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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荣妃这是想着叫十二可以依附于三阿哥,日后帮着三阿哥做事。

    万琉哈氏在宫中一向独善其身,交好的姐妹也有,但也不过就是一起吃茶谈天的情谊,轻易并没有同任何人结盟。

    康熙春秋正盛,万琉哈氏并不想叫十二过早结党。

    前头有大阿哥这个皇上重视且在军中已有威望的巴图鲁,有太子这个自幼备受宠爱的储君,还有孝懿皇后抚养跟佟家一向亲近的四阿哥,退一步说,若是真的要结党,跟哪个都比跟着三阿哥强。

    虽然心中这么想,却又不能跟荣妃说破,万琉哈氏不动声色地低头饮了一口茶水:“娘娘说得是。嫔妾一定好好教导十二阿哥,告诉他单枪匹马,无可依仗,日后必当要忠于皇上,忠于太子,好好办差,叫万岁看到他的忠心,让他在宫外也有立足之地。”

    万琉哈氏这番话说出来,荣妃那些想要让他兄弟两个结成一派相互扶持的话反而不能说了。

    毕竟是包衣出身,没见过世面,只知道伺候主子,难怪这么不上道儿!

    荣妃气结,挥了挥手道:“说了这半日的话,我也乏了,妹妹且先回去吧。”

    对于噶尔丹几次三番的犯境,康熙终于有些不堪忍受。

    康熙三十六年二月,西藏桑结嘉错瞒住了康熙二十一年□□五世身死之事,以他的名义借机生事,派出了济隆呼图克图前赴准噶尔,背后挑唆噶尔丹袭扰喀尔喀,再犯大清边界。

    康熙第三次北上亲征,再征噶尔丹。

    康熙临行之前,最终还是敲定了太子监国,大家几乎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阿哥所内,李佳氏将新做好的枕头捧给殷陶:“按着阿哥的说法,里头稍去了一层棉花,外头绣上了玉兰的暗纹图样,阿哥觉得可好?”

    上次八爷坠马之时,殷陶做了两个能护住颈肩的棉花枕头送了过去。许是八爷觉得这枕头用着不错,新年大宴之时,曾亲口对殷陶道谢了几句,说自己从那次坠马之后就一直用着十二弟给的枕头云云。

    四爷听了这话,虽然当时没说什么,但后来聊天时候曾跟殷陶提过几句。

    四爷这么矜持的人,又一向惜字如金说话不多,殷陶一听就知道四爷这话不是白提的,回到自己处所后便叫乳母李佳氏又赶着做了两个枕头出来。

    从前陪母亲看电视时候,曾经在一个清宫剧里看到“四爷喜欢木兰”的设定,殷陶想着这兰花纹络同浅色的枕头也是相配,故而便叫绣了兰花图样,希望可以小小地讨好一下未来的雍正皇帝。

    殷陶带着礼物登上四爷院子之时,四爷正在书房惆怅。

    康熙临行之前,指了太子监国,他们几个都觉得如此甚好。若是皇阿玛指了旁的皇子,诸如三爷、八爷等人,反而叫四爷觉得心里不舒坦。

    他不如太子也就罢了,若是还要排在三爷、八爷等人身后,那这几年混得也太失败了些。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便是这个道理。

    大哥是铁定要跟着皇阿玛出征的,这点毋庸置疑。可谁想成,就在康熙临行之前,又扔了好大一个雷下来——着皇三子胤祉随军出征,掌管镶红旗大营。

    紧接着,康熙又下旨,着皇四子胤禛掌正红旗大营,但并没有叫四爷跟着大军北上,而是留在了京中。

    此事一出,四爷心里头就像打翻了五味散,说不出的滋味。

    他和三爷年纪差不多,入书房读书时间差不多,母妃位份差不多,成婚也在同一年,原本他以为,在皇阿玛心中两人旗鼓相当,地位相近,却不想皇阿玛这次出征带走了三爷,对他却没什么表示,掌管正红旗大营也不过是虚衔,更似安抚之用。

    他一直鄙视老三没事儿老往皇阿玛身前凑,弄个破字破画都要追着皇阿玛鉴赏一番,还拼命练习骑射企图在皇阿玛面前露脸。

    可现如今的结果是,三爷得到了皇上的重用,而他此时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三哥。

    他好像还是有点大意了,太过于专注自己的事情,忘记了伺候好皇阿玛才是现如今的头等要事。

    说起来,他也该多去皇阿玛面前凑一凑了,毕竟见面三分情。

    可素来清高的性子让他每次奉承拍马都显得不伦不类。

    康熙临行之前,虽说叫了太子监国,但却又多了一句叫他们几个协同。如今皇阿玛不在京中,他也应该多亲近亲近太子,混个差事,不好就这么消沉着被三爷比了下去。

    四爷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见苏培盛弓着腰站在一边,不知已经进来了多久。

    四爷抬头:“何事?”

    “主子,十二阿哥来了,就在外头,奴才可要将他请进来?”

    十二来了?

    他素来喜欢这个弟弟,听到殷陶来访,四爷总算恢复了一下精神:“他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苏培盛笑道:“十二阿哥是带着礼物来的,说是自己做的两个枕头,给主子爷送来了。”

    四爷突然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都松快了好些:“快把十二弟请进来罢。”

    也好,今晚先睡个好觉,明天再为这些事情费神不迟。

    18、机会

    殷陶敏感地发现,四爷这段时间有些低气压,在阿哥所里每每遇见都叫他觉得有些情绪不对。

    殷陶把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串起来想了一下,最终把四爷低气压的原因锁定在了和三爷别苗头身上。

    虽然两位阿哥同为掌旗,但三爷跟着康熙出征,等于坐实了这个职务,而四爷虽然也领了这个职务,但没有被康熙带着出征,两人一个实权职务一个名誉职务,想来四爷大抵还是为了这件事情心情郁郁。

    不能惹到未来的雍正帝是殷陶的第一生存法则,殷陶这几日下课后都直接从学堂回自己处所,避免在阿哥所里瞎逛悠,惹到心情不好的四大爷。

    虽然殷陶感觉四爷对他印象还不错,但这时候还是能避则避,莫要犯了四哥忌讳,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从前刷的好感度便荡然无存,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也不为过。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不过小半个月功夫,四爷便得了新的差事,随即便多云转晴了。

    太子一向对四爷颇有好感,就在康熙没走多久后,便叫了四爷出山办差,帮着理藩院和刑部彻查桑结嘉错欺君瞒报一案。

    这是太子的信任和重视,也是四爷的脸面。十三也同样为了四哥得了太子赏识而十分高兴。

    殷陶从十三那里听说此事后也心中欢喜,他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一半来了。

    面对在康熙面前赏识略逊三爷一筹之事,四爷痛定思痛,决定从哪里跌倒了就从哪里爬起来,也作了诗画《狼居胥山大阅》给康熙送去。

    本来这事跟殷陶没什么关系,他在康熙眼中还是应以读书作为第一要务的小皇子,压根儿连送信的资格都没有,这是太子、四爷八爷等参与了政事的皇子们才有的权利。

    可偏偏四爷是个热心人,送信的同时不忘几个兄弟,便问了殷陶、十三和十四有没有信件什么的要一并送去。

    太子就是因为被康熙一手带大,康熙从心里面宠爱这个孩子,所以地位才能如此稳固。

    四爷觉得,从太子的例子来看,培养感情这事儿要从小抓起,不能等到跟他一样被溜须拍马的三哥比下去后再努力奋进,那就似乎晚了一些。

    如今他和十二、十三交好,自然也希望他们能得康熙青眼一些,日后不论做什么事情也能更容易。

    十四是他的亲兄弟,他总是盼着他好的,就算是为了额娘,也总不能叫他事事落在老八老九等人后面。

    十三得了这个消息后如获至宝,揣着甜蜜的笑容来找十二哥说明来意。

    “四哥说了,让咱们也写封家书给皇阿玛送去。皇阿玛征战在外也有两个月了,想来也是时时挂念京里,收到咱们的信笺自然欢喜。十二哥可要好好写,万万不能辜负了四哥待你我的一番心意。”

    给康熙写信?

    殷陶突然有些懵了:“写……写什么?”

    历史上的四爷跟十三兄弟情深,对他掏心掏肺,处处为他着想,要给康熙送信想着叫十三露脸也就罢了。

    可为什么这等好事四爷连他都给算上了,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给四哥送了两个枕头礼物的缘故?

    “就是……一些你想对皇阿玛说的话吧?”

    十三被殷陶问得也有些糊涂,这种事情还要他这个做弟弟的教吗?四哥给了这个机会,只管说些好听的,在皇阿玛面前刷存在感就是了。

    “这样啊……”

    殷陶还在纠结,十三已经准备回去琢磨信件内容了。

    “十二哥你也好好写罢,明儿清晨我来你这边取信,再送去四哥那边便是。”

    十三离开以后,殷陶陷入了苦思。

    而今北境大捷,这时候要给康熙写信,少不得要赞颂一些他的丰功伟绩。

    这年头一众官员和皇子们都是写颂歌的好手,尤其官员的请安折子,经常是各种明里夸赞暗里各种夸赞。

    这个他是真的学不来。

    况且他对康熙情感十分复杂,很难以一个儿子的角度给他写信。

    自从穿越后,康熙同他接触极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各种活动和典礼上见面。在那时,康熙就像是群像戏的主角,而他则是站在一旁的配角小透明。

    对于殷陶来说,康熙并不是他的父亲,更多的是一个历史有名的君主,没有真情实感的他对于这个半命题作文的发挥更是犯难。

    写作令人头秃,说起来,当年他上学时候,最能落分的项目就是语文作文。

    一个时辰过去后,终于,殷陶把笔一扔,干脆放弃。

    旁的阿哥想要讨好康熙是他们的事,他干嘛要费这个脑细胞?他又不想当皇帝。

    再说了,在康熙面前原本就是该慎之又慎,就他这个摇摆不定心态,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也未可知。

    想当年康熙第一次出征准噶尔时,原本同太子一直都是书信来往,互诉衷肠,甚是亲密,没有出任何问题。

    可偏偏就在康熙生病之时,太子不远万里前去探病,据说是因为情绪不到位,没有达到康熙想要的关切程度,最终叫皇父训斥遣返。

    所以说,表达关切增进感情这事儿,一个弄不好,情绪不到位还不如不干。

    对于一向求稳的自己来说,无功无过才是最好的状态。

    想到这里,殷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熄灯上床去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清晨,十三顶着两个黑眼圈过来了殷陶院子,看来昨晚也是为了这封书信挑灯夜战了许久。

    当听到殷陶不打算给皇阿玛去信时,十三当场愣住。

    皇阿玛征战在外着实辛苦,只有朝中政事才能通过驿站快马送至前线,他们这些小皇子从来都没机会以个人名义寄书信过去。

    四哥给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十二哥却只是因为觉得有些犯难而干脆放弃了机会。

    没有得到殷陶的回应,十三便只拿着自己的书信去四爷院子里复命。

    “十二哥说多谢四哥抬爱,可他自己才疏学浅,腹内草莽,实在是不争气,一时竟不知要给皇阿玛写些什么。怕叫皇阿玛看了心里头不痛快,干脆不写这信了,只盼着皇阿玛在前线一切安好。”

    四爷听了这话也诧异起来。

    就连平常不靠谱儿的十四都知道这次机会难得,一向马虎的他到了这事上也再不敢马虎,少有的认真对待,甚至回去永和宫里询问额娘,他要怎么写这封信才能叫皇阿玛高兴。

    十二这孩子,真叫人不省心。看着长了个聪明的脑子,内里却是这样的性子。

    七弟一直腿脚不好,不得皇阿玛赏识。而七弟知道皇阿玛不待见他,也甚少往皇阿玛身边凑。

    是而老七和母亲戴佳氏从来都不被人关注,几乎什么东西都是次人一等,就连这次出宫建府也总受内务府糊弄。

    十二又是这般淡泊的性子,机会送到手里都不知道争取一下,照这么下去,迟早是要被人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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