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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8

    他硬要让他看那颗鲜血淋漓的头。

    他的头颅,尚还散发着新鲜的血腥味。

    韩非的喉口,一阵同样的腥味也涌了出来。

    他忍耐着,痛恨着,眼底那些深不见底的恨意此刻如火焰般烧了起来。他恨不得用全天下最恶毒的语言去咒骂他,但是他却吐不出一个字。

    他耳畔的嗓音依旧轻佻悠然,却仿若魔鬼,要将他送入地狱:怎么,见到旧友,你不高兴么?

    而他几乎咬碎了牙齿:嬴政,你不得好死…

    紧接着,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毫不留情地喷洒在嬴政的脸上。

    他陡然地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嬴政瞬间便愣在那里。

    鲜血从他的眉上,鼻梁上,缓缓地滴落,一滴一滴,蔓延至他的心里。

    他疯了一般地将他抱了起来,慌张地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大声喊着:卢生,卢生在哪!

    门外的卢生哪里知道里面发生了这种事,他吓得连滚带爬,连行礼都忘了,慌忙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细细一把,却是一脸大骇,他趴下来重重磕了三下,颤抖着道:大…大王…先生…情况不妙…

    嬴政猛地将他一把拉至身前:他要是有半点差池,寡人要了你的脑袋!

    他眼底都染上了血,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剐。

    卢生哪里敢直视嬴政的眼睛,他哆嗦着又趴了下来,额头磕出一片血红,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他畏惧,他更自责。那一声一声沉重的声响,却如鸣钟般振聋发聩,一下一下撞击着他胆小懦弱的心。

    而他内心里那颗不安的种子,也正试图冲破那压在心口的千斤巨石。

    第五章

    韩非昏迷了七天七夜。

    这七天七夜,嬴政都没有走出过清和宫。

    第七夜,韩非睁开了眼。

    嬴政趴在他身边睡着了,他的手被紧紧地攥在他手中。

    他默然地收回了视线,望着眼前的景象出神。

    在缭绕的云雾中,那凤鸟亦幻亦真。它张着嘴畅鸣,高贵清华,却是声嘶力竭的模样。

    他由心底发出了一声冷笑,毫不留情地把手从那人的手里抽了出来。

    这个举动自然惊醒了浅眠的那人,他仅错愕了片刻,便喜出望外,他一遍又一遍地确认韩非醒来的事实,竟然忘了叫御医。他几乎七天七夜没有合上的眼睛,疲惫倦怠而又张皇失措,曾经那位万人之上不可一世的秦王,此时竟变得局促不堪起来。

    而韩非至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当他意识到的时候,那只刚想要抚摸他的手,就这样悬停在了半空中。

    他迟疑了很久,终究把手收了回来,嬴政甚至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在凝视他许久后,他颓然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卢生和一众御医正跪在门外。

    他们也跪了七天七夜。

    他们知道,虽然大王什么也没有说,但如果救不活那个人,他们连家带口一个都活不了。

    嬴政刚走出来,卢生便知道韩非醒了。他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但他压住了,他甚至把头埋得更低。

    此时此刻,他除了静静地等待秦王的命令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嬴政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他醒了。

    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卢生甚至不知道嬴政是用什么气力从清和宫走出的。但那缓缓吐出的,险些要消散在空气中的三个字,却依旧饱含着莫大的喜悦。

    同样的,卢生的心情也是如此。

    他紧张,甚至欣喜若狂,以至于紧紧攥在他手中的袖口,都被手心的汗濡湿了。

    他再次看到了那张苍白而失神的脸,他心里猛地一痛,这幅场景,一如当年他复活的时候,根本不似活着。

    他轻声唤他:韩非先生。

    韩非既没有答应,也没有看他。

    他只好屈膝上前,虔诚而仔细地替他把脉。

    见他脉象平稳,他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他望着他苍白的面容,浅浅的呼吸聊胜于无,那空洞的眼眸痴痴地望着什么,他随他的目光望去,却空无一物。

    他叹息了一声,内心也不再犹豫。他压低了声音恳求:我知先生心中愤懑,现在定是听不进任何话,眼下大王不在,我只有这个机会,我说的每个字,烦请先生记在心里。

    不等他回应,卢生接着道:来年惊蛰一到,便是大王寿诞,大王必定要宴请百官,酒乐歌舞,三天三夜,那时候,大王绝不会有时间来这清和宫。

    韩非听后,睫毛微颤了下,似乎是有所触动,但是他并没有发出一个词。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那时候我便会借看病为名,来清和宫守夜,先生可与我互换身份,我便可……救先生出去。

    当韩非听完他的计划时,他惊讶得张开了嘴,似乎想说什么。在他惊恐又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却透露了一丝丝期待,尽管它们稍纵即逝。

    他的声音极小,眼神却极为坚决:不行,若他知道了,绝不会放过你。

    卢生早知道他不会同意,他压着声音:我知道先生定是有更好的计策,生只求送先生出去,死不足惜。

    韩非道:我……不值得大人这般牺牲。

    卢生哀道:若是让我看先生这般生不如死,我也宁愿一死。

    韩非愣住了,如他这般的行尸走肉,却枉得一人深情。

    卢生见他不语,便沉下心道:先生,你真的不想再见那个人了么?

    韩非道:若是要用他人性命换我一己私欲,我做不到。

    卢生叹气:先生太过善良。

    韩非冷冷道:这么做,是让我摒弃人性。

    卢生道:我知道先生曾有远大抱负,可是天下终究留给了那些饮血无情之人。

    听到这里,韩非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日的场景,胃里虽然空空如也,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卢生一惊,忙给他喂了一颗丹药。待他气息稍顺,便接着劝说:我知先生为荆轲先生的死感到悲痛,但先生不走,更多的人会为先生而死…

    他似乎仍有话要说,可正在这时,小云刚好推门而入,韩非一个眼神示意,卢生立马收了口,见机装作把起脉来。

    但小云仅仅放下了食盒,就走了出去,过程中,并没有看他们一眼。

    卢生松了一口气,他正欲开口,韩非却闭上了眼,他缓慢地摇头,无声地阻了他接下来的话。

    卢生心中一急,一时间也不知要再说什么,他望着他,声音很低,却也坚决:我会等先生,想通的那一天。

    这段时间,秦国方士在天下各地寻得的珍惜药材,统统送进了清和宫。

    韩非依旧每日在鬼门关外游走,他一闭上眼睛,嬴政便再也无法安睡。

    就连说话,他都很小心。他深怕自己看到他眼底的不屑后,又刺激了他。

    如同韩非在昏迷时那样,他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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