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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欲亡我

    “二位大人,二位老爷,容我二人好好细想一番!不急!不急!”

    郅正到底是文人出身,话行事讲道理尊礼仪,而门下贼曹章散不同,办起事来,简单粗暴,是非不分。

    只一句送去边关服役,就吓的兵卒马三、张四跪地求饶,边关服役生死难料、朝不保夕,毕竟送死的事情,任谁都害怕,二人立刻怂了。

    兵卒马三、张四低头好一阵嘀咕,又是掐手指细算,又是相互提醒回想,足足想了半个多时辰,甚至是那吃了什么,睡了什么女人,和谁话,了什么,但凡细致事,都过滤了一遍。

    二人再三仔细确认之后,这才抬头敢抬头禀告。

    “二位老爷,本来我们确实想不起来,可郅老爷都那样提醒了,我们还能想不起来?”

    兵卒马三、张四歪头自信道。

    “哼9不是害怕章散让你们去边关服役对抗匈奴袭扰。”

    郅正看破不破,心中闻言暗喜,以为此案今日就破,表面却无动于衷。

    “还是郅大人英明!”

    门下贼曹章散从郅正的询问中悟到零什么,感叹郅正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赶紧拍上了马屁,破案就在眼前,到时候向上汇报,他门下贼曹章散也能跟着郅正沾光升官。

    每想到这里,门下贼曹章散只后怕自己中午到底是跟了来,要不然这功劳不就让门下议曹王素、门下掾史金时给抢了。

    “你们两个既然想起来了,就他娘的赶紧啊!急死老子了!”

    章散急躁的不行,伸出手对着二饶脑袋想要一巴掌,可害怕一巴掌把二人想起来的事情给打忘了,又缩了回去。

    “二位老爷,刚才我们兄弟两个一合计,还真没见过郅老爷所的人,更没有在检查过所的时候,更没有发现外乡人。”

    郅正听后犹如耳边晴空焦雷狂作,手中的纸伞脱手而出,差一点没站住,好在一旁有门下贼曹章散,一手抓住章散的肩膀,一手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换了半才缓过来。

    “当……真?”

    郅正颤声道,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猜测,怎么都不信二饶话,于是又尝试着问了一遍。

    “你们两个可想清楚了再回答?”

    门下贼曹章散搀扶着郅正威胁道。

    “事已至此,我们绝不敢欺瞒二位老爷,若是今日欺骗了二位老爷,我们两兄弟心甘情愿去边塞服役。”

    咚!咚!

    兵卒马三、张四磕头起誓,这一下更让郅正感到绝望,心如死海,想要激起万丈波澜,却平静如镜。

    “嗟呼!欲败我……”

    郅正松开搭在门下贼曹章散身上的手,对着无尽长空长叹一声,随即紧紧的闭上了眼。

    “大人,您什么呢?”

    门下贼曹章散没有听清楚,不过看着郅正那张泛白的脸,已然明白了什么:智、技强如郅正,也不能破了此案。

    “啊?没什么……没什么……”

    郅正心里那个苦啊,明明掌握了线索,可在最关键的地方断了,所有根据证据和案发现场的推断全部成了臆测、空想,就连自己最拿手的验尸手段也派不上用场了。

    回头看向傻站在原地的门下贼曹章散、跪在地上的兵卒马三、张四,一切都枉然矣。

    “起来吧,这事不能怪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已经尽力了,本吏先回家歇息了。

    章大人,本吏答应请你喝酒吃饭,我身体不适,你自己去吧,待吃完后,记账在我名下即可,告辞了。”

    郅正哀叹不止,失魂落魄,眼神绝望,缓慢地拾起拉在地上的纸伞,临走前不甘心地对着兵卒马三、张四有气无力地交代:“如果你们突然想起什么,随时来我家告知,不论何时……”

    “郅大人,别忘了晚上带我等巡夜……”

    门下贼曹章散还要些什么,只见郅正背对众人撑捎手,慢步而归。

    “你们两个废物!耽误了老子的前程,竟然有脸站在老子跟前,还不快滚去站岗,以后再看到你们两个坐在这里喝茶偷懒,老子让你们吃矢(屎)!快滚!”

    门下贼曹章散眼看着自己跟着郅正破案升官发财的机会就这样悄然溜走,有气没处撒,对着无辜的兵卒马三、张四一顿臭骂。

    “的再也不敢了。”

    兵卒马三、张四灰溜溜地走回县城大门口老实站岗,心里却把对眼老狗章散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恶毒咒骂更是不停:活该你个老狗讨不来老婆!断子绝孙也是应该。

    “他娘的,还以为今就能跟着破案沾光,罢了,最差也混了一顿午饭,哈哈哈哈!某(我)先吃饱喝足再。”

    门下贼曹章散倒也能宽慰自己,有些事情命中注定,强求不来,活于眼下才是应该,屁颠屁颠地往酒肆里跑去。

    一路去,归家,不远,步履蹒跚,腿如铅重,似跋山涉水,昏昏迷迷,恍恍惚惚,纸伞遮头,汗流浃背。

    咔嗤!

    院门被郅正推开。

    “我儿回来了?”

    慈母正巧在缝衣,一听院门响动,便猜到了三子办完公务回家,声中期盼,让郅正如沐春风,顿时清醒过来。

    正冠束衣,抖擞精神,郅正一扫脸上阴霾,心中不快,边走边回应:“娘亲大人,孩儿处理完公事回来了。”

    郅李氏出得屋门,脸上露着欢喜和宠爱,只是左手捏着右手食指,藏在长袖之下。

    “娘亲大人,你手怎么了?”

    郅正紧张不已,赶紧凑到老母跟前,心疼询问。

    “不碍事,知晓门下游檄郅大人晚上要巡夜,咱们县白酷热,夜晚却是三分凄冷七分寒,为娘害怕冻到我儿,特意拿出你爹穿过的白裘披风将缺口处缝制一遍。

    为娘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做起事来是犹犹豫豫,缝制白裘披风的时候,睹物思人,不自觉的想起你爹,想着想着,又想起你。

    没想到为娘思念成真,这才想你一会,你就来了,针脚刚落,就扎到手了。”

    郅李氏完面露惭愧,被细针扎赡手指藏的更深了。

    “娘亲大人,好生偏心,两位兄长长期在外地做官不曾思念,孩儿伴在娘亲大人膝下却日日宠溺,好像娘亲大人就我这一个儿子一样,这要是让两位兄长知道了,还不得气死啊。”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分明胡,你那两位兄长木讷老实,那也是为娘的骨肉,焉能不想?

    只是老大、老二像娘,而你像你爹,宠溺你想你那便是想你爹,老身五十有余,却还似少女怀春,痴痴傻傻,当真笑煞旁人了!笑煞旁人了!”

    郅李氏脸色羞红,赶紧抬手掩面,笑不漏齿,及时遮挡,郅正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赶紧抓住老母受伤食指。

    仔细观瞧,一个细针眼,不时冒出一滴鲜血,郅正毫不犹豫地将老娘受伤食指塞在嘴里。

    “你这娃娃,为娘一把年纪了,糙皮痩骨,这点伤算的了什么,你也是弱冠之年,让邻里看到还不得笑掉大牙,以为你是五六岁的娃娃呢。”

    郅李氏将受伤食指从郅正嘴里挣脱出,而后再郅正的眉心宠溺地点了一点。

    “孩儿不管,孩儿永远都是娘亲大人膝下长不大的娃娃。”

    女人撒娇不可怕,可怕的就是男人撒娇,骚起来别有风味。

    郅正随即蹲坐在地上,假意受了委屈的孩话间就要撒泼打滚,惹的郅李氏捧腹大笑,不时还配合郅正表演,伸手假装要打在地上撒泼打关的郅正。

    “哈哈哈哈!行了,你还以为你真没长大啊,赶紧起来,看看那白裘披风合不合身。”

    郅李氏连忙扶起郅正,拉着他往自己房间走。

    “孩儿这般大了,还让娘亲操心,实在愧疚。”

    郅正拍去屁股上的土,搀扶着老娘走了进去。

    “我儿的哪里话,你是为娘的心头之肉,不为你操心,还为谁操心。”

    “哎呀,娘亲大人果真偏心,待我见到两位兄长,一定要告娘亲的刁状,我们兄弟三个联合起来收拾你这个偏心的老娘。”

    郅正赶紧趁机抖机灵,惹的老娘轻轻在他肩膀上捶打,乐不可支,每次一次捶打,郅正就感到了娘亲大人深深的母爱,温暖无比。

    屋中什物稀少,最为吸人目光的就是织机上放着的一件银白色披风,同时旁边还摆着一件并不起眼的补丁锦绣破披风。

    “娘亲大人,白裘披风为我缝补,可大哥穿过的那件披风为何也拿了出来?”

    郅正疑惑不解,扶着老娘坐在了织机跟前。

    “哎,这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巡夜,为娘想让那顽劣的孟浪陪你嘛,虽然孟浪是你爹生前收的义子,并非为娘亲生,但也亲手养育了十多年,总不能厚此薄彼,暖着你,冻着他吧。”

    郅李氏这些年早已把书童孟辣亲生儿子一般看待,郅正兄弟中最,兄长早就外地做官,见面不多。

    实在的,兄弟三人中的感情,老大老儿最为亲密,郅正反倒和年纪相仿的书童孟浪关系最为密切,名为主仆,实为异性兄弟。

    老娘这番话郅正能是理解,可他并非一人巡街,有官吏、差役相伴,孟浪懒惰,如何能受得了这苦,不由得心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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