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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绞越紧,庞大的身躯也不断缩小,最后变得和一只猫儿差不多,仍在喷着鼻息嘶吼,神色看来颇为痛苦。
我瑟缩在花墙后,突然觉得于心不忍。那么大头虎精,不知扛过了多少天劫才修到如今,反正就算不为其所食,再过月余我也是命不久矣,何必带累它枉做陪葬。
随手拈了枚方才清空兜云锦时散落的泣珠,往那琴弦上弹出去,将琴音扰乱。龙翻飞的纤指一凝,“你干什么?”
“凡间有道菜色叫龙虎斗,你们看起来,很好吃……哈哈哈。”
话一出口,恨不能当场把自己拍死,这说的什么?龙妖一张俊脸冷若冰碴,倒是停住了继续弹拨丝弦的动作,好整以暇朝我望来。我尴尬地咳嗽一声,往身边堆叠的残枝败叶指一指,意思是,尊驾摆了摆尊尾,就把人家整片宝贝林子毁得七七八八,眼下胜负已分,算起来里子面子都不亏,不如高抬贵手留人一线生机。
龙极聪明,当即明白了我的所求。沉吟片许,指着虎精语带朗声道:“既恃强凌弱,就该料到早晚会遇上更蛮横不讲理的强者,实乃天道循环恶有果报。原是它乱了规矩在先,你倒说说本座又为何要放它一条生路?”
这般斤斤计较、睚眦必报,抢个食罢了,还攀扯上天道,上天他老人家何其无辜。见那龙将那紫光闪烁的琴虚晃一下,依旧收进袖中拢了。施施然踱步到虎精面前,伸出脚上云头履的靴尖拨了拨被捆得肉粽般的猫儿,不,虎精。
口口声声佛家因果,心中却并不见慈悲为怀,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龙。
“诚然它不是对手,只该怨自己学艺不精。但强者的存在并非为了对弱者赶尽杀绝,教训一下也就罢了。尊驾道行既远在虎精之上,应该有那个那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雅量,若非以畜生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那小狐确也没什么好说。”
猫儿般萎靡的虎精起先大为意外,燃起一线希望停住了挣扎。后来实在听不下去,“呜呼”一声之后用复杂的眼神望着我,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我俩都快被一锅烩的惆怅。我却觉得事已至此,光靠苦苦哀求是没有用的,这龙看起来也不像容易被一把鼻涕一把泪打动的样子。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就算最后还是双双难逃一死,好歹临死前骂他个痛快。
龙心难测,这么难听的挑衅也能理解成激将,果然品味异于常人。他轻哼一声,大袖挥展在半空划过半道弧,虎精身上的光绳当即消失,“嗖”地钻回他袖中,想是和那张精致得悚然的怪琴融为一体。
虎精脱困,拔腿欲逃,没跑出两步又停住,回过头望着依旧困在花海结界中的本狐仙。犹豫片刻,看看我又看看龙妖,竟似下了好大决心般,摇身也化成个人形,重新往结界走来。
大概在方才的龙争虎斗中耗损了太多真元,他此番竭尽全力也只能幻化成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以此证明自己的法力并不算太弱,就算受伤也不畏惧龙妖。虎精的真身长得难以入目,化成人形倒高大伟岸得很,他有一头长及腰间的发,浓密乌丝之下的五官线条英朗,身着暗青重甲,冷峻的脸上散发着高贵荣光。
这竟是要同舟共济当场报恩的形容。我被他那大义凛然唬得一愣,赶忙不耐烦地挥挥爪:“你快走吧,走吧,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反正我的天劫快到了,眼看是过不去,就算不被你俩瓜分也离灰飞烟灭不远矣。你回去找个山洞养伤,以后多花些心思把这林子好好打理出来,一定还能再收到称心如意的狗腿子……啊不,随从。”
这倒是实话,被虎抓去吃肉还是被龙抓去炼丹,原本区别不大。
但虎精脾性拧巴,好劝歹劝说之不动,龙妖则翩然闲立在不远处,看我俩这对患难之交,隔着花墙上演一出生离死别荒诞戏码。
滂沱之势渐收,蒙蒙细雨仍旧连绵不绝。蒸腾水雾将龙妖长发打湿,水墨般的光泽凝聚成缕,从莹白剔透的侧颜垂坠下来,带着凌乱而漫不经心的美。
第六章穷奇英招
虎精被花墙挡在三尺之外,拱手自报家门:“在下名英招,敢问狐姑娘如何称呼?”
我琢磨着此间一别,当是后会无期,便告诉虎精也无妨。来日若有机缘,他或许会念在一命之恩的交情,将我被龙妖掳走的凶信带回涂山,也算给父兄一个交代,免得生不见狐死不见尸。
“东夷涂山族之后,涂灵,小字幼棠。”
虎精眉宇耸动,露出几分恍然又惊诧的神色来,连道“方才多有得罪”。
我对英招这名号则完全没有印象,为了配合虎精刚才那番肃然起敬的表情,也合爪作揖,客气地表示了如雷贯耳。
哥哥说父君在山脚捡到我时,恰逢涂山四月天。拎起来一看,见是尾刚满月的狐狸幼崽,没精打采皱巴巴。然而那年春光烂漫,雨水又丰沛,洞府后的八棱海棠开得特别好,便给我取了这么个清隽灵秀的小字。至于大名么,向来没几个人会叫。
彼时我还不知道,“涂灵”这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直到又过了很久以后,我俩双双流落在北溟历劫时,大垂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