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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哑后 第69节

    前十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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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林月芽哭了一整日, 直到大黄开始吃东西,摇摇晃晃能够站起来时,她的情绪才稍稍平复。

    临睡前, 她又去碧喜房中看了看大黄,最后回去熄灯躺下, 李萧寒才回来。

    便是他不开口,林月芽也猜得出这事是谁做的,季嬷嬷前几日就提醒过她, 让她最近不要在府里闲逛, 怕招惹了裴莹盈。

    没想到堂堂一个郡主,竟然可以这样心狠手辣,连只小猫都不放过。

    可这问题的根本在哪里, 就在她眼前,若不是李萧寒,裴莹盈怎么会记恨大黄。

    李萧寒同裴莹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月芽背过身,面对床里面, 明知道李萧寒就站在身后,她也没有起身行礼, 连看都懒得看。

    她听到李萧寒长长地叹一声,随后是脱衣的声音, 再接着,他躺在她身后。

    “月芽。”他出声叫她, 声音却与往日不同, 发闷。

    林月芽还是不打算理他。

    过了许久,林月芽都快要睡着的时候, 李萧寒终于开口:“儿时父亲养了一条狼犬, 第一次见它的时候, 他才同我手掌一样大……”

    他将黑虎陪他时候的点点滴滴慢慢道出,讲到他会亲手给黑虎做肉干吃的时候,林月芽听到李萧寒笑了两声,这笑声的情绪里有从前记忆中的欢愉,也有如今的怅然无奈。

    他继续说着,直到说到黑虎被老侯爷一剑刺穿,倒在血泊中,它黑亮的眼睛一只看他时,李萧寒忽然不出声了。

    林月芽回头望他。

    昏暗中,她看到李萧寒的眼角有一道长长的水痕。

    那时的李萧寒觉得自己很没用,天之骄子如何,少年成名如何,连一条狗都护不住,在所有人都骂它该死的时候,他甚至不能替它辩驳。

    林月芽从未见过李萧寒落泪,此刻他似乎像是换了一个人,这个人一点也不像李萧寒。

    在林月芽眼中,李萧寒是块儿又硬又臭的石头,可此刻她看到了石头的缝隙里,有一处柔软。

    林月芽心头莫名一紧,心爱的玩伴就死在自己面前,那种近乎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她也曾体会过,当时她的小梨花就是被祖母打死的,就死在她面前,她什么都做不了。

    林月芽暗暗叹气,便是她对李萧寒有再多的怨气,此刻也说不出口了。

    她想宽慰他两句,却不知道如何做,便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帮他拭去那道水痕,随后她又将胳膊搭在了他胸口上,身子也靠了过去。

    李萧寒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握住林月芽的手,二人手指交叉,林月芽感受到他指尖在微微颤抖,手掌冰凉的好像这不是李萧寒,而是一具尸体。

    林月芽不由又紧了紧手掌。

    屋内慢慢静下,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沉缓。

    这些事李萧寒从未同任何人讲,可不知怎地,今日躺在这里的时候,他便忍不住想要说出来,如今说出来后,他心里埋藏许久的那个痛似乎是淡了些。

    他看向旁边已经沉睡的人,抬手轻轻抚着她红肿的眼眶,自言自语似地道:“月芽,一直陪着我可好?”

    偌大的侯府里,只有此处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李萧寒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合上眼睡去。

    一连数日,李萧寒都宿在春和堂,长公主彻底不管他,李老夫人从来不曾管过。

    不仅如此,她还会时不时叫林月芽去松兰院坐坐,每次去都会让她带点好东西走,林月芽都不好意思了。

    面对李萧寒时,林月芽还是会那样时不时和他耍横,李萧寒依旧是心里气得恨不能将她打一顿,面上却强忍着,偶尔出言讥讽两句,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便将她直接压到床上。

    她特意蓄甲,让碧喜将她的指甲修得又长又尖,有次她没留神,沐浴的时候还将自己脖子上划了一道。

    李萧寒也没怪她,反而像是找到了什么新得乐趣,她越是在那个时候对他狠些,他越是来劲儿,他也不知道到底和那书上学了多少,每夜都要变着花样与她折腾。

    有时候弄得她浑身痒得难受,他却迟迟不给,还要她开口说那些荤话。

    林月芽才不说,她一开口就是骂他,李萧寒一气恼,就让她彻底钻入了云霄,最后累得两人都趴在被子上喘气。

    李萧寒不喜被人近身伺候,从来不问外面要水,便是再累,也抱着林月芽去净房。

    有时候林月芽彻底不动,就泡在浴桶里让李萧寒伺候她,每到这个时候,林月芽才觉得李萧寒有那么半分的顺眼。

    然后待两人衣衫齐整的时候,李萧寒便又恢复了那副要死不活的冰冷模样。

    林月芽也不再给他好脸色。

    直到夏末,天气略微转凉的时候,李萧寒忽然对她道:“过几日有马球赛,我带你去看。”

    林月芽摇头:我不去。

    李萧寒已经习惯她这模样,冷着脸道:“不去也得去。”

    宫里举办的马球赛,不是何人都能参加的,便是观看的人也都是高门大户。

    第二日季嬷嬷听林月芽说起此事,也连连摇头。

    “姑娘可去不得,如今外面的谣言都传疯了,到时候可不光是达官显贵,便是皇后同殿下都会到场,侯爷带你姑娘去算怎么回事。”

    林月芽只是一个通房,说直白些,她是个奴婢,真要去的话,只能以奴婢的身份去身旁伺候。

    季嬷嬷不想林月芽受那个罪,林月芽也不想,但若是李萧寒强行要带她,她其实也不能如何。

    不过这段时日,她脸皮倒是真的厚了许多,不会动不动脸红,也不会动不动哭鼻子。

    李萧寒不怕丢人,她怕什么。

    是夜,即将进入云端的时候,李萧寒将头埋入她颈中,口齿已然不清,他低沉又沙哑地唤她:“月芽、月芽……”

    林月芽虽然无语,可那呼吸声无比娇软撩人,每一声都让李萧寒酥了骨头。

    李萧寒慢慢放下速度,抬起头咬住她耳垂,温热的气息不住往她耳朵里钻,“月芽……”

    他这两日不知怎么了,一到这个时候就开始叫她名字。

    林月芽微微蹙眉。

    李萧寒能觉出她分神,便又立即将她的神魂撞了回来。

    “月芽,”又是到了快接近云巅的时候,他再次缓缓而下,“不要离开我……”

    林月芽忽地一怔,便是他发起了狠,也没能让她彻底回去,最后草草收场。

    在净房的时候,李萧寒脸色阴沉,林月芽若有所思。

    自打这一日之后,李萧寒连着好几日没来春和堂。

    直到马球赛这日,李萧寒一大清早便来了。

    他坐在一旁等林月芽梳妆,戴头饰的时候,季嬷嬷有些犯了难,她试探性地拿起一根金海棠步摇,又拿了一根普通样式的银簪,摆到李萧寒面前问道:“侯爷帮姑娘看看,这两个簪子哪个适合姑娘今日佩戴?”

    李萧寒怎能听不出季嬷嬷的试探,他看了眼金簪步摇,随后敛神,还是指了指那根银簪,“这个。”

    季嬷嬷心下了然,简单的给林月芽梳了个结鬟式,上面只有两根银簪,一朵碧色绢花,衣裙是牙白色长裙,上面点缀着绯色梅瓣暗纹。

    这段时日林月芽似乎又长开了些,她身韵愈发诱人,原本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也逐渐添了一份妩媚,不过这份妩媚得细瞧,打眼一看,更多的还是最初的那片纯净。

    就如碧喜时常念叨的那样,林月芽更适合淡妆,她皮肤底子原本就不算差,又生得白皙,只是略施粉黛,放进一群贵女中,也是最独特的存在。

    她不是第一眼惊艳的样貌,却是细看之后,让人不由自主就能陷进去的那种。

    这些时日,她懒散惯了,每日只是简单梳个发髻,发簪也是挑最不繁琐的样式,衣裙甚至都穿的如同个小丫头,有时候恍惚中,让人看到她还以为这里是西院,她还是那个每日洒扫院子的小婢女。

    然而今日季嬷嬷细细将她收拾了一番,虽然已经敛了八分,但奈何她就是这样出挑。

    收拾齐整后,季嬷嬷又将她腰上的带着略微松了松,若真是系得紧了,怕不得叫人惦记成什么样子。

    小桃看了一眼,红着脸将目光移开。

    碧喜直白,谁不喜欢看美丽的人啊,她一个劲儿看着林月芽笑,满心眼里都是夸赞她的话。

    李萧寒听到季嬷嬷说好了,将手中的书合上,抬眼的瞬间,他就后悔了,他不想去马球赛了。

    他匆忙收敛神色,大步朝外走去。

    如今林月芽腿脚已好,除了不能快跑以外,走路已同常无异。

    侯府门外停着两辆马车,今日李老夫人也要带两个何去凑热闹。

    何家姐妹见到李萧寒带着林月芽出来,特地上前行了礼,这才款款地走上马车。

    林月芽每次上下马车都会头疼,若是她穿着从前的衣裳,就是爬山头也不成问题,自从穿了这一层层长裙以后,行动起来便会麻烦不已。

    李萧寒面无表情地将手臂递到她面前,林月芽一想起李萧寒那几次骂她蠢笨的模样,便一扬下巴,没有去扶,而是直接将这三层裙子抱起,三两下就上了马车。

    李萧寒轻勾了下唇角,若是以前,他会骂她没有规矩,如今他倒是颇有些习惯,要真是规规矩矩的,便不是林月芽了。

    李萧寒坐进马车,望着似乎还有些气在心头上的人,淡道:“心眼小。”

    林月芽回过脸来笑着道:侯爷心眼大,那以后可不要再骂奴婢了。

    李萧寒挑眉,“我何时骂你了?”

    明明日日都要骂上两句,此刻便如同失忆了似的,林月芽懒得和他争辩,别过脸来不看他。

    许久都未曾出府,林月芽撩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

    车外的细风让她脸颊旁的发丝轻轻拂起,日光柔柔地铺在她面庞上,李萧寒就这样望着她,拇指上的扳指又开始慢慢转了起来。

    她忽然勾起唇角,露出那两个浅浅的梨涡,李萧寒按住扳指,将手放在了她的腿面上。

    林月芽的腿像是被灼了一样,她放下车帘,回头看他。

    他的这个眼神林月芽太过熟悉,她蹙眉将他手移开,嗔了一眼:胡闹。

    李萧寒却是笑了,他喉结微动,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他换了一下坐姿,将长衫盖在腿面上,遮挡住念想。

    马球赛设在皇城以东的一片校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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