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秦艽却没想到变数发生如此之快,一切只在瞬息。
修真第一大派决云派的天纵奇才,唯一承摇光道君无情剑意衣钵的亲传弟子,九界无人不晓的剑修秦艽,
入魔了。
这次的九界门派大比顿时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与关注,却是因为决云派的丑闻:
一向作为决云年轻一代门面的天子骄子秦艽,居然在拭剑台上被除魔法器所激,压不住体内肆虐的魔气,当场失控,与之同台的同门师妹差点惨死剑下,幸得摇光道君及时出手,才没酿成同门相残的惨剧,决云派的掌门更是当场气急攻心,退出了门派大比。
而如今众掌门都纷纷要决云派给个说法,交出秦艽不可姑息,决云派这次可谓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这件事是如今修真界第一热门的话题,众多猜测谣言更是层出不穷愈演愈烈。作为九界隐秘消息传播最为灵通的无极阁,不知书生正在台上说着决云派天庚峰的那些师门传闻,台下更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你们只知秦艽是众人艳羡的天道宠儿,根骨天赋极佳,又师承九界大名鼎鼎的摇光道君,生来就是那站在云端的人物,与我等挣扎在仙途九死一生的普通修士自是不同,却是不知这高处不胜寒呐!她入魔时要一剑斩下的同门可不止是她师妹,还是摇光道君的关门弟子,这其中的恩怨情仇我却是略知一二!”
不知书生见台下一片哗然,卖够了关子,这才得意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急不徐的接道:
“这秦艽出生便是天之骄子,顶着摇光道君亲传的名头,还是唯一承袭无情剑意的弟子,别人求不得的机缘宝物在她看来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俗物罢了,又因资质出众在整个门派那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人物。这突然师父收进了一个样样不如她的师妹,不止分了师父的独宠,还因为容颜娇美性情活泼可爱,引得门派上下无不疼爱这个新来的小师妹,而秦艽性格孤傲从不与人亲近,同门师兄妹偏心还不打紧,这一看师父也独宠小师妹了,那自然心生妒意,便急于求成的偷习禁书,修行突飞猛进,只想着在门派大比中狠狠打师妹的脸,却没想到师妹也实力不俗,力战不下,不免心魔顿生起了杀意,这才没压制住体内的魔气被当众揭穿。这就叫啊·····”
书生故意吊起了一口气,半响才接上下一句:
“时也命也!昔日的天之骄子也落得个如今人人喊打的下场·····”
台下人群一阵唏嘘,这其中有多少真意倒也未必,总在高空中悬挂的月,等有一天跌入污泥,一直仰望的人也多不会吝啬高高在上的说一句可惜的。
而至于这月是不是真的蒙尘,又有谁当真在意呢?
秦芥匆忙赶回门派的时候,却连天庚峰山门都进不去。
又急急的赶去求见掌门,少年风尘仆仆的狼狈,也只得了个闭门不见。秦芥在大殿跪了许久,才终于被看不过眼的采萍道人带着去见了掌门,议事堂众峰长老皆齐整,连一向独来独往的摇光道君都在,秦芥一看便知是在商议对师姐的处置,便立刻想要去跪求掌门不要交出师姐,却被采萍道人一手按住,只递给了秦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我们商议门中大事,阗兮峰主你带个小辈来这是何意?”
已有不满的长老语带嘲意的质问,如今因为天庚峰使整个决云派蒙羞,看到采萍道人又带个天庚峰弟子来,自是没好气。采萍道人却只柔柔一笑,并未动气:
“我见秦芥为同门一腔赤忱之心,他又一向与秦艽交好,才入世历练归来便骤闻此噩耗,实在不忍见他长跪不起,便带进来了,也免其他弟子看见觉得我们有株连之意。”
那之前发话的长老只哼了一声,见采萍道人这决意维护的模样,也便不再多言。
掌门一脸病容的看着一众长老,对这些细枝末节的矛盾已无力去调和,秦艽在门派大比上当众入魔这件事无疑对他打击颇大。
“人肯定是不可能交出去的。我决云派的人犯了错,那也该用我门内刑罚,关那群外人什么事?若就这样把人交出去,那我这个掌门的位置也可以让贤了!”
开口先下了定夺,其实众人也都知是不可能交人的,而且秦艽即使入魔,那一身极佳的根骨造诣也难免被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觊觎,只还需要商议怎样的做法才可堵悠悠众口,否则决云派的声望必将大受影响,一时诸长老众说纷纭,却也难有个两全的法子。崆峒子见状扬了扬拂尘:
“我有个老友是伏龙寺的菩提老祖道空,他与秦艽一向投缘,听闻此事十分痛惜,愿收秦艽为亲传弟子。我们也算是看着当年那个小丫头一天天长大的,如今她道心有损心魔丛生,我们作为长辈也不无责任,不若就废去修为就此入佛门,禅修最重修心,相信其他人也挑不了什么错处,诸位看这般如何?”
“这倒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掌门抚着胡须认真思索了一下,伏龙寺一向出世,此次能伸出援手也的确是秦艽那丫头的机缘,正准备做下决定却听一声冷冷的反对,竟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青玄:
“不可。我的徒弟犯了错自然也是由我来处置,尚轮不到外人插手。秦艽魔气缠身,偏又天生道骨,为避免她有朝一日为祸苍生,我自今日起将她封于暇塔内,落天庚峰,我作为师父亦有教导不利之过,理应同罚,自请闭峰。”
众人顿时一阵静默,皆未想到青玄居然是一点也不肯徇私的。这暇塔睚塔乃古修仙时代遗留下的大阵法器,聚阵为塔,一塔伏魔,一塔锁仙,即便是大能被收入塔中也只能弃了一身修为躯壳再入六道轮回方才脱困,否则只能被困永生永世不得解脱。而玄青居然能得如此传说中的神物,一时竟不知是该感叹他的逆天气运,还是他对亲传徒弟也毫不容情的铁石心肠。
秦芥虽不知暇塔是何物,但看众人一致同情惋惜的神情,自是明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立即跪地重重的磕头求情,希望能求得一线转机。若师姐去了伏龙寺,虽日后怕是难得一见,但时日尚久总能寻到机会的;而师姐若被封在天庚峰,那暇塔怕是凶险死生难料,虽近在咫尺却只如天人永隔,秦芥只恨摇光如此狠绝无情,也恨自己如今修为低微无法带师姐逃走·······
一个微不足道的弟子的哭求并不能改变什么,秦芥神思不属的抬头环顾这些高高在上的轻易就判决师姐有罪的仙人们,踉跄无力的走向殿门。明明已经脱下那层卑贱丑陋的怪物皮囊,那熟悉的卑微绝望又如潮水般倾轧,恨意和怒极的暴戾在胸腔翻涌搅动,秦芥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对力量的渴求:
连带师姐逃走都做不到的自己,曾经居然还妄想能永远和师姐在一起?
简直天真得可笑······
灵台一阵阵欲裂的痛,摊开手一丝若有若无的黑线已从掌心蔓延开来,秦芥眸色幽暗晦涩。这些修为高深的人修们,满嘴的道德仁义,却又如此随意的将别人视若珍宝的东西折辱践踏,还要等着看你去向他们哭求哀告,再施以傲慢的怜悯,
伪善至极!!!
采萍道人心有不忍的看着怔怔仿佛失了魂一样远去的少年,虽自己也是想力保下秦艽,但掌门是不可能反对摇光的决定的。
此事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