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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布,时瑶这个名字在他心里似乎又熨帖了几分。花明决不禁想:她昨晚坐在床前仔细替自己包扎时是什么样子呢?
他几乎能想象到时瑶的神情,她肯定是抿着嘴巴,眉头微皱,眼睛紧紧盯着……咳,反正就跟她小时候做数学题时一个表情就对了。花明决不自在地揉了揉下巴,又不小心碰到嘴角的伤口,不禁嘶了口气,他心里懊恼,昨夜不该睡那么沉的,不然,他就可以看着时瑶给自己包扎,然后记住她真正的表情。
花明决用舌尖抵着嘴边,尝到苦苦的药味儿,他正想着,浴室门哗啦一声开了。他不知怎的骤然坐直,看到时瑶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小白裙子走出来。这种好像每一个普通日常的场景让他有些恍惚,直到时瑶走到他面前。
“你……”花明决不知道要说什么,五年足够将一对情侣消磨得毫无共同话题。就在他紧张尴尬到手心出汗的时候,时瑶开口了:“你看。”她撩起头发,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花明决眉梢微跳,怔住了。
一条银链从乌黑的发间露出,细细的镂空链子,前面坠着一粒浅蓝色的水滴形吊坠。
那条项链很旧了,灰突突的,在少女的脖颈上显得过于廉价。
“你还戴着它。”花明决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艰涩。那是他第一次送人礼物,回忆铺天盖地漫卷而来,交付礼物时的紧张、雪天地铁站前的拥抱、寥寥的几个电话和信息……他忽然发现,在自己还称的上青葱的几年学生时代中,所有快乐的、让他铭记的回忆,都与面前的人有关。
太过沉湎于过去是错误的,他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初中那会儿他还小,不懂事,以为只要对方点头,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但在交点工作的五年里渐渐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有钱的老板会给交点的Omega们房子车子,但永远不会跟他们谈感情。他见了太多撕心裂肺哭着挽留的Omega,却从没见过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在现实中上演,人与人,阶级与阶级,就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时瑶会越来越优秀的,而他,会在角落的暗影里祝福她。
花明决脸色阴沉,拳头攥得死紧,他嘴巴开合几次,终于艰难地开口:“别戴了,扔掉吧。”
“真的吗?”时瑶眼神温和,既不意外也不生气,她只是认真地朝花明决确认,“你真的不介意我扔掉?”
“当然,早该扔了。”花明决故作轻松地勾了勾嘴角,眼神里却没什么光彩,他想,确实早就该扔掉,这样她也许不会惦念我,不会来找我,我也不会在沉没了五年之后,又生出可耻的希望……
早晨的空气都似乎化作锋利的刀片,让花明决感觉光是站在时瑶面前都呼吸困难,他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可是,当他真的看到时瑶毫不在意地解下项链,拎着那颤巍巍的吊坠走向垃圾桶的时候,他才发现刚刚的感慨太早了。
他感觉时瑶攥着的不是那个细细的银链,而是捏着他的心。他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那条项链,蓝色吊坠随着时瑶的步伐剧烈抖动,就像一颗泫然欲泣的眼泪。
“我真的扔了哦。”时瑶弯下腰,伸手探向垃圾桶,花明决咬牙,下颔骨绷得紧紧的。
就在时瑶张开手指的一瞬间,花明决终于忍不住了:“等等!”
“唰!”时瑶眼疾手快,猛地探手抓住了那滴眼泪。她好像诡计多端的狐狸,在听到花明决声音的那一刻露出得逞的微笑。
时瑶得意地看他,花明决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你,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扔?”
少女突然凑近,细瘦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一双眼睛直直看向他:“你看,你舍不得我,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你自己看清你的心。”
她仰着脸,离花明决非常近,近到花明决闻得出刚刚沐浴过后的清新味道。花明决看了她好久,眼神渐渐变暗,他沉声,反手将时瑶的小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你不会后悔吧,如果你点头,我就再也不给你反悔的机会了。”
他面上镇定,甚至显得蛮不讲理,但只有花明决自己知道,他胸口飙升的体温,还有突然用力的心跳究竟有多夸张。他紧张地盯着时瑶看,不想错过她哪怕一点表情。于是,在成功捕捉到她眼中的喜悦后,他觉得自己骤然放松,小腿都有点抽筋。
“是你别反悔才对。”时瑶气鼓鼓,“要是再敢不告而别地跑一次,我就日得你喵喵叫。”女孩没说过荤话,偶尔一次,自己先臊得脸通红,花明决没绷住笑了出来,他搂住时瑶,下巴抵在她湿漉漉的发顶,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温存了没一会儿,花明决松开手,神情比刚才严肃了不少。
“时瑶,既然你还愿意接受我,那我们在一起之前,我必须要把之前的事情先处理好。”他眼神沉沉,却没有惧意。
时瑶有些动摇:“你是说,之前……那些人。”
害怕戳到花明决的痛处,时瑶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但花明决似乎并不在意,他点点头:“那个人渣老头还在其次,关键是交点。”
花明决垂眸,眼神冷硬:“我要去取回一些东西。”
“不行!”时瑶听闻坚决反对,“那个地方太危险了,我感觉里面没有好人,而我直接把你带出来,他们肯定在找你,如果你就这样回去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
时瑶急切地抓住花明决的手:“我们报警吧。”
花明决愣了一下,又笑了,他忍不住揉了揉眼前小姑娘的头发,心想,果然,老老实实过着校园生活的女孩就是单纯。
“我们没有证据,会打草惊蛇的。交点不是普通的娱乐场所,罗爷交际很广,手腕也强硬,只要他想,可以隐藏任何不利于他的消息。我们空口白牙地叫了警察,结果很可能是让他们白跑一趟,什么也查不出来。甚至,有明显犯罪行为的霍老爷子也不会有事,毕竟我被你救了出来,什么都没发生,这种小事一点钱就能抹平。”
花明决不吝将他所接触的种种阴暗面在时瑶面前全部展开,他说出这些的时候,心底竟然产生一种难言的快感,就好像自己亲手解开满身血痂,将久治不愈的脓血展露在青天白日之下,他要让时瑶看自己这从内到外的狼狈,要让时瑶知道光明和黑暗是两个世界,他一点也不纯净、一点也不阳光。
他忍不住要将最坏的自己悉数摆在时瑶面前,告诉她:“看吧,我就是这种人,跟你完全不同。”尽管他已经放狠话说不许时瑶反悔,但是,他还是不由得一次次给她抽身离开的机会。
花明决一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