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分卷(4)
沈白白脸上的笑意一僵,赌气地扭过头道:你一来就只知道问他,不跟你说了。
然后一拉缰绳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我错了!顾斐然赶紧上前把人哄回来,笑嘻嘻的,这不是前几天他刚欺负你嘛,我有点担心
他又看一眼身侧的孟衍,讪讪道:不过有衍哥在,姓谢的也不敢怎么着。
顾家的小儿子还配不上自己多说两句,孟衍没理会他,只偏开视线,不经意瞥见不远处刚刚带好了护具的青年。
谢离长得很好,美在骨相,马术服下的身体腰细腿长。他垂着眼,单手扣着护腕的指节修长清隽,如果不是那样浮躁的性格,其实算个很绝顶的美人。
孟衍皱了下眉,继而嫌恶地移开目光,落在沈白白笑得弯弯的眼睛上时才变得温和。
正因为自己深陷污秽,从淤泥堆里长大,见过各种肮脏的事,才格外喜欢干净的人。
当初孟家刚刚以房地产发家,财大气粗,投资参股时又一掷千金,但却始终融不进所谓的上流圈子。
作为国内经济发展的顶级城市,A市所有老派世家都自视甚高,不愿与自己这个平民里挣上来的暴发户来往,唯恐降了格调。
第一次因慈善捐赠、获得参加沈家家主生日寿宴的邀请函时,孟衍小心谨慎,却还是被许多人明里暗里地嘲讽,笑自己身份低微。
那些世家大少爷们甚至敢光明正大地奚落捉弄自己,只有沈白白,他心底善良,会不顾别人劝告地笑着和自己聊天,眼神干净又纯真。
而谢离,正是那群奚落自己的人里最虚伪、也是最让人憎恨的那一个。
阿衍哥哥阿衍哥哥?
孟衍迅速从收回神,拧眉望过来,眼底的狠毒在触及沈白白担忧的目光时迅速消散,笑着问:怎么了?
沈白白说:比完赛之后今晚不是要住在隔壁的温泉庄吗,我听说这边有很多流浪猫流浪狗,想去喂一喂,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呀?
孟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当然可以。
沈白白柔顺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场外响起口哨声:
请各位做好准备,比赛三分钟后正式开始
看来刚刚那位满眼厌恶盯着自己盯了好久的男人,应该就是原著那位房地产出身、最后却因贪心不足踩了GJ底线入狱的男二攻孟衍了。
谢离啧一声,无视掉周围若有若无的打量,扣好了护腕,慢悠悠地策马走到赛场前。
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预备开始!!!
随着哨声吹响,一群人迅速策马猛冲出线。
woooooooo加油!
场外还有些不参加比赛。纯粹是来凑热闹顺便赌胜负的富二代们在一旁助兴。
谢离!给老子赢!!!
周安羽十分给面子地拼命为好友打call,粉红色头发在一群世家精英里格外突兀,激动得就差没跳到赌局桌上。
谢离勾了下嘴角,偏压下身体重心,手上挣着缰绳一个巧劲,轻易超过了前排的顾斐然。
马蹄踏起的灰尘纷飞,顾斐然被迫吞了一嘴的土。
他扭头吐掉后愤怒地骂了句操!,盯着前面那个修长舒展的背影正要大骂,却见那人忽然回头丢过来一眼似笑非笑的嘲讽。
顾斐然反应过来是谁,一愣,咬牙咽了话,加速就要追上去。
然而谢离早已经和他拉开了远远的距离,只留下一道嚣张之极的尘土。
谢离没把这些半吊子们放在心上,开局时不紧不慢落在后面,等轻易地越过几个路障,又几个绝佳的纵马动作超了几个人之后,前面就只剩下一个孟衍。
而第三名的沈白白紧追其后。
场内场外,除了周安羽在兴奋地大声叫好,其他人都被他惊了个措手不及。
其实谢离原本也没想出风头,但没想到这群富二代们虽然看起来十分矫勇,但水平实在是太过垃圾,连假装吃力都不能。
顾斐然操作不行,沈白白重心不稳,也就前面的孟衍还有一点冲力但还是不够。
谢离俯下身。
与此同时,孟衍也注意到了周围的躁动,自己周家那个蠢货兴奋的叫声谢离牛逼!
他拧眉侧过脸来,果不其然对上一双偏狭漂亮的眼。
那双护具下的眼睛微微眯着,内含嘲讽。
马匹一前一后,越来越近,比赛开始焦灼。
然而,孟衍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也没有用尽全力。
他沉下眼,不知不觉认了真。
两人越追越快,很快将身后所有人拉得很远。
直到快到终点时,谢离毫不费力的一个侧转,马蹄扬起纷飞的尘土,转瞬已经抄至对方身前,成功冲线、扬长而去。
赢家的枪声落下,周安羽在场外扣手吹了个嚣张飞扬的口哨:牛逼!!!
随后,众人一一过了线,比赛结果也很快出来:
谢离第一名,孟衍第二,接着是沈白白、顾斐然等。
衍哥竟然输了。
那个真是谢离吗?上次骑马的时候他明明还什么都不会啊?
场外的人议论纷纷,目光狐疑,明显有些躁动。
比赛完之后,马术员连忙上前去接人。
谢离却已经利落地翻身下了马,随手将缰绳丢给旁边的人,这才摘下骑士头盔,随意一抓头发,迎着阳光眯眼朝场外走来。
浅金色阳光下,那双眼睛显露出懒洋洋的剔透琥珀色,深黑色的马术服勒出一段窄腰,以及两条笔直的长腿。
谢离走近时,周围十分安静,却有许多道目光盯过来。
他一顿,不耐地拧起眉:怎么了?
没事!周安羽一把将人拖走,笑得得意洋洋十分恶劣,别理这一群瞎子!早干嘛去了!
他兴奋地说:走!谢少!咱们领奖金去!
谢离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于是闭了嘴,转身跟他离开了。
操。有人低声嘟囔。
竟然被周安羽这蠢货骂了。
第六章 眼尾和音色一起浸了酒。
沈白白喘着气下了马,额间沁出汗来,脸颊都有些绯红。
意料之外的第三名,更意料之外的是,第一名竟然是谢离。
他有些失落地脱下头盔交给马术员,对方看清他的模样,顿时更温和了,忍不住低声安慰他:沈少已经很棒了。
沈白白鼓了下腮,仰头望过来:那谢离呢?
马术员脸上的笑意一僵,有些说不出话来。
沈白白于是抿了下嘴角,抬头看向场外的好友们,正要走上前,却忽然一愣。
贺家的、沈家的、顾家的,这些曾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们,此时竟然无一人注意到自己的不开心,反而走着神、有些心不在焉地频频扭头。
沈白白蹙了下眉,顺着他们目光的方向望过去,只来得及看清那道颀长矜贵的背影。
他反应过来那是谁,目光闪动,缓慢攥紧了手中护具。
没想到谢离竟然这么厉害,之前真是看轻他了
据说因为前几天得罪衍哥的事,谢老爷子冻结了他银行卡,所以才惦记上这一百万的吧。
要这么说这人藏得还挺深。
身后的人比完赛,陆陆续续下了马,脱着护具边闲聊,沈白白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
云海国际办事很周全,考虑到马场是在较偏僻的郊外,于是给所有人准备好了隔壁温泉庄园的贵宾房,供玩完之后晚上休息。
夏末午后的阳光依旧炙热,赛一场马结束,谢离也出了一身的汗,于是先抛下了周安羽,跟着侍者去了自己房间换衣服。
一群人之前商量着晚上在温泉会馆里攒个酒局,谢离猜想孟衍的一百万应该会在酒局里给他,于是也没着急,先慢悠悠地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暗了。
厚重的米色窗帘被风吹得微动,落地窗朝向青山的方向,远处的暖黄色落日为山脉镀上层层叠叠的光晕。
广阔的沙地跑场里还有三两聚集练马术的人,喝彩声清晰又遥远,晚风微凉,沁人心脾。
谢离眯起眼,喝了口水,朝远方的山巅眺望。
等夜色彻底降临,灯光初上时,他才慢吞吞地放下杯子,转身去了更衣房,脱下浴巾,打量着镜子里的身体。
肩平腰窄腿长,薄而流畅的肌肉,除了头发短了,和上一世的自己并无不同。
他赤着脚,走到衣架前,随意挑了一套蓝灰衬衣和长裤穿上了。
微信叮咚响个不停。
整理好袖口,谢离才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周安羽发来的消息:
【谢少你人呢?】
【我在会馆西区,快过来!】
【???】
【再不来你钱没了!】
一长串约有十多条,谢离隔着屏幕都仿佛能听到周安羽咋咋呼呼的声音,十分聒噪。
他皱皱眉收了手机,起身出了门。
温泉会所就建在隔壁,后面就是接着山脉的大片银杏林,或许是受周围环境的影响,会所别墅建得红瓦青墙,廊檐古香古色,纸窗木阁,连檐下的灯都做成了灯笼的模样。
云海的温泉会所很有名,不仅客人非富即贵,就连名额都是有限度的。
进门之后,谢离先去换了身宽松的浴袍,才被引领着去宴会间。
穿行在长廊里,谢离恍惚以为是回到了上一世,直到抬眼看到三三两两围坐在原木桌前品茶的一群人,才回过神,皱了下眉。
扫视一圈,瞥见正在嚷嚷着和人聊天的粉头发,走上前去。
谢离不知道的是,他看室内的时候,别人也在不动声色地看他。
室内温度高且湿润,更显得面前这人眉眼诡艳清泠,深红宽松的一身浴袍,抬眼就能看得见衣领下清晰的一段锁骨。
他以眼角余光漫不经心地环扫时,刹那间的气势仿佛是一位久身居高位的人物,让人不敢肆意妄为。
等人落了座,周围人才莫名松一口气,悄悄望过去。
孟衍同样拧眉,沉下眼。
他曾经包养过一个演电影反派出身的小明星,被他荧幕里恶劣不羁的形象激起欲//望,但人玩到了床上,才发觉那副演出来的嚣张实在了无趣味。
如今看着面前的人,才知道什么是骄矜与劣态横生。
孟衍仰头吞了口酒。
周安羽所在的小圈子大多都是向他本人一样,全是一群游手好闲、混不吝的纨绔少爷,也就是曾经的谢离。
哎谢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骑马这么厉害啊,有空教教我们呗。有人嬉皮笑脸地说。
谢离懒洋洋地喝着酒不理人,周安羽却不屑地切一声:你大哥顾谦骑马不是也厉害,让你哥教你得了。
听到这个名字,对方瞬间萎了,撇撇嘴,端起茶杯:算了吧,那人就是个工作狂魔,还教骑马,教我做PPT差不多!
周安羽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这智商,教也教不会!
卧槽周小四你看不起谁呢?!
一群人顿时起了劲开始互相嘲讽。
正闹着,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沈白白来了,这些人顿时一滞,立即坐直了身体,扭头看过去。
谢离端着酒杯,也抬起眼。
作为书中的万人迷主角,沈白白确实长了一张还不错的脸,唇红齿白,天真的一副笑颜。
他人如其名,穿一身纯白的浴衣从门口走来,浅咖色头发微翘,腰带紧窄,勒出盈盈一握的腰,和两条细白的腿。
周围的好友目露欣赏,笑着和他打完招呼,一回头后心里却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大概是令人惊艳、难以挪眼的东西。
于是有人忍不住再次扭过头,悄然朝角落里那个身影瞥一眼。
谢离注意到了,冷矜矜地抬眼盯过去,对方一惊,慌忙移开视线。
他不耐烦收回目光,皱了下眉。
沈白白对今天众人的反常同样有所察觉,他抿抿唇,走到孟衍身边坐下了,弯着眼睛问:刚刚在房间睡了一觉来迟了,阿衍哥哥没有等很久吧?
孟衍看着他微微湿润一张一合的唇,微笑:没有。
他抬手,推一杯温热的牛奶到男生面前:热的,喝这个。
沈白白眼睛一亮,捧起牛奶杯,小声说:谢谢。
男生低头喝着牛奶,露出白嫩的耳垂,看起来十分乖巧清纯。
孟衍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缓慢地抬起眼,不动声色望向角落不远处的青年,眼神晦暗。
他似乎是觉得身旁的人聒噪难忍,不耐烦地眯眼喝着酒。
那只握着红酒杯的指节修长清瘦,暗红的液体、冷白的腕骨,触目惊心。
谢离把宴会上的所有酒都尝过了一遍之后,终于忆起此行的目的,于是皱了下眉,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他脚步离开的一瞬间,室内所有的视线都不知不觉笼罩过来。
沈白白也看到了那个惹人注目的身影,手捧牛奶,眉心微蹙,欲言又止。
他以为谢离是要来找自己,正犹豫要怎么开口,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视自己如无物,径直掠过。
沈白白的神色顿时一僵。
孟衍眼角余光里裹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背影,低头喝着酒,直到一只修长手不轻不缓地在面前的原木桌上笃笃扣了扣。
他抬起眼。
谢离眯着眼,眼尾和音色一起浸了酒,散漫靡丽:我的一百万。
这样一个顶尖的美人,张口却是要钱,周围因他容貌略微失态的人顿时回过神来,眼中的惊艳也变为了鄙夷,厌恶不已。
沈白白却莫名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现在的谢离,心底常常产生强烈的排斥。
于是犹豫着看一眼孟衍的脸色,轻声替他开口道:谢离哥哥,那一百万是阿衍他们开玩笑赌的,并不是
开玩笑?谢离猝然眯起眼,眼底溢出冷意来,侧过脸,盯住沈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