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1-1是交叉点
梁轩表演的时候,他打鼓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舞台侧面站着的人,他们乐队的经纪人和这家livehouse的老板站在一起,今夜,还多一个漂亮的姑娘,她的着装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看上去像刚从写字楼里下班。
他们叁个人在说话,她的视线甚至都不在舞台上。偶尔间,眼神会向舞台上瞟过。
这时,他和她,两个人无意间对视上了,她勾唇笑了笑,复又低头和身边的人交流。
人群的狂热,混合着的人声、歌声,还有器乐声,轰炸着每个人的耳膜。随着音乐节奏,观众们开始跳跃,踩着地板发出“咚咚咚”的节奏声,瞬间,和他的鼓点合在了一起。
而这个角落里的人,却只是低着头说话,她看一眼舞台,就立马离开视线。
马上就是倒数叁首压轴的歌,梁轩发现她却要走了。他识别出她说话的口型,她在说再见。他和很多人在清晨说过再见,她在音乐还没到最高潮的时候和他说再见。
“接下去是,今天晚上最后叁首歌。希望你们今夜难忘。”主唱说道,顿时,现场沸腾起来。
他看到她笑着,和身旁的人打招呼,他们互相握了握手,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这时,贝斯声从音响里传出,前奏轻轻响起,她转身的动作做了一半,人又重新看向舞台。
“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
我想带你去海边
去留住这个瞬间。
在来不及挽回之前
其实不需要深刻的语言
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
就当是最后一次
再一次和我去冒险…”
梁轩的鼓点跟上吉他和贝斯的旋律,他一边敲着鼓一边看她。这是,今夜,她第一次专心看着舞台。
“哦,可不可以再专心一点,
请你不要心不在焉。”
他抬头在话筒边合声,此刻,俩人四目相对,她的视线没有移开。
演出结束以后,经纪人到后台和他们打招呼。他们正在给专辑签上名,流水线一般,专辑递给到梁轩手里,他在内页签上自己的名字,洋洋洒洒,突然开口,“孟哥,今晚上,你旁边那个妞是谁啊?”
经纪人扬起下巴,拍了他一下,“漂亮吧。”
一旁的队友起哄道,“轩儿是又要泡妞了?”
经纪人低下头发微信,“就是去年,你们参加的那个游戏音乐节,她是赛事经理,”他压低声音,“有人和我说,那个游戏准备换主题曲,我本来想问问她,这个消息有没有准信。不过今天她和我说已经不在那干了,挺可惜的。”他看了眼梁轩,“怎么了?你要认识啊?”
梁轩继续低下头在专辑上签名,“没有,就是问问而已。”
后来,晚一点的时候,经纪人给他一个微信,他发了好友验证过去,“我是今天晚上乐队的鼓手梁轩”。那天,等了很久,一直没有验证通过。
第二天的时候,梁轩和队友一起坐高铁去隔壁杭州演出,路上的时候,他又加了次好友,还是没有反应。都说乐队是男人最好的整容,他已经很少被人这样直接拒绝了,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这么端着的姑娘。
他没放在心上,大概又过了几天,乐队在浙江的巡演结束了,在回北京的路上,他在机场等着的时候,百无聊赖的时候,又突然间想起这件事来,就在他准备再加好友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验证通过了。
“工作微信?”梁轩把她的朋友圈翻了一遍,得出的结论。她的朋友圈里,清一色都是公众号文章的转发。
那边回复,“对啊。”
“那你私人的加吗?”
“为什么?”
“就想认识漂亮的姑娘。”
过了一会,他收到另一个微信号,加了之后瞬间就通过了。
“我叫梁轩,你呢?”
“纪月。”
梁轩回到北京之后,还有乐队演出,他问她,“我们周末在北京悦动有演出,来吗,我给你留票?”
那边回复,“不来。”
他挑挑眉,继续刷短视频。
第二天演出结束后,梁轩看到群里摄影师发的今晚的照片,挑了张自己的照片准备发朋友圈,照片拍的他侧脸。
摄影师抓住他打鼓的瞬间,画面里,他一半的脸淹没在阴影里,另一半脸上,是紧抿着的唇,和深深的酒窝。他穿了件黑色的衬衫,露出一对锁骨,锁骨上戴着跟细细的金链,每次打鼓时,项链都会随着动作上下摇摆。
发完朋友圈,梁轩又想发给纪月,想了一会,换了张照片,挑了张乐队和台下乐迷的合影发过去。
“你没来,真可惜。”
也不知道可惜什么?纪月心想,她放大了这张照片,仔细看了看,他们两个人没有8分像,也有7分。
“下次一定。”她回他。
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因为一首歌产生的交叉点,最后却两败俱伤。
纪月把他的照片转给黎雯,“像不像?”
黎雯回了句,“谁?梁辀吗?”她见过几次梁辀,琢磨了半天,觉得好像是有点像,“不会是兄弟吧。”
“梁辀他是独子。”
黎雯一听乐了,“别说,看久了还真有点像,哪认识的?”
“去年我们比赛前不是办了个音乐节么,他是里面一个乐队的鼓手。”
“有一说一,比梁辀要帅。”
纪月哼了一声,没再回她,这话就不爱听了。
那个时候刚入夏,正好各地的音乐节陆陆续续开始了,国内乐队基本都开始跑音乐节的商演,一天一个城市。梁轩知道纪月这种姑娘很难约,会摆谱,便没放在心上。但是,还记得给人家姑娘发自己演出的照片,她有时候不回消息,有时候又在凌晨的时候回他。
几次之后,梁轩问她,“你怎么那么晚都不睡。”
她回,“忙工作。”
“是你和别人聊完了,才轮到我吧。”
纪月没回他,过了一会,又收到梁轩的微信,“别介啊,你今天都回我了,怎么都应该点我一晚上吧。”
她发了个短视频的分享链接过去,“app给我推的,你们今天的演出。”
梁轩点开,拍的是自己和主唱。
他在后面打鼓,主唱在前面唱歌,唱的就是那天让她驻足停留的歌。
“那么喜欢这首歌?那你下次,来现场看呗,你上次还说下次一定。”
“下次有机会一定。”她换了个说法。
纪月把那个视频下面几百条评论翻了一遍,最多点赞的一条,“这个鼓手的微信号想要。”,下面网友回复她,“姑娘,梁轩可是着名的滚圈钓神,十个微信号在等你。”看完,她笑着把评论截图发给他。
“哪有十个微信号,就一个号。”
“说你是钓神。”
“哪门子钓神。我这不是半夜还在当舔狗么。”
“就这?”
“还要再舔一点对吧,行,那我给你唱个歌吧。”
过了几分钟,她收到一条语音消息,她点开,是他在轻声低唱,
“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
我想要带你去海边,
去留住这个瞬间,
在来不及挽回之前。
其实不需要深刻的语言,
趁现在还有点时间,
就当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和我去冒险。”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深夜的慵懒,酒后的迷离,是属于今夜给她的限定歌声。
“发给几个姑娘呢?”
“就你一个,不信啊?”
“不信可不行,我给你视频直播唱。”
“我信了。”
“那不行,我吉他都拿出来了,今天高低得给你唱一段。”
视频里,梁轩穿着一件黑色的体恤,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他坐在床尾,手上抱着把吉他,背后一看就是酒店的装修风格,米色的墙纸,还挂着装饰油画。
接通后他没说话,纪月等了会,皱起眉头,“不唱,我睡了啊。”
他立马笑起来,“别啊,我觉得你比那天在livehouse上看到的时候还要漂亮。我在想这么漂亮的姑娘,高低得舔到啊。”
她的脸一下有些红,他说完话,没等她反应,就低头开始扫和弦,清澈的嗓音跟着吉他一起,“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
唱歌时,他大部分时间低着头,偶尔会抬头看向摄像头,他的眼神专注,目光炙热,唱到副歌高音部分,还会微微皱眉。
这时,纪月发现他和梁辀不太像,又有点像,特别是,他有一对酒窝,唱歌时,嘴巴张合间就会若隐若现地挂在脸颊上。
“那是我一直想要,只带你去的海边,
让我们相爱热恋的时间,
现在开始。”
他看着镜头,笑着唱出最后两句。
这首歌,纪月在梁辀的车上听过好几次,现在,听着歌词有些陌生,她微微蹙眉,后来,她才知道,这是他当时现编的歌词,和他这个人一样,直白又热烈。
歌唱完了,纪月问他,“你不是鼓手么?”
梁轩右手随意又扫了下弦,“玩乐队么,什么都会点”,他又扫了一下,“还想听什么?”
“随便。”
“那我可给你唱情歌了啊。”他笑着说,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你站在我始料未及的地方,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他轻轻扫着吉他,低头跟着唱,才唱四、五句的时候,视频里能清晰地听到墙壁被“咚咚”敲响。随后,就是男声,“梁轩,你特么有病啊,半夜还唱。”
纪月笑了起来,他也跟着笑,扬起头,扯着嗓子,“我耳朵不好,听不见,你说什么?”
“你特么又装听不见。”隔壁男声又骂了两句。
他笑着放下吉他,压低声音对她说,“今天先散了。下次你来看我演出吧,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唱情歌。”
她捂着嘴笑,也不答应,也不拒绝。
“那挂了,你早点睡吧。我也睡了,明天还有演出。”
纪月抬手按掉视频通话,然后去洗澡。约莫半个多小时后,她擦着头发走出来,正巧看到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好几条微信提醒。
“你睡了吗?”
“我狠狠心动了,睡不着了。”
“你睡了啊?”
“那晚上安啊,我也睡了。”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纪月又收到梁轩发来的视频,点开看,原来是他们今天演出的视频,看上去是站在前排乐迷拍的,和昏暗的Livehouse不一样,户外舞台上,光线正好,颜色鲜艳,他穿了件蓝绿色的印花衬衫,是属于夏天的感觉。
“今天,我们梁轩要唱歌了。”她听到视频里一片尖叫声,主唱说着,转身看向鼓手位置的梁轩,“轩儿,你不说几句?”
他微微低头,拉过麦克风,“我想唱首歌,给今天所有来现场的姑娘。”
话音刚落,尖叫声更大了。
和昨天单调的吉他声不一样,前奏是悠扬婉转的钢琴,梁轩放下鼓槌,一只手握住麦克风,
“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你是黎明地平线,是我永恒的终点。”
他唱完第一段全部副歌部分后,随着鼓点进入,他开始演奏不再唱歌,只是现场转播的镜头还是盯着他在拍。
舞台两侧的大屏幕里,他低着头,脸上都是汗水,刘海乖顺地贴在额头上,慢慢的,随着鼓点越来越激烈,他的项链、头发开始跟着节奏摆动起来,这时,他抬头看向远处,抿着唇,过了一会,大概发现台上摄像师的镜头在拍自己,他笑了一下,露出深深的酒窝。
视频结束,纪月突然想到在域疆时给自己唱歌的梁辀,觉得梁辀大学时应该就是这样的吧,笑起来时,有些羞涩。
她知道自己是种很自私的心态,在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身上,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发消息给梁辀,“你睡了吗?”
“没呢,还在工作。怎么了?”
“梁辀,你给我唱歌吧。”
一分钟后,那边打电话过来,她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想听什么?”
“随便啊。都行。”她在床上躺下,找了个舒服的角度。
梁辀哼了个前奏,听到电话那头,问自己,“梁老师,你大学时是怎么样的?”
“就读书,玩了一段时间乐队。”
她的心颤了一下,追问,“你还玩过乐队?”
他笑着说,声音里带着怀念,“是啊,不过是民谣乐队,回头给你看我们乐队的照片。上次,我就想,要不,你下次跟我去北京玩两天?我把我那个乐队的兄弟介绍给你认识。这俩人也挺有意思的。王晓,你知道吗?民谣歌手。另一个人叫赵子健,测绘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