
霎时,“树枝”上开出了点点淡红色的花——是火苗!火越烧越烈,“花”也越开越多,几如繁星。
火焰越拔越高,最后聚集在一处,形状……竟然有些像龙头。当它垂下“头颅”,露出两点格外明亮的金焰,那就像是龙的眼睛。
再盯得久了,“龙眼”之中似乎有隐约的花的影子……像是莲花。
意识到这一点时,谢蕴昭居然脱口“啊”了一声,脑海最深处飞快地闪过去了什么模糊的影子。
就像受到惊吓,面前的景象倏然消失不见,让人几乎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再看玄灵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纯黑的大石头变成了红色,如玛瑙般晶莹剔透;红色之中,又凝着一株翠绿欲滴的植株。
看着好像……
很值钱的样子。
像一块巨型的琥珀。不知道拿出去卖能卖多少?一定赚翻了。跑惯野外的谢护卫,本能地感到一丝遗憾。
“是、是最纯净的双灵根……相生双灵根!是天灵根!”
一名白衣弟子梦游般地喃喃着。
“还出现了异象……是异象伴生的火木相生双灵根!”
作者有话要说:
注明一下:妹子不会喜欢石无患,一点点暧昧都不会有。但石无患嘛……嘿嘿,大概会有个比较恶俗的走向。不过他并不会变成专一深情人设,可以放心大胆讨厌他。
第17章 选择
火木相生双灵根?
那是什么?
异象是什么?
相生双灵根是不是很稀罕?
一片嘈杂中,谢蕴昭回头看向韩启。这位韩师兄也是怔愣不已,只勉强维持心神稳定,却又不由自主说:“竟然……有异象伴生的天灵根……”
“韩师兄,承让了,看来是我赢了赌约。”她松了口气,感慨自己再一次死里逃生,竟然都有点习惯了,“那么石无患……”
“他想留,就留吧!”
[任务“能人之所不能”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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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启却还有话要说。
他拱拱手,双眼紧盯着谢蕴昭,问:“谢师妹,我有一个问题。敢问谢师妹的师承是……?”
“家师姓冯,上延下康。”
韩启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长舒一口气。他眼神变得分外复杂,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还有很多的感慨。
“果然是冯师叔。”他微笑起来,“我便直说吧,谢师妹。按师门规矩,你还没有正式行拜师礼,师徒名分未定,之前无论有何约定,都可重新商量。以你的资质,必然有许多师长愿意收你为真传弟子。”
口气里透出一丝努力掩饰也掩饰不住的迫不及待。他紧盯着谢蕴昭,仿佛格外希望她答应这个邀请;那热切的程度,似乎并不仅仅因为她的资质,而更像希望得到一种……认同。
“重新商量?就是重新拜师的意思?”谢蕴昭狐疑地看着他,“难道北斗仙宗还有哪位师长做的糖葫芦比师父更好?”
韩启一愣,摸不着头脑:“糖葫芦……?”
“看来没有。那就是灵田里种的食物种类更丰富、口感更好?”
“食物?我辈修士餐风饮露,不食五谷……”
“那就是也没有。我师父什么都有,其他长辈们什么都没有,我为什么要重新拜师?”谢蕴昭大摇其头。
韩启又呆了片刻。他有些懊恼,又有些哭笑不得,心中认定是那位冯师叔给师妹灌输了什么奇怪的认知,只要自己跟谢师妹分说清楚,她一定会答应。冯师叔那种情况,怎么能收这么一个天才徒弟?太不像话了。
于是他还想再劝。
“韩师弟。”
声音是从塔楼上传来的。众人不由抬头,见是又一名白衣弟子凭栏而立。在场多是青衣弟子,暂时分不出楼上楼下的白衣前辈有什么区别,只知道差不多的衣服,楼上那人却穿得格外好看。
韩启脸色微变。他一颗急切的心像突遇一盆冷水,总算想起来自己忘了谁。他抬头望去,半晌才回道:“卫师兄。”
“韩师弟的美意,我代师妹心领了。但我天枢自会照料好师妹,不劳韩师弟费心。”
那人带着微笑。高处的微笑再怎么温雅,也都是居高临下的伪装。韩启对上他的眼神,忽然微微感到后悔:也许……他刚才不该自作主张。但晚了。
卫枕流飘然而下,落在谢蕴昭身边。他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石无患,顿了顿,而后略一侧身,正好挡住石无患看向他师妹的视线。
“此间事了,我这就带师妹回去。韩师弟,改日再叙。”
他对韩启微微笑着,语气是众人熟悉的温润柔和,却莫名叫人不敢违抗。
韩启当然不敢违抗。但他转动眼珠,心中那一丝亟待认同的渴望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忍不住就脱口道:“卫师兄,你知道师妹的师承吗!你明知她是火木相生双灵根,怎么忍心浪费她的资质!”
语气甚至带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义正言辞的指责。
卫枕流看着他,唇边的微笑淡了一些。
“韩师弟,”他语调还是那么温和,音色却似浸了一层冰水,不刺骨,却让人一个激灵,“不是谁都和你一样,喜欢当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的。”
韩启脸色先是一白,而后整张脸都涨红起来。
*
“然后你就回来了?”
“也不是,我还记得去买把扫帚……但师兄说修士不用扫帚,我就买了扫帚形的飞行器,但要等不动境才能用。”
“不是让你专心种田,别惹是非吗?”
“唉,我也是情非得已……”
夜色自海面侵染而来,带着满身微凉的碎星。这里的天空没有熟悉的银河,一团团星云在辰极岛的上空缓缓旋转。
谢蕴昭在院中伸了个懒腰,总算结束了她的打扫工作。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打了个呵欠,觉得有些困了。
[任务“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已完成。
完成度评级: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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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外奖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