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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现下连新生的大皇女,在太医检查过后,也有些不足,康熙难免心情不好。

    不过即便如此,讷敏也并未在庶妃们请安时当着众人的面对马佳氏训诲,而是独独留下她一人,稍稍警示了几句。

    马佳氏也未想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险些间接害了大皇子,所以对于皇后娘娘的训诫,态度十分诚恳。

    讷敏见她泪眼朦胧,又道:“内务府重新安排了人伺候大阿哥,恐有些不周到之处,遂本宫替你跟皇上说情,允你就近照顾大阿哥一二。”

    马佳氏原以为只有一夜可亲近大阿哥,此时听皇后娘娘所言,顿时感激涕零,“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定然会好好照顾大阿哥。”

    “只一点,大皇子身体不好,多问太医,莫要自作主张私自行事。”

    “这是自然,臣妾再不敢随意行事。”

    待马佳氏离开,容歆想到大皇子若是有个万一,便叹了一口气道:“小主心中估计比谁都要难……”

    “我倒是希望大皇子在生母照料下,能够康健起来。”

    若是以自身利益来说,讷敏自然不希望她的孩子上头有更受皇上宠爱的庶长子庶长女,可以大局出发,如今皇上根基未稳,有健康的皇子女才更有利。

    而容歆转头看向讷敏,心中并不抱太大期望。

    说实话,宫中的太医已经是现在这个时代医术顶尖的人了,可他们尚且不能调理好大皇子的身体,如何是马佳氏在身边便可以的。

    况且,据她的印象,康熙前期的孩子,几乎全夭折了,包括元后所出的二皇子。

    讷敏掌控后宫,其他庶妃位份低无实权,排除阴司手段之事,便是孩子确实天生不足难以成活,这种情况,哪里是现有的医疗手段能够解决的?

    不过说起二皇子,是不是快要来了……

    之后这一整个冬天,储秀宫几乎每日小方科的太医都会去给两个孩子请脉,随时调整药方,好在虽然不敢用猛药,随着天气渐暖,两个人的身体渐渐好了不少,总算不至于太让人担心。

    坤宁宫——

    “容歆,我月信从未乱过,这都迟了一天了,会不会……”

    容歆见她面上又是欣喜又是忐忑,心里也有些预感,便笑道:“若是,当然是好事,只是未免空欢喜一场,明日咱们再看看,还没见红,再叫太医也不迟。”

    讷敏听了,轻轻点头,“那便再等等,左右皇上这几日也不会宿在坤宁宫。”

    怀孕的事儿容歆经验不甚丰富,又暂时不好宣扬,便由齐嬷嬷过来亲自安排了些事情,然后她们几个亲近的宫女小心照料着讷敏。

    第二日,讷敏依然未有信儿,早膳过后,容歆便着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等着太医来得时候,不想康熙先过来,一见讷敏便有些担忧地问:“敏儿,可是身体不适?”

    “皇上怎地突然问起来?”

    康熙皱着眉仔细打量着讷敏,道:“我听说你叫了太医。”

    讷敏也不意外皇上会这么快得知,瞧了一眼容歆,这才扯着康熙的袖子坐到榻上,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康熙听完,眼睛一亮,惊喜地看向她,道:“果真?”

    “太医还未确诊,臣妾也只是猜测,做不得数的。”讷敏没有给他太过肯定的说辞。

    然而这也不能打消康熙的喜悦,原本还准备看望过皇后便离开,此时也不急着走了,坐在坤宁宫与皇后一同等结果。

    容歆听着外头的动静,太医一过来,立即便引进来。

    太医跪下给皇上皇后行李,康熙直接道:“先为皇后请脉。”

    所有人都注视着太医,容歆的心也稍稍提了起来,直到太医表示“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皇后娘娘的脉象确为喜脉”,她终于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康熙大喜,“赏!”

    讷敏也是一脸喜意,眼神极温柔的看着自己十分平坦的腹部。

    容歆见两人都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亲自送了太医离开,路上询问了一些怀孕初期的注意之事,回来之后,叮嘱坤宁宫的宫侍们:“在坤宁宫外莫要太过张扬,若是教我知道了,定是要罚你们的。”

    “女史放心,我等定当谨言慎行。”

    容歆这才回到内殿。

    讷敏一见她进来,便道:“容歆,刚刚皇上与我商量,我怀孕这段时间,紧要的宫务依然拿给我批示,其余杂务暂且由你处理。”

    容歆面向康熙,躬身推辞道:“皇上,皇后娘娘,奴才人微言轻,恐怕……”

    “无妨。”康熙肯定道,“你一直协理皇后,能力自不必说。”

    容歆微微抬头看向讷敏,见她点头,便恭敬答道:“奴才遵命。”

    康熙还有朝政要理,又待了片刻便离开坤宁宫。容歆站在讷敏身边,压低声音问:“娘娘不想将权力分出去?”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慈宁宫中荣养,皇上不忍打扰她们。而分给别人,当然没有握在自己手里放心。”讷敏起身,挽着容歆的手臂道,“陪我在殿内转转。”

    “皇上是不是也不信任其他小主们?”

    讷敏点头,“你出去的时候我提议,由钮祜禄氏等几位庶妃协理宫务,但皇上当即便拒绝,说是朝中可能有些变故,叫我辛苦些。”

    容歆忖量,若是因为前朝,那么皇上不允钮祜禄氏暂理后宫她大概是能理解缘由的;可旁人也不许,难道是有大事发生?

    她一时还未有头绪,就又听讷敏道:“皇上还说,要将三叔索额图从吏部调到身边任一等侍卫。”

    容歆惊讶:“一等侍卫?!”

    讷敏见状,不解道:“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容歆赶忙摇头,不想她多想,笑着解释道:“奴婢没见识,想着三老爷从好好的吏部右侍郎突然变成一等侍卫,以为降职了呢。”

    “原是这样。”讷敏笑道:“皇上想必是要器重他,并非是降职。”

    容歆笑了笑,岔开话题,之后并未叫讷敏看出她有任何异样来。

    然而她回去之后仔细想了又想,康熙此举,显然是准备擒拿鳌拜了,虽说最后是成了,但现在讷敏孕初,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不能过于自信安乐,务必得保证后宫不拖康熙的后腿。

    于是容歆在皇后怀孕和她暂理后宫的消息传遍宫中之后,崩起了每一根神经,确保后宫中每一处都在她掌控之中。

    康熙对皇宫的掌握必定还在坤宁宫之上,否则不会那么快得知坤宁宫请太医,因此容歆不敢打听太多乾清宫那边的事儿,只能从一些细枝末节猜测。

    讷敏见容歆每日十分严肃紧绷的模样,还笑着劝她:“宫中各处皆有其定例,按照从前的规矩运作便是,不必如此紧张。”

    容歆状似不好意思地笑道:“您别见怪,奴婢难得担这般大的重任,看得严重些不容易出错,否则不是有负皇上信重吗?”

    “罢了,随你去吧,总之有我呢,我现下真的怀上,也未觉出与平常有甚不同,偏你们着紧。”

    容歆笑着哄了几句,瞅了瞅外头日头,让人去叫齐嬷嬷过来陪着讷敏,她则是去处理宫务。

    而比她一直想的事情先来的,是皇上给母族佟家抬旗,汉军正蓝旗抬至汉军正黄旗,随之而来的是佟氏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容歆见讷敏并不以为意,便也无需想词儿去劝她宽心。

    然后不出几日,容歆便得到消息,说是皇上请了鳌大人独自进宫指点少年侍卫们摔跤。

    容歆淡定的挥退那名小太监,然后便忍不住用手指去抠手腕上的佛珠,焦灼之心可见一斑。

    她也知道自己就是跟着瞎着急,约莫着到了平日去陪讷敏的时间,收拾好情绪神色如常的去陪讷敏说话,等讷敏散步完去午睡,她便坐在偏殿里望着外头的青瓦出神。

    天色还未黑,鳌拜被皇上逮捕的消息传进了后宫,然而此事到此并未结束,容歆早有准备,立即便下令:“天色晚了,请小主们早些安寝。另,不准后宫任何人私自讨论,违者一律严惩。”

    第20章

    讷敏第二日起来,得知了鳌拜之事,心跳不受控制的快了起来,边抚着胸口边对容歆庆幸道:“幸好你看得紧。”

    容歆唇角带着轻松的笑容,道:“奴婢一切按规矩行事,纵是旁的什么事,也出不了差错。”

    “确如你所说。”讷敏弯了弯嘴角,随即又叹道,“且看着吧,还没完呢……”

    也正如讷敏所说,随着鳌拜倒台,亲近于他的遏必隆一系自然也不能善了,十二项罪名弹劾,几乎可以死罪论之。

    最后康熙念起多年来的功绩,赦免其死罪,只是革去其太师一职,并且夺爵。

    宫中规矩森严,也一向最是势利。钮祜禄氏因家族败落,一下子从高门贵女变成罪臣之女,身份上的陡然变化,使得宫中诸人对她的态度也有所转变。

    钮祜禄氏因父亲之事卧病在长春宫中,讷敏和她没什么过深的情分,只以皇后的本分叫容歆代她去探病。

    容歆在宫中待得久了,知道这些人的德性,也没提前通知长春宫,而是选择突然到访。

    她一踏进长春宫,便注意到殿外两个小太监极为懒散的靠在柱子上说笑,而那二人一见到容歆,瞬时便肃正起来。

    “容、容女史安。”

    “跪着。”容歆一个眼神都未给两人,径直往钮祜禄氏寝殿去。

    小太监上前敲了敲门,听到里头应声,随即钮祜禄氏的陪嫁宫女水墨将门打开,她先是面上一惊,立即行礼道:“容女史。”

    容歆颔首,一如从前温和地问:“我代皇后娘娘来探望小主,小主的身体可有好些?”

    “才喝了药睡下。”水墨扭头看了眼内间,道,“劳容女史稍等,奴婢这便叫小主起来。”

    容歆连忙拦住她,笑着摇头,“不必打扰小主休息。”

    “那……”水墨犹豫地问,“容女史可忙?奴婢为您沏一壶茶?”

    若是往常,容歆也就推辞了,可今日她有目的而来,便答应道:“不好在屋内打扰小主,外头阳光甚好,能坐在亭下饮一杯茶,想必也极惬意。”

    水墨感激不已,立即拿起一个软垫,出门见到跪在院子里的两个人,顿了顿,继续将软垫放置在石凳上,然后请容歆坐下,并且表示歉意,说要暂且离开去准备茶水。

    她走之前,在桌子上放了一碟瓜子,容歆白净的手慢慢剥完一颗就塞到嘴里一颗,也不去看那两人。

    后殿住着的两位庶妃许是知道容歆来了,来到前头与她说话,容歆很客气的请两人坐,等到水墨将茶端上来,她甚至还帮着两人倒了茶。

    钮祜禄氏有两个陪嫁宫女,水墨和檀心,檀心正守在钮祜禄氏床前伺候,水墨便候在一旁代主子招待她们。

    容歆晾那两人晾得差不多了,便语气轻淡道:“这宫规有一条便是不可玩忽职守,水墨请我喝杯茶都要临时烧水,若是小主渴了,岂不是连杯温水都送不上?”

    两个太监连连求饶:“奴才知错,奴才知错,奴才再也不敢了!求女史恕罪……”

    容歆扫了两人一眼,转向水墨,问道:“他二人可是一直如此?”

    水墨与她对视,片刻后似乎心领神会,小心道:“回女史,倒也并未一直如此,恐怕是小主生病配殿无太多事,所以稍微懈怠了些。”

    而那两个太监一听水墨替他们说话,立即连连保证,必不会再有半分懒怠。

    容歆掏出帕子擦擦手,起身道:“那便罚半年月俸,日后紧着些皮子伺候小主。”

    两个太监诚惶诚恐地谢她恕罪,容歆笑容满面的与另两位庶妃道别,由水墨送她出去。

    到长春宫门口,容歆道:“皇后娘娘的意思,皇上既然并未迁怒于小主从而降了位份,小主便始终在众庶妃之上,若是有人犯上自然该罚。”

    水墨一听,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代小主谢皇后娘娘做主。”

    容歆扶起她,“我越俎代庖罚了长春宫的人,小主不怪罪于我才好,待小主醒了代我向小主请一声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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