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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7节

    江攸宁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那儿整理。

    东西散了一地,沈岁和站在厨房门口,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他只能站在那儿,看着。

    江攸宁收拾东西的速度不慢,但是找生产日期很费劲。

    每个包装袋的生产日期印的地方都不一样,大小各异,有的厂家生怕别人看到生产日期,印得要多隐蔽有多隐蔽。

    冰箱里的冷冻食物大多也都是新鲜的。

    有时候是江攸宁突然想吃就买来,但买了之后就懒得做,干脆放进了冰箱,一放就是很久。

    收拾完之后,她猛地抬起头才看到沈岁和,“你在这做什么?”

    “打算帮忙。”沈岁和往外走,“但发现帮不上。”

    江攸宁把厨房简单打扫了下,“那你点餐吧。”

    “吃什么?”沈岁和问。

    “都可以。”

    江攸宁忙着打扫家,话很少。

    应该说她自从那天生病之后,话一直都少。

    虽然她以前就不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但也没这么——木讷。

    或者说是漫不经心。

    沈岁和觉得她这样很陌生,找裴旭天旁敲侧击问了下,得出的结论是:江攸宁在生气。

    生闷气。

    那天的事在沈岁和看来是过去了,但在江攸宁这里其实并没过去。

    她只是把一切都藏在了心里。

    但沈岁和已经失去了最佳和解机会。

    那会儿在医院的时候,他还能趁着自己生病狠狠卖一波惨,顺势缓和关系。

    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意识到江攸宁的不对劲。

    回家以后,站在那儿无所事事才回味过来。

    正想着,他收到了一条微信。

    【沈律,您定制的四件套已经到货了,您看是我们送过去还是您到店来取?】

    是“挚爱”品牌亚太地区的总经理发来的。

    沈岁和看了眼兀自忙碌的江攸宁,她一个人好像竖起了高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出去一趟。”沈岁和走到门口换了鞋,拎着外套喊江攸宁,“晚上不用做饭了,我回来的时候带。”

    “哦。”江攸宁头都没抬。

    她也没问沈岁和要去做什么,也没跟他说路上小心。

    沈岁和出门以后还看了眼门口,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知怎地,心里还有几分失落。

    他往电梯口走,没走几步就听见江攸宁喊他,“哎。”

    没有喊名字,而是直接喊了声哎。

    但沈岁和直觉江攸宁就是在喊他,他转过身,“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尾音都在上扬。

    他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有事?”

    江攸宁:“回来的时候带瓶清洁剂,还有消毒液。”

    沈岁和的笑僵在脸上,“知道了。”

    江攸宁没再说话,直接回了家,而且还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虽然沈岁和没站在门口,但他感觉碰了一鼻子灰。

    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儿。

    江攸宁似乎不止生气,她更多的,是没生气。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两个字:颓、丧。

    电梯门打开,沈岁和来不及细想进了电梯。

    -

    终于走了。

    不知为何,江攸宁还有种轻松的感觉。

    她随意坐在家里的地板上,有些脏,但她毫不在意。

    楼层高的好处就是光照很好。

    太阳正好在家里洒下光圈,她就坐在光圈里,闭着眼什么都不做。

    家里所有的窗户都关上,客厅里温暖惬意。

    她一个人待着,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静。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是路童发来的文件。

    ——《离婚协议》。

    这四个字在江攸宁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时候,她的心仍旧不可避免地颤了一下。

    路童:【我给拟好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改的吗?】

    江攸宁回了句好。

    她的手机放在一侧。

    光照过来,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路童又给她发消息:真想好了?

    江攸宁:嗯。

    ——应该吧。

    路童:/抱抱

    ——反正不管在哪里,还有我们陪你。

    江攸宁:我有大房子,我养你们!

    路童:乖巧坐等.jpg

    她阖上手机。

    闭着眼睛发呆,思绪飘来飘去,根本没个定点,但最后落到的还是离婚这两个字上。

    在医院的时候,她就让路童帮她拟了一份离婚协议。

    当时路童非常震惊,但也很快回过神来,问了她的要求后便开始拟。

    不到两天,她就把文件发了过来。

    其实,江攸宁没什么要求。

    她就是单纯想离婚而已。

    她想,如果命运没有把齿轮倒转,如果她没有想都不想就踩进欲望深渊,她和沈岁和是不是都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她还在过她三点一线的生活,说不准也相亲嫁人,要了小孩,慢慢就把沈岁和遗忘在记忆长河里,偶尔在某个雨夜里想起,也都会淡然一笑,那是她无人知晓的,曾万丈波澜的青春。

    而沈岁和听曾雪仪的话娶了乔夏,家庭关系应当比现在好很多倍,他无须在母亲和妻子之间为难,也无须因为妻子而耽误工作。

    反正都是没有爱的婚姻,和谁又有什么区别?

    沈岁和这样的人,不适合爱情。

    江攸宁想通了,也做决定了,可看到那几个字还是会悲伤难过。

    一旦离婚,她要跟很多人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单身。

    她这几年建立的关系网又要面临新的割裂。

    慕曦和江洋会因为她离婚,而被同事问来问去。

    她又该如何跟父母解释,她没错,沈岁和也没错,但两人就是没办法再在一起生活的事情。

    这桩桩件件,看似没大碍,但每解释一回对她来说都是伤筋动骨。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窒息。

    离婚本身不难。

    难得是她再也没有冲劲儿把当初结婚时所做的事再做一次。

    难得是她不敢脱离自己已有的圈层。

    难得是她不知道离开这个人以后还会不会有爱人的能力。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当初拉着他信心满满和亲朋好友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恨不得昭告全世界,我们要结婚了!

    但离婚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们感情不和,无法继续在一起生活。

    结婚是喜事,要奔走相告。

    离婚是悲事,要守口如瓶。

    但大家都喜欢讲别人的悲事,来不显山不露水地证明自己的幸福。

    江攸宁想了会儿,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点了“接收并打开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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