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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40

    吟之声,刺入黑马前蹄所踏的地面,深至没柄,轰然激起满空银霰。

    纷纷扬扬的雪沫中,左景年策马疾驰而去。

    众匪骇然色变,邢厉天亦有些心惊——若非对方心存顾忌,这一剑再贴近两尺,自己不死也必伤于剑气之下。此人武功如此高绝,却只是一名侍从,还能夸下踏平两州的海口,如此看来,今日俘获的这名年轻公子,恐怕身份比他想象中更为尊贵。

    一念之下,他忍不住侧头望向印云墨,见其相貌俊美清华、举止从容镇定,飘逸有如天人降世,越发觉得贵不可言。

    这究竟是个沾不得的烫手山芋,还是天赐予的富贵机遇?邢厉天正在沉吟,脑海里骤然灵光闪现,将数月前有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翻了出来……

    “老三,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猛抓住身边一个马贼头子问。

    “今天是发财的日子!哈哈哈!”薛亢笑得满脸是牙,“一万两黄金啊,比起来这商队的几车钱货算个屁!”

    邢厉天一巴掌扇在他后颈上,“我是问日干支!”

    “哦,”薛亢摸着脑勺,“是庚寅日吧。”

    “白山红道,日在庚寅,十死一生,天命归临……”邢厉天喃喃念道。

    “什么白山、天命的,大哥你这是在说什么顺口溜?”薛亢好奇问。

    邢厉天没有搭理他,只是抬头眺了眺积雪群山,又看了看脚下被屠戮后的鲜血染红的道路,从目中逐渐放出热光,陡然放声大笑起来,“我参透了,我参透了!”

    众匪莫名其妙地看他,心道莫不是今日的羊太肥,大哥高兴得过了头,有点疯魔了?却见邢厉天伸手将那价值万金的公子哥点晕了,拽到自己马背上,扬鞭驱驰而去,留下一句:“我先回寨,这里就交给你们收拾了!”

    薛亢捅了捅乐钟天:“二哥,大哥这是怎么了?”

    “我哪知道,”乐钟天一脸淫笑,挤眉弄眼道:“或许是憋久了。”

    薛亢愕然,“这是怎么说的……没见大哥有这嗜好啊!”

    “你见过比那公子哥还漂亮的女人没有?”乐钟天问。

    薛亢想了想,摇头:“没有。”

    “大哥也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一下,别过头各自朝车上的钱物奔去了。

    左景年一气奔出数里,勒马驻足,望着白茫茫一片山林,五内翻涌,张嘴竟吐出一口血来。他知道这是忧火焚心,以至于伤到经络肺腑,却浑不在意,只想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他们出燕来镇时,皇上也动身前往昶州城,此时应该正在路上。若先去寻找皇上禀报此事,再回转卉阳举兵,恐要耽搁不少时间;若直接去卉阳,以郎将腰牌调动麾下紫衣卫,又怕人数太少,不足以袭寨救人。如此两厢皆不妥当,实在是棘手。

    公子在雪地上所留的四个字,又是何意?是在暗示他,接来下所要采取的行动吗?

    “王不留行,王不留行……”他在马上皱眉低喃,“王”指的是公子吗,那“不留行”又是何意?不可留下行踪,也就是说此事不能让众人知道?还是此地不可留,叫他速去搬救兵?“王不留行,究竟是何意……”

    “是一味草药。”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左景年从沉思中惊醒,见丈远之处站着个身背枯柴的白发老叟,布衣葛巾,看起来像是山中樵夫。

    “老伯,你说什么?”左景年下马问。

    老叟托了托背上柴禾,打量着他的衣着坐骑,神情不安地道:“老汉听见公子一直念叨着王不留行这四字,忍不住一时多嘴……”

    “不,我并无责怪之意,请问你刚才说什么,草药?”

    老叟见他态度温和,便接着道:“王不留行就是禁宫花,又叫金盏银台,干燥的种子可以入药,是一味很普通的药材。老汉因为砍柴时也兼采点草药,所以略知一二。”

    “普通药材?”左景年沉吟片刻,忽然灵台乍明,急急问道:“老伯,离这儿最近又有药铺的村镇是哪个?”

    “我想想……是青田镇。”

    “肯定吗?”

    “当然,老汉我在这一带住了快五十年,附近的村镇都熟。”

    左景年抱拳道:“多谢指点。”说着从腰间摸出几块碎银塞给他,“这是一点谢意。”

    老叟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锦衣公子扬鞭催马而去。低头看看掌中,他有些眩晕:这么多银子,至少有十几两吧,足够他和老伴一年的家用了!

    “仙君真灵验哪,”他喃喃道,“求财就来财了……啊,赶紧回家叫老婆子同去还愿!”他将背上小捆枯柴用力一托,匆匆忙忙地走了。

    第23章 常借天命行人事,深信寥语藏玄机

    大堀山只是昶州与卉阳交界处茫茫群山中的一座,说不上高大秀丽,却是曲道盘岭、岔路繁多,倘若有人不熟悉地形而擅入,十个有九个要迷失在深山老林之中。

    凌云寨依山而建,隐藏在草木丛生的山麓之中,原有主事五人,喽啰八百,专干有胆无本的买卖、打家劫舍的勾当,数年来声势日盛。那些逃了刑的草寇、犯了事的好汉、弃了本的变民纷纷来投,凌云寨人数日趋壮大,竟也有了近万人马,从原来小打小闹的强盗路霸,扩张成了敢杀官袭郡、开仓劫粮的一大股马贼悍匪。

    朝廷数次下令剿匪,但地方边军却屡屡受挫,并非令下不行,而是因为马贼首领邢厉天不是一般人物。此人颇有雄心壮志,又不乏心机手段,以纲纪律令整顿麾下,竟将这伙乌合之众操练成了彪悍横勇、雷霆来去的队伍。

    这支队伍在昶旭两州盘踞,拦路打劫的老本行照干,夺粮赈灾的义举亦偶行。两州百姓也说不清他们是劫富济贫的好汉,还是欺霸乡里的匪徒,听闻他们杀了贪官恶豪便拍手叫好,一听他们可能要路过又家家闭户,惧怕非常。

    就是这样一支州官切齿、边军头疼、百姓毁誉参半的队伍,谁也没料到,会在一夜之间做出抢劫朝廷运往边关的军粮辎重这般大事来!也正因此,两州本就浑浊的水越发激流暗涌,各股明暗势力纷纷蠢动,竟隐隐呈现乱世之征兆。

    始作俑者却不管他人评泊,他们只要能腰包鼓囊地过上好日子就成。且今日又做了笔前所未有的大买卖,眼见进账的黄金车载斗量,凌云寨的马贼们兴高采烈地打算狂欢一番。

    然则有人欢喜有人愁,柳麻子“砰”地甩门而出时,那叫一个脚底冒火七窍生烟,骂骂咧咧道:“妈了个巴子,这到底是绑回个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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