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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琢啊!他拿到录取通知书了,跟你去一所学校,现在全校都传遍啦。老周今年奖金可是要少一份了,真不懂,没人懂他在想什么。”
宋朗辉一直没接话,男同学根本不停,这件八卦最近同学之间碰到了总要讲上半天:“真的邪门,好好的突然就跑去念戏剧了,有人猜是他跟你走得近,嫉妒你这种生活,但他又念不了表演,念戏剧史。你说是不是天才都是疯子?真的难以理解,对吧。”
回家的车上宋朗辉一句话没讲,章茵绮还开玩笑:“你怎么在外边儿天天思乡心切,现在这傻呆呆的是近乡情怯啊?”
宋朗辉都没像平常一样附和这种玩笑。章茵绮从回头看一眼儿子,脸上的常有的散漫都不见了。
他回家就给陈琢打电话,拿着听筒的手势抖的,连声音也有些抖。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开心激动疑惑惊讶难过恐慌好像都混杂在一起,他想起来那个晚上那句玩笑话,忽然怕陈琢是把那句玩笑话当了真。他当然开心能够继续跟陈琢念同一所学校,但也不愿意陈琢凭白放弃大好前程。
那时候的宋朗辉和陈琢都太年轻了,站在人生的岔路口,十分大意又十分小心。
宋朗辉一直知道陈琢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竞赛班说不念就不念了,但没想过他主意这么大,做了这样一个决定,在跟他讲电话的时候还是平平常常的语气。
就连这一刻陈琢接起电话声音也是稳稳当当,先开口问他:“朗朗,回国了?”
宋朗辉不说话,心里头的念头乱的抓不住,陈琢以为信号有问题,又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声音听起来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宋朗辉开口只问:“为什么?”
他一说这三个字,陈琢就知道他知道了。除了一声极其轻的叹息,陈琢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派轻松,他说:“我们见一面吧,”宋朗辉又沉默,陈琢就接着往下说,但因为不常说这样话,声音压得比平时要低一些:“我们半个月不见了,朗朗,我很想你。”
第31章
陈琢再去宋朗辉家,书包里却不用装着任何课本和习题。这一点比英语考试结束时的铃声更让他真正意识到高中时代是彻底结束了,甚至不仅仅是眼前没有数学理综和完形填空,以后的人生中也不再有。
尽管在一个月之前所有人都还期待充满忐忑与不确定的高三能够快快过去,陈琢此刻却有点怀念起来和宋朗辉一起写作业的那些下午,不管是宋朗辉用不写字的左手拉他右手害得他只能用左手翻书,还是宋朗辉因为不会写题而气鼓鼓的样子,都是难以再复刻的片段。
宋朗辉来给他开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着急,都不顾周阿姨还在客厅里,直接拉着他的手往卧室里走。
宋朗辉都没心思给陈琢展示他从南半球和太平洋岛国带回来的礼物,他得先把事情问个明白。尽管已经从旁人口里听到了,也知道没人会瞎编这种玩笑,但好像一定要陈琢自己明明白白讲出来宋朗辉才真的相信。明知答案疯狂,宋朗辉开口问的时候不自觉加了一些不必要的铺垫来缓冲,他说:“我听他们说你的录取通知……”
陈琢背靠着宋朗辉卧室的门站着,比平时都要随意放松,他笑着直接打断宋朗辉的犹豫:“朗朗,我答应过我们不会分开。”
陈琢投下一枚炸弹,人却还是惯常的从容平静,宋朗辉看着他,在机场的时候跟不熟悉的同学还是应付两句“是吗?”“真的?”,此刻一时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这并不只是一段传言,或者某个不相关同学的传奇故事,而是事关他们的一个没法儿反悔的决定。
陈琢因为物理纠结时,他安慰过陈琢如果要去念博士他也可以去同一个国家留学,但他心里清楚这本质上只是一句没有效力的甜话,他只是在那一刻讲出来,对未来并没有什么约束。五年八年是很远的,何况他现在对自己的未来全无预期和把握。而陈琢今年也不过十八岁,背着父母师长的期望,事先什么也没有跟他说过,却实实在在重新选择了自己的人生。
陈琢见他不说话,就接着解释道:“但你不要多想,我做这个决定是很多因素堆积导致的,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所以你千万不要有负担或者多余的顾虑。我不觉得这条路一定更好或者更不好,其实都只是一个选择而已,戏剧史也可以当做一种理论研究,我想我应该不会学得太差。”
宋朗辉其实全没有听进去,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陈琢在为他做选择,他们接下来的四年还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宋朗辉心里的困惑和担心其实还很多,比如近在眼前的陈琢父亲的态度或者更长远的未来安排,光做戏剧史理论研究总是很难做一辈子的。
但他最后一句都没有问出口,到底是年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也想当然觉得愿意抛弃一条康庄大道跟恋人在一起是爱意的最高级表达,那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于是他笑着,几乎要笑出声来,“我就知道,都说你们这些搞物理的都是疯子,爱因斯坦是疯子,你也是,可我他妈真喜欢你这股劲儿。”
宋朗辉甚至想给庄飞予打电话,跟他说,你最看不上的孬种好学生,其实比我们还要更酷更狠。
陈琢自己不愿意念物理,但还是尊敬这门学科和在这个领域留下传奇的人物,他也一向不喜欢大家评价科学家学到最后都是疯子,或者拿他们缺乏生活常识的小故事作为笑他们不能自理生活的理由。他解释道:“说爱因斯坦是疯子只是因为很多人要么神化要么妖魔化量子物理……”
他们今天好像都缺乏听对方把一句话说完的耐心,宋朗辉用吻吞下他后面的那些话。
宋朗辉不明白陈琢怎么能够这样平静,为什么还能够什么没发生一样站在他面前跟他解释什么量子物理不应该被魔幻化,他不想再听陈琢说话,好像试图就这样轻飘飘把这一页揭过去了,轻描淡写的像是这个决定不过是冰淇淋要香草味还是抹茶味。
不应该是这样的平静,这明明应该是他们俩的史记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陈琢靠着门站方便了宋朗辉吻他,有门的支撑,可以比平时还要用力。这个吻和之前都不一样,也许是因为他们都不再只是高中生了,也许是宋朗辉突然意识到他们都已经到了自己主导人生的年纪,宋朗辉觉得自己从没这么情动过,心里又很躁,唇齿相依也压不下心里那股劲儿。
察觉到陈琢在回应他,宋朗辉的最后一点自持也没了。陈琢今天穿一件白色的T恤,干干净净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坠饰,他的手掌探进陈琢的T恤下摆,陈琢的身体有些僵,却并没有制止。宋朗辉来回轻抚陈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