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裙下之臣 第46节
回到家,乔延曦一个人躺在床上,卧室的布置精致又温馨,她却一遍遍回想起被困在木屋的那段记忆。
她打电话给秦之韵,说自己害怕,想要她陪。
电话里传来女人无奈的声音:“乔乔,听话。妈妈在忙工作,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害怕就开着灯睡。”
……
乔延曦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也会像之前一样,到第二天才会有人发现自己。
她一直在极力克制自己,试图冷静下来。
离天亮似乎还很遥远。
黑暗如同潮水,淹没口鼻,无法呼吸。
漫长的像是过完了一生,她恍惚地觉得,会不会再也出不去了。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她以为是幻听。
少年出现在她面前。
她以为是幻觉。
可是当对方伸出手紧紧搂过她,把她拥在怀里时,那炙热的温度,一定是真实的。
“傅……初晨……”
乔延曦声音闷闷的,有些哑。
名字的主人低声应道:“我在。”
他用一只手搂着乔延曦,另只手放在她脑袋上,轻轻往下按了按,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十七岁少年的肩膀不算多么宽阔,却足够做她在黑夜里的支撑。
乔延曦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闭上眼,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句:“要是……我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那样的话,是不是就能早点得到这样一个炽热的怀抱。
也许她就不会害怕了。
傅初晨只微微收紧了胳膊,没有说话,像是没听见。
拥抱是最能传递力量的行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抚方式了。
少年用自己滚烫的体温,一点点温暖她冰凉发颤的身体。
昏暗、狭小又杂乱的房间,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心跳在某个瞬间也似乎同了频。
……
外面的老师等久了,干脆直接进来。
他开着手机手电筒,看见他们抱在一起,刚要皱眉,注意到少女苍白如纸的面色,又重重叹了口气。
没说什么。
傅初晨扶着她走出器材室,才发现少女的衬衫袖子上有斑驳的血迹。
拉上去一看,胳膊上全是猩红的抓痕。
一道又一道,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狰狞的痕迹,有的甚至还在冒着血珠。
“是我自己弄的。”乔延曦在他开口前先一步解释,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
傅初晨不敢想象在这几小时里,她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痛苦……
老师急道:“你怎么会被关在里面,是谁干的知道吗?”
“我不认识,”乔延曦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声音很轻,“有两个男生喊住我,叫我过去,我没搭理他们。”
“然后他们就拦住我,推我的肩膀。”
乔延曦指着当时的位置,就在器材室旁边:“就在这。我没打过他们,就被关进去了。”
“……”
老师继续问:“那你记得他们的长相吗?”
乔延曦实话实说:“就记得都挺大众脸的。”
老师:“……”
“先带她去止血包扎,”傅初晨放下她的袖子,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到伤口弄疼了她,动作仔细又温柔,嘴上说的话却完全相反,“至于是谁干的,老子总能查出来,到时候干不死他。”
乔延曦:“……”
“注意素质!”老师怒了,“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哦,对不起。”傅初晨重新翻译一遍,“是哪位同学违反了校规校纪,身为学生会的一员,我有责任和义务找到他们,并给予相应的处罚。”
第36章 裙下之臣(一更) 有风也有月
临近十二点, 校园内已经没有了四处走动的学生,万籁俱静,唯有风声。
校医室就在器材室后面不远,同一栋建筑, 只要多走几步就到了。
门口青灰色的石砖缝隙生长出野草, 一部手机静静躺在草堆, 屏幕裂痕密密麻麻, 照射出同样破碎的月光。
傅初晨先发现了这部手机, 蹲下.身捡起, 捏在手里。
“……是我的。”乔延曦说。
“我知道。”
屏幕摸着有些割手, 傅初晨没递给她, 自己试着按了按开机键,等了半晌,手机始终没反应。
“坏了。”他起身, 声音低冷。
之前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当午夜的晚风穿堂而过,卷起地上的秋叶, 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
傅初晨垂了垂眼。
乔延曦把当时的情况说得轻描淡写, 似乎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了她的狼狈、她的脆弱, 他没准就信了。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那套衣服,他也一样。
两个人从下午的比赛结束后到现在都没有回过寝室,一个为了送饭,一个为了找人,明明就差这么几步路……
就差这么,一点点。
傅初晨看着眼前挂着“校医务室”牌子的白色木门,心底不受控的升腾起烦躁和懊恼。他闭了闭眼, 忍下想要用拳头砸墙的发泄冲动。
乔延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头看过去。
月光朦胧幽淡,她看不清少年此刻的表情,却有种直觉,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傅初晨紧攥的手指松开,抬脚进屋,轻车熟路地从柜架上拿消毒水和医用棉签。
乔延曦坐在床沿,挽起衬衫袖子。
伤口的血液呈半凝固状态,雪白似玉的胳膊上留下一道道或大或小的血线,乍看之下,甚至有一种妖冶的美感。
不过傅初晨完全没心情想其他的,他垂眸看着少女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眉头皱得很深。
先用酒精沿着边缘消毒,再涂上药水,最后裹好纱布。
全程俩人都没说话,乔延曦一声不吭,傅初晨也没问她痛不痛,反正她的回答肯定是否定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叹气。
乔延曦当然会痛,只是不会承认。
问了也是白问,她需要这种言语上的关怀吗?
包扎到最后的时候,傅初晨蓦地停住。
乔延曦抬睫:“怎么了?”
傅初晨细细端详她的脸,漂亮苍白,眼神透着坚韧,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
可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少女在无边黑暗里抬头看过来的那一眼,空洞、死寂,和现在天差地别。
傅初晨认真问:“疼吗?”
“……刚刚上药时你不问,现在就差系个蝴蝶结了你问我疼不疼?当然不疼。”
“行,那我下次早点儿问,”傅初晨低着头,还真给她系了一个蝴蝶结,嗓音低凉,“不过最好是别再有下次了。”
等他帮自己处理完全部伤口,乔延曦抬手前后看了看。
白色的纱布缠住了大半的手臂,技法娴熟,看得出来这位少爷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你经常受伤?”
傅初晨把用完的消毒水和棉签重新放回原处,听见这话回过头,似乎觉得好笑,眉梢挑起。
虽然没有回答,但乔延曦还是从他的眼神里读取出了“说的什么屁话”几个大字。
那看来都是帮别人处理的。
乔延曦盯着胳膊绷带上的白色蝴蝶结,微微抿唇,突然就觉得这玩意儿没那么顺眼了。
傅初晨忽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你知道我和谢洋是室友吧?”
乔延曦:“……”
瞬间,她就明白了。
谢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乔延曦一直都不太了解。
不过经过了今天下午,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a班那么多同学都怕他,毕竟这种敢在操场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甚至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就直接动手的人,实在惹不起。
据傅初晨说,下午那就相当于“过家家”,谢洋如果跟人真正打起来,不进个医院都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