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分卷(14)
唯一一个正常人顾谦则顿了顿:好久不见。
谢离每一个都懒得搭理,正要离开,却忽然被沈白白拦住了,似乎是好心劝告:谢离哥哥,听说你之前骗斐然说他买的扇子是赝品,顾叔叔好像生气了,你等会儿上楼记得好好道个歉啊。
顾斐然冷哼一声,还有些扭捏:小白你跟他说这
谢离没给他半分视线,嫌恶道:滚开。
顾斐然表情一裂,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下也不纠结了,气得扭头追着他的背影骂道:谢离你他妈嚣张什么呢?!这里可是我家!
斐然。沈白白扯了扯他的衣袖,微微抿起嘴角,侧脸望向楼梯上的人,显然也不满对方的态度。
谢离于是回过头来,眯眼盯住他们神色各异的表情,半晌,嗤笑:不就是两个草包买了个假画扇,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
沈白白脸色一白,有些气恼的屈辱。
顾斐然气得差点跳脚:你骂谁草包?!你谢离才是侥幸生在谢家的草包!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小白的画技和名誉圈子里有目共睹,你拍一万匹马都追不上!
顾斐然。顾谦突然打断他,声音很冷,滚回去。
顾斐然一愣,顿时愤愤:哥!是他先说小白
顾叔叔!沈白白忽然开口,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不班门弄斧帮斐然挑礼物了,还害他被人怀疑诬陷。
闻言,顾谦忍不住皱了下眉,将说的话也顿在了嘴边。他其实并没有觉得扇子的真假有多大关系,只是因为这件事和谢离闹成这样实在有些过分。
但沈白白他看着少年低垂白嫩的脖颈,突然就想起那天晚上,对方洗完澡只穿了件衬衣蜷缩在自己怀里安睡的情形,像只可爱无害的小动物。
于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谢离似笑非笑看着这一场戏,心里大概有了数。看来那晚的剧情推进得不说百分之百,起码百分之八十很成功。
他正要开口嘲讽,突然身后的门就打开了,谢恒海十分不耐烦:站在门口干什么,滚进来看画。
谢离拧了下眉,对这老头的态度十分不爽。进门前,他又忽然回过头,恶劣地弯起眼:顾斐然,你努力舔人的样子真像条狗。
哦不对。谢离舔了舔嘴角,狗主人还知道被护了赏根骨头,你的主人好像连口汤都不想给你呢。
他笑意盈盈地说完,眨眨眼,无视掉楼下瞬间扭曲的面容,转身合上了门。
斐然。沈白白僵硬地拉了下他的袖子,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们都是好朋友。
顾斐然移开视线,咬牙嗯一声。
他的脸色和态度都不太对,沈白白有些焦急,正要再说些什么,顾谦却道:好了,上楼吧。
他只好委屈地咬了下唇,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后,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顾斐然本来也有些不太舒适,但看着沈白白这幅可怜模样,还是忍不住抬手抱了下他的肩膀:好了小白,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会相信谢离说的话,你放心吧。
沈白白这才缓慢抬起眼来,眼底水光闪了闪,抿唇低低嗯一声。
顾谦皱皱眉,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但也没多想,领着两个小的一起进了收藏品阁楼。
阁楼内的灯光昏暗,掩去了沈白白眼底不太清晰的气恼和慌张。
谢老,我觉得这画不应该是做旧,就算是老画染制也不可能做得这么精细的。
王贤皱起眉,指尖小心翼翼地拂着扇面,低声说道。
顾远归也说:确实,我也找了好几个人来问了,都说绝对不可能是作假染画的。
但人家谢大少爷非要说是赝品,我们有什么办法。顾斐然冷哼一声,阴阳怪气。
谢恒海半阖着眼,说:没说是做旧。
顾归远一愣,抬起头:那您的意思是?
谢恒海未开口,一旁的年轻男人却哼笑:前朝画家临摹仿制的同僚画作,当然不是做旧。
一群人顿时皱眉看过来,顾斐然正要脱口反驳,就被人打断了。
他说的没错。一旁的林旭意外地看他一眼,才抬手推了推眼镜,刚刚我就发现,这扇面画的落笔笔锋不像是杜海,但又和杜海师出同门,应该是他师弟仿的画作。
闻言,沈白白连忙走上前,捧住扇面画仔细端详了一遍,才恍然大悟道:没错,是我眼拙了。当初我看这梅花花瓣收笔圆润,是典型的杜氏画法,竟然忘了杜门里还有一位小弟子杜松现在才看出来,这梅枝西撇的折度其实是杜松的习惯。
他滔滔不绝地说完,在众人愣怔的眼神中长出一口气,抬起头,眼睛亮亮地弯起来,诚恳道:谢谢林老指点!
林老听着眼前一亮,稀奇地看着面前的男生:你还认得杜松?
沈白白微抿嘴角,乖巧笑笑:我很喜欢画画,所以对各门各派都有一点点研究。
顾斐然骄傲不已:小白从小就开始画画,肯定比某些半瓶水的要懂得多!
他洒过来的目光意有所指,谢离嗤笑一声。顾谦皱起眉。
顾归远也颔首,无奈接受了扇面画有瑕疵的事,道:沈小公子确实天赋异禀。
沈白白羞涩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只是一点皮毛而已!
谦虚了。林老愿意夸奖乖巧可爱的孩子,越看越喜欢。
这才扭头看一眼谢恒海,似乎是在开玩笑:老谢,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还说想最后收个小徒弟来着,我看小沈就不错。
谢恒海抬了抬眼,看一眼沈白白,缓慢点头:确实很不错。
沈白白顿时抬起头看着他,目露紧张和期待。
虽然他不喜欢谢离,但也不得不承认,谢家是A市乃至国内最顶级的艺术世家。如果能够挂上谢恒海关门弟子的称号,自己在不仅会拥有矗立各个领域顶端的师兄师姐,更是有望在世界上留下更高的名誉。
他盯着谢恒海有些犹豫意动的表情,心中微微焦急。正要开口,却突然听到身后的人道:等一下。
一群人愣住,惊讶地回望过去。
谢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柄白玉扇来,随手一合,懒洋洋敲着手心:你们是不是忘了,是我先发现的这幅画是赝品?
第二十一章 你的沈白白是宝贝,我谢
谢离说完,屋内莫名诡异地安静了一瞬间。
还是最看他不顺眼的顾斐然率先冷笑,骂道:就你?当谁不知道你谢大少爷从小就没碰过画笔,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的事,怎么,你还想比着小白的话再抄背一遍?
斐然。沈白白似乎是想拦一拦他,轻咬下唇,我也是侥幸研究过杜门画法才看出画扇有误的,谢离哥哥可能是有别的想法吧。
谢离确实没有别的想法。他也是因为认出来杜门画法差异才推测出的结果。
然而这个世界的沈白白金手指技能点满,原著里给他安排的人设为[温柔可爱艺色双全贵公子受],琴棋书画知识丰富,恐怕他遇到的问题必然会因剧情矫正而刚巧撞进他的知识圈里。
谢离懒懒背靠着玻璃柜,五指错开折扇,慢悠悠地摆弄着:顾小少爷真是霸道,明明是我先看出的残次品,被你的心上人抢先说了,竟然也要算我抄背吗?
他说着,轻飘飘地抬起眼来,似笑非笑:真是情根深种,可惜,我没有这样一心向着我的恋人。
顾斐然一愣,对上他的视线时正莫名心跳,突然又听他嘲讽地补了句:不对,是舔狗。
他脑海顿时轰得一声,憋得脸红:谢离!
够了!顾归远打断儿子的抓狂,看一眼顾斐然被踩了痛脚的表情,拧拧眉,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顾斐然这才咬牙忍住了。他抿紧了嘴角,知道今天自己确实有些失礼,尤其是当着谢老的面讽刺他的孙子,于是狠狠瞪一眼谢离,却换来对方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
其他人对这一幕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品出什么漩涡,继续在看着那副画扇,边低声分析。
沈白白则包了满眼的泪花,仰头看着顾归远,声音哽咽道:对不起顾伯父,您不要怪斐然了,都是我粗心大意,只想着伯父您最喜欢收藏画作,没能仔细去看这画有没有问题,一时冲动就买回来了
顾归远原先还因为小儿子对他过分的讨好有些生气,但这会儿被沈白白呜呜一哭,也觉得他才是最可怜无辜的那个。
于是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自责,你也是一片好心。再厉害的画家都有失误的时候,你能看出画有问题已经很不错了。
他说完,这才看向谢恒海,开玩笑一般笑道:谢老,我看沈小公子确实在画技上很有天赋,收了这个徒弟你肯定不亏。
谢离眯起眼。
谢恒海迟疑了好一会儿,他想起之前谢翔给他点评的那副画,虽然跟谢离差着一截,但说实话已经是同龄人里顶尖的水平了。
于是缓缓问道:我记得你也参赛了AKW?
沈白白眼中的泪水还未干,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是的,国画区。
他这样有一半是被大孙子给逼得,谢恒海沉吟了一会儿,终于松了口:这样吧,如果你能在AKW晋级赛获得区中前三名,我就破格收你当关门弟子,你愿意吗?
沈白白立即心生欢喜,擦干眼泪,抿嘴笑出梨涡来,低声说:愿意的!谢谢老师。
参赛前,他早就将国内所有年轻画家的作品都仔细比对过,自信绝对能够拿到第一名。
哎哟,谢老这要求可不低啊,小沈要加油了。
谢谢林老,我会努力的!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谢离眼中淬上了一层冰霜。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冷冷回想起原著中的这一段。
原著中没有谢离的影响,谢翔赛前带着沈白白的山水画送到谢老书房去求评价时,谢老当即就眼前一亮,赞赏不已,也动了收人为徒好好教导的心思。
但同时又纠结于沈白白身后有个沈家,而自己还有两个不成器的孙子,如果最后徒弟完虐孙子,总归两家面子上不好看,于是放弃了。
直到后来,AKW大赛中沈白白果然毫无意外地取得了国画区晋级赛第一名,谢老收展各区作品时,对着他匿名参赛的那副观山海阔的山水画大为惊喜,越看越喜欢。
谢家高调地放出话来,要找到那位画手收为谢恒海的关门弟子,此消息一出,在全国都掀起热潮。
广撒网地查了一遍后,最后却发现那人竟是沈白白。谢离心中也感慨命运已定,终于还是收下了这个小徒弟。
与此同时,谢离正为了解冻银行卡,和谢老放话说要夺得前十名。但他一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根本不会画画,最后竟然动了歪心思,打主意到匿名参赛的沈白白身上,欲强抢他的作品参赛。
后来事情败露,谢老气得心脏病发,彻底放弃了谢离。如果事情只是到这里也没什么,毕竟谢离属于自作自受,被踢出家门也是活该。
但恶心就恶心在,后期孟衍想要扩展孟家产业、染指谢家的艺术界,于是把这件事一再扩大,制造舆论说是谢恒海故意收沈白白为徒,只是想要强抢他的作品撑起谢家,更是买通了他曾经的学生来抹黑谢老。
这一番黑料和噱头压下来,逼得谢恒海气怒攻心,最后病重离世。
而继承了谢家的谢翔也是个废物点心,根本不堪大事,因此,在孟家和顾家的联合打压下,不过两年,谢家这棵曾经根系庞大的艺术界顶尖的大树,很快就被吞吃入了腹。
而这期间里,孟衍对谢恒海所下的黑手沈白白全都一清二楚,却在舆论最风头的时候,未曾说过一句话去解释,以受害者姿态享有了无数同情和支持。
且可笑的事,谢家倒塌后,沈白白依旧营销着国宝级国画大师的关门弟子这一含金量极高的艺术界身份,一路扶摇直上。人们夸赞他不仅继承了谢恒海的衣钵、更是青出于蓝,直接把人捧上了神坛。
而谢家一群人则彻底成了沈白白向上攀爬的垫脚石,被踩进了泥土里。
谢离面无表情地回过神。
对了林老,晋级赛什么时候出成绩?
林旭扶了扶眼镜,笑道:应该就是下个周了。
王贤也跟着打趣:看了沈小少爷要早做准备,整理拜师宴咯。
沈白白抿起嘴角来,有些不好意思:不要这么说啦,虽然我很想拜谢老为师,但大家也很厉害的,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到前三名呢。
小白你肯定可以的!顾斐然骄傲地说。
一片其乐融融间,顾谦却莫名注意到了转身朝门外走去的人。
他顿了顿,皱眉跟了过去。
藏书阁里灯光通明,映得长廊画壁上的仕女图寂静无言,格外朦胧。
谢离垂眼看着,抬起手,用指尖勾勒着袖口弧度,眼也不抬地低声问:跟着我做什么?
顾谦拧了下眉,说:不要跟小白计较,他还只是个孩子。
听到这话,谢离不知道是想起什么,莫名笑了声。他却没说什么,收回手,慢吞吞地搓了搓指尖,抬眼看着画中热闹的宴会景象。
如果你担心谢老
谢离突然打断他:能问你件事情吗?
顾谦顿了下:你说。
面前的青年于是转过身,借着琉璃顶彩色映照的光,望进他的眼睛,缓慢道:你知道那天晚上,我帮你挡的酒里面放了什么吗?
顾谦神色一暗,没有出声。
谢离似笑非笑,靠近了,漂亮漆黑的眼瞳倒映着面前男人的身影,语带笑意:那你猜猜看,我为什么要非要替你挡那一杯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