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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37

    位话说一半,那一位不吭声,华元的眼中布满了诡异,桌上的氛围突然微妙起来。

    宋雲比在座的都要大出一两岁,性格很好,她倒是觉得不用大惊小怪,林怀鹿长得赏心悦目,她是越看越喜欢,不存一点恶意,揭过话题,很快说起在国外的一些趣事,大多都是关于纪驰的。

    这时林怀鹿微微抬头,凝神听她笑谈,才知道原来纪驰留学的地方比他想象的还要远一些。

    宋雲的笑容清甜,纪驰默契附和,林怀鹿这一天劳累奔波,几乎没怎么进食,此刻胃里冒着酸泡,全无食欲,仅把细滑的鱼肉一点点吃完,唯有宋雲讲的故事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总的来说这顿饭是愉快的,饭后林怀鹿以为纪驰会送宋雲回家,结果这个任务落到了华元头上,对于华元提出的异议,纪驰给出了合理的解释:“我和他得回医院。”

    华元还未从林怀鹿身份的悬崖式转变中回味过来,宋雲没有多想,爽快地说了拜拜,就拉着人离开了。

    纪家的司机一直候在路边,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车里的冷气太充足,林怀鹿的脸颊吹得有些惨白,他有瞬时的失神,思绪回旋到刚才纪驰伸过来的胳膊上,看到了一条不怎么明显的长疤,那是他曾经妄想逃跑时,纪驰为他留下的。

    他们在雨夜的树林里穿梭徒行,流过的血没了,疼痛也过去了,而有些东西却连在一起,嵌入了这狰狞的伤痕中,如今回首来看,无端有点刻骨铭心的味道。

    纪驰抵在椅靠上假寐,林怀鹿望着外面,车水马龙,灯影成林。

    车窗内的空气凝固不堪,最终还是纪驰开口打破因空间狭小而无限放大的沉默:“分别两年,你是不想和我说话,还是成哑巴了。”

    他记得,饭桌上林怀鹿一个字都吝啬。

    林怀鹿闻声回头,发现纪驰已经睁了眼,目视前方,那双眼睛没有在看他,也无波无澜,可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倏而又如临大敌,他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和纪驰相处,从前是,现在也是。

    于是勉强维持着镇静:“我没有。”

    “那就是和我无话可说了。”

    街上的灯光五彩斑斓,纪驰稍稍偏头,林怀鹿那张晕染了颜色的脸,透着诱人的粉白,唯一不好的,是除了骨就是皮,定然捏不出二两肉,再瘦几分下去,就要脱相了。

    以前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啊。

    他也折磨过他,怪谁呢。

    “你误会了,我不是。”林怀鹿闷声否认道,为什么在纪驰面前,他总是会丧失言语功能。

    “那你和我说说话吧,就当我这个做哥哥的关心一下弟弟,尽管好像有些迟了,你也别介意。”纪驰重新闭眼,语尾处似乎滑过轻微的叹息:“周伯说你没住在纪家。”

    听着他一遍又一遍强调那层关系,如同一把尖锐的弯刀在林怀鹿的血肉上凌迟剜刮。

    这一刻所有的大起大落都归于尘埃,化作无尽而渺小的委屈,前扑后继地冲刺着他的鼻腔和眼眶,只好别开头不去看,不去想,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答道:“嗯,我想自己一个人住。”

    “纪明德没有再逼你?”

    “没有。”

    “那就好。”纪驰扯了扯嘴角,说是要和林怀鹿聊天,这会儿问了两句仿佛又倦了,不再说话。

    刚到医院,助理易郁就迎上来,说纪明德醒了,要见纪驰。

    第三十一章

    纪明德找纪驰谈话,自然是为了公司的事。

    “我会让易郁帮衬着你。”纪明德的原话是这样说的,他还虚弱得很,其他该说什么该做什么都交给易郁来完成,纪驰早有准备,对他的安排没有一点抗拒,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林怀鹿已经蜷缩在走廊的凳子上睡着了。

    浓郁黑长的睫毛打在眼睑下方,双手抱着膝盖,脑袋也搁在上面,睡颜平和乖巧,不设防备,纪驰以眼神示意易郁先走,自己弯下/身蹲着,林怀鹿的小脸近就在眼前。

    两年多了,他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地看他。

    漂亮的鼻子,粉红的薄唇,都与记忆中的模样渐渐重叠。

    指针走到深夜十二点,纪驰静默无言,撑起身子坐在旁边,他一天没合眼了,连倒时差都来不及,太阳穴突突生疼,随便按了几下眉心,拔高音量开口喊道:“林怀鹿。”

    医院的长廊幽森,伴着凉气和渐远的回音,林怀鹿睡得浅,经他一喊就醒了,睁眼就看见身边有人,呈现一脸的茫然:“纪驰?”

    纪驰眉目动容,嘴上只说:“起来,回家睡。”

    “你们谈完了。”说着林怀鹿抬头坐直腰背,他一个姿势保持太久,伸展身体时有些不舒服,扭动肩膀,不禁嘤咛一声,引来纪驰的目光,林怀鹿尴尬地放下手脚,道:“脖子痛,腿麻了。”

    交待完之后觉得哪里不对劲,随后心尖漫过一阵难堪,从前他不说,纪驰就恶语胁迫,逼着他说,现在他一时嘴快自作多情,而纪驰应该不愿意听到这些了。

    “谁叫你什么地方都能睡下,我们谈我们的,你不知道回去?”纪驰没在意,更不知他婉转的心思,抄起手既不扶他,也不催他,就看着他窸窸窣窣地挪动,磨蹭了两分钟,问:“能走吗?”

    林怀鹿脚沾地,咬着唇不敢看他:“能的,好多了。”

    纪驰让他走在前面,自己慢一两拍,从身后望过去,清瘦的背影在长道上留下浅影。脚步慢就显得路途远,他和他始终隔着一个影子的距离,哪怕后来林怀鹿走路的姿势很快恢复如常,纪驰也没有跟上去。

    医院大楼门外,司机小心翼翼地询问是不是一起回纪家,纪驰淡道:“他住哪儿,就把他送回哪儿。”

    听司机应下,之后纪驰便一言不发,不像来时的佯装休息,他是真的睡着了,直到车稳稳停下,林怀鹿才看见他缓缓睁开,眼底带着一抹倦色。

    纪驰的视线停在窗外一幢幢的复式楼,万家灯火星星点点,“你住这里?”

    “嗯。”车内小灯乍然明亮,纪驰靠边坐着,他的脸一半藏在阴影中,一半染着昏黄暗光,将整个人照映得更加疲惫,林怀鹿不知怎么了,几乎是脱口而出:“要不要上去坐坐?”

    纪驰回头,神色有分毫的松动,眉眼轻挑,几个字在舌尖碾过:“你邀我上去?”

    他的话像是带着热烈的温度,林怀鹿听了,耳根后知后觉地灼烧,身子缩到暗处,下一瞬又反应过来自己该下车了,于是急忙忙地去拉车门,动作仓皇,呼吸凌乱,边开边说:“我只是看你……”

    “算了,我不去了。”纪驰说,并未发现林怀鹿的异样情绪。

    林怀鹿一下子顿住,门开了,他却没有轻松半分:“好,那我先走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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