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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约明白，皇上是嫌他话多，觉得与他说话太浪费时间了。
黎挽脸黑，心想你坐在这便是个打扰，但到底没对他说，以林寻声的坚持与厚脸皮，她便是说了，他也不会走的。
江南水患厉害，黎挽拨了百万白银去赈灾并修复河岸，然而百姓受损仍旧严重的很，各个地区的官员皆有上折子，黎挽光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林寻声是等级的，都是她不想看见的东西。
黎挽忙碌，手中紫毫笔动作不停，林寻声倒真如他先前所说的，没发一点声音，只是那一袭红衣太过显眼，黎挽每每余光都撇到，多影响了些效率。
等日落薄暮了，她抬头，林寻声竟还是规规矩矩的坐着，只是一双眼睛不错看着她，叫人有些起鸡皮疙瘩。
黎挽桌边放着两碟奏折，上午的以及午的。
明明午时日更长，却硬生生短了上午的一半。
林寻声一见黎挽停，就赶忙站起来凑过去：“皇上累了？臣侍方才吩咐钊公公去给你沏了壶花茶，且润润嗓子？”
他日对己难得的殷勤，黎挽有些招架不住，又看他愈发靠近，她便不由主的后退了一步。
林寻声见状眸子一暗，只是转眼间又强颜欢笑起来，低头发帮黎挽整理有些散乱的奏折。
黎挽沉着眸子看他，那日他将己比作是女之事，由在眼前，恍若是昨日才发生过似的。
女，女，若非存心想羞辱她，怎会用上这样的词？
黎挽心冷的跟冰似的，冷眼看林寻声为她整理桌案，像看个陌路人。
虽她得了林寻声的处子身，但她是皇帝，林寻声是君后，这本在一开始就应该给她的，现在只是拿回己的东西罢了，君后被皇上休弃宫仍是处子之身？那到底是谁不行，她不要面子的吗？
林寻声感受到头顶她的冷光，抿了抿唇，一时不敢抬头，他很怕看见她厌恶的模样。
谁忍受被心爱之人厌恶呢？
林寻声攥紧了手，有些尖利的指甲将掌心戳的一片红。
过会才松开，假装沉静地继续整理桌案。
直到一页纸落进他眼里。
那纸被明黄的奏折压住，只露一个边角，写了个和字。
林寻声心中不安，小心的将那奏折挪开，露纸张全貌。
只见上头，赫然是和离书三字！
他愣在原地，模糊间想起，昨夜皇上是带着和离书去寻他的，她写了和离书，真心想与他和离，泪水缓缓模糊了林寻声双眼，他慌乱的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怎也擦不干净。
黎挽吓了一跳，只是整理个东西也把己弄哭？
“君后殿，茶好了。”
正巧这时，小钊子端着林寻声吩咐的一盏花茶进来了。
林寻声正有些难过，又在她面前止不住的掉眼泪，怕再惹她不高兴。
小钊子进来也算是打破了沉默，林寻声抹了抹快要掉来的眼泪，嘴里说了句：“本宫拿吧。”
紧接着便绕开桌案，往小钊子那边边走边伸手接茶盏。
“哎君后殿，您别……”
“啊——”
小钊子说的不够及时，林寻声刚将杯子拿起，便被滚烫的杯壁烫的受不住了，一杯上好的菊花茶滚落在地面，杯子分五裂，地上流淌着还冒热气的茶水。
空气一时静滞来，林寻声缩着肩膀摩挲己被烫到的手指，这是哭也哭不来了，只得小心翼翼抬头看黎挽，像是生怕她发火似的，率先说：“是这个茶太烫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以他对妻主的了解来看，她并不如此易怒。
黎挽只是有些无奈，她仰着头时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她夺嫡是杀了太多人，所以即使现在她不想杀人了，她以功德弥补阴司了，老天还是降一个这样的君后来惩罚她？
是如果我有错，以用早死来惩罚我，而不是就这样给我一个林寻声。
黎挽抬头冷静完，低头时便平静了许多，小钊子早拿了布条擦那地上的水迹，林寻声仍站在原处，无措的望着她。
那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她那日在小巷救他时一模一样，好像此时她只需说一句稍重的话，这人便会哇的一声哭来。
黎挽起了恶心，故意想看他哭的模样，眼眸刀锋般直直望向林寻声，开言：“我朝历代国父，从无像你这般莽撞的，简直不堪大任，也不知晓林氏是如何教育你这般的公子，基本礼仪也未学会吗？”她说他莽撞无礼，言语间甚至涉及了家族。
林寻声咬了咬唇，默默听完黎挽的训斥，果如她所想倏地红了眼眶，只是仍倔强的抬头看她，开声音有些沙哑：“你教我，我都会改的，只要你说的，我都会去改，改不了就去学，不要和离好不好。”
他眼带祈求，模样看上去怜极了。
小钊子只感觉己听到了什惊天大秘闻，什？和离？！皇上要跟君后和离？这在我朝历史上从未有过！
爹滴个乖乖哎，她知道了此等秘密，是不是会被皇上灭了？
小钊子感觉己脖子一凉，已经离死不远了。
幸好黎挽念旧，只是看了小钊子一眼，便说：“你去外面守着吧，里头不用你了。”
小钊子如蒙大赦，赶忙跑了。
房内便只有林寻声与黎挽两人。
黎挽模样有些冷，林寻声恍惚看着她，记忆中他刚入宫时，这人曾对他十分和善的笑着，曾关心他是否劳累，是对他极好，真心想他做一世妻夫的。
若非他以为是，认错了人，他该是世上最幸福的男子了。
只是一切伤害都已经造成，现在的他只祈求皇上再给他一点机会，一点点就好了，他会学的，会变得合她心意的，会讨她欢喜的。
黎挽这才注意到那张被他翻来的和离书，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笑了笑，当皇上是呼来喝去他想要什就给什的人？
“说和离求之不得的是你，现在说不要和离的也是你，林寻声，你便如此不将朕放在眼里吗？”
林寻声浑身颤了颤，快走几步到黎挽面前，过了会伸手想抱她，黎挽被惊的后退一步，一点没被他碰到。
低头间看见，林寻声猩红的指尖。
林寻声伸的手顿住，眼睫颤了颤。
“
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抬眼时满眼的茫然，仍旧想牵一牵她。
黎挽这次没有动，被他两根手指握着宽长的衣袖。
林寻声低着头，脖颈纤长白皙，暴露在黎挽面前，他十分难受似的：“我不知道是你救了我，你不要跟我和离好吗，我一定会做好这个君后了，以后再也不会叫你生气了。”
他抬着头，狭长凤眼里满是认真。
黎挽嗤笑，更嫌了，她想起林寻声那句女，开说的话都带了恶意：“君后因救命之恩便肯与朕房，为了朕做个好君后，如此随意，岂不小倌一样。”
林寻声呼吸一窒，神魂都震了震，原来，原来被心爱之人这般嫌恶，这般羞辱，是这种感觉啊，心痛至极，恨不得就此死去了……
而将难听话说的黎挽却有些后悔了，林寻声没有教养，她莫非也要跟着学吗？何必去辱他，平白失了己身份。
第38章 贺贵侍病重
黎挽说了林寻声是小倌, 林寻声便愣在黎挽眼前，眼圈止不住的有些红了，想说己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这样辱她的, 他只是有点生气她去小倌馆而已。
分明他就在屋里，她却去了小倌馆, 还带着一身脂粉味回来。
如此浓重的脂粉味，若没有近距离接触，怎会沾上？
他只是觉得，她那小倌必然发生了些什, 才会如此生气。
那些伤人的话不过脑子便说来了，说来后他也有些后悔，只是后悔的情绪很快便被她那一掌打散。
即使他并没有众人眼中的受母亲喜爱，但也从来没有人敢打他, 怒火便是那一刻涌上来, 又说了一句叫己后悔不已的话。
林寻声早想时间倒流，若是一切以重来, 他绝不会说那般话语，绝对不会, 让她彻底失望……
黎挽见他牵着己衣角的两指缓缓滑，最后无力的垂在身侧，有些好笑起来, 明明之前还趾高气昂的不行, 现在怎又装起怜来了？
救命之恩便这般重要？叫他前后两幅面孔的？
她静静看着林寻声眼神越发的难受，最后渐渐晕上了水雾。
竟是委屈哭了。
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