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知否之王若弗重生 第75节
王若弗一把将碍事的梁晗推开,自己补上了墨兰床边的位置,“四丫头别怕,不过是胎位不正而已,当年我生月姐儿的时候,也是胎位不正,现在我和月姐儿不都好好儿的?你也别自己吓自己。这将产的妇人啊,最忌心神大动,那比胎位不正更可怕呢!”
墨兰虚弱地问:“真,真的吗?”她是真的害怕。当年王若弗生月姐儿的时候,她年纪也不算大,又不是王若弗生的,自然不会了解嫡母生产之事。便有些怀疑嫡母是不是瞎编来安慰自己的。
“那还能有假?不若你道阳哥儿月姐儿为什么得了这个名字?不过是因着他俩一个正午生的,一个明月高悬之时生的!若是没有胎位不正这一码事,俩孩子估计也就是前后脚生下来,哪儿能差这么多!”
“呼——呼——”墨兰努力调整着呼吸,颤声道谢:“多,多谢母亲,我,我这便,放心多了……”
“好了好了,快别说话了,攒攒力气,正好胎之后生产那才是个力气活儿呢!”
宽慰好墨兰,王若弗瞥了那薛产婆一眼,冷声道:“你先出来,我和吴大娘子有些话要问你。”
薛产婆愣了下,手上的动作陡然顿住,眼珠子游移不定,一看就是心里有鬼。“这……六奶奶还须得小妇人我正胎呢,这万一耽误了,我实在是承担不起啊!”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有什么事儿我来担着,怪不到你头上。”
王若弗都这般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默默跟在王若弗身后出去了。
“我听吴大娘子说,你婆婆摔断了腿。那她摔断腿之后,你可来为我家四丫头摸过胎位?”
“自然是摸过的。”
“那时她胎位可正?”
“此前一直是正的,今次是因着摔倒受惊,这才把孩子给摔偏了。”
“偏了多少?”
“孩子整个在肚里横过来了!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恰好此时,白芍匆匆从门外进来,递给王若弗一个眼神。这是贺老太太已然到了梁家的意思。
王若弗本就是不放心这薛产婆才拉着她问东问西的,等着贺老太太来呢。如今,正主儿都到场了,便叫这薛产婆再蹦跶一阵子,想必也不碍什么事儿。便松口允了薛产婆进去。
而吴大娘子瞧着王若弗同白芍之间的眉眼官司,自然也心中有数,明白自己这位亲家大抵是还有后手。如此,尽管她也已经怀疑上了薛产婆,却也没说什么。
如此,薛产婆才又进了产房。
等了没一会儿功夫,贺老太太就疾步过来了。
白芍为着墨兰的事儿急出了一身汉来,此时见到救星,险些哭出声来,登时就扑过去想大喊一声:“您可来了!”
可她这动作,却被吴大娘子身边的嬷嬷低声喝止住了:“噤声。”
王若弗瞧着这一出,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出声确认道:“您这意思是?”
“抓个现形,总比事后费劲找证据要强得多。”
至于是什么现形、又是什么证据,在场诸人自然是心知肚明。
待贺老太太进了产房,那薛产婆见到个没见过的老夫人,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您是?”
贺老太太也没搭理她,直接上手去摸墨兰的胎位。
薛产婆还想再说什么,梁晗终于发挥了一次作用,“别打扰贺老夫人为我娘子看诊。”
既是看诊,那便是大夫了?想到这儿,薛产婆冷汗都下来了。仔细回想起方才这位贺老夫人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瞧见她手上的动作。
不过,贺老太太也没叫她惴惴太久,很快就摸定了胎位,厉声道:“你安的是什么心?竟给将产的妇人往反的方向正胎?依我看,该将你送去衙门打上几十杖才是!”
第117章
犹未反应过来的梁晗被贺老太太这话吓了一跳,惊诧道:“您这是什么意思?这产婆难道要害我娘子不成?”
贺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
再一看那被戳破了其恶毒行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抖如糠筛的薛产婆,他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梁晗如遭雷击。
在自己家里,他的妻子和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竟险些就叫人给害了去!亏他还自诩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出息,却有个待妻子如珠如宝的好处在,墨兰嫁他也不算亏。如今,竟叫妻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给人算计了去!
“好啦,别在这儿杵着碍事儿了。她到底年轻,孕期养护得也好,有我为她正胎,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你还是出去同你母亲和岳母商讨商讨,如何处置那起子心如蛇蝎的小人吧!”
梁晗闻言,冷然的目光落在了那薛产婆面上,竟吓得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没给她任何时间反应,梁晗直接提着她的领子,将她薅出了产房。
“哎呦——”待掀开帐帘,梁晗便一把将手中的罪魁祸首丢了出去,直直撞在了墙上,痛得她发出一声惨叫。
梁晗还不解气,一脚踩在了她的小腿上,甚至还下了狠劲儿碾了几下。待听到对方难以抑制的痛呼之后,才愤愤道:“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哭嚎?我娘子受的疼是你的千倍百倍,她都没大声吵嚷,你个蛇蝎妇人有什么好叫唤的?”
若是在场的只有自己,吴大娘子也就由着他去了。他骤然得知妻儿差点为人所害,心中愤恨也是应该,也该给他的宣泄口好让他出出气才是。
可人家王若弗并海氏、华兰还在这儿站着呢,他如此做到底有些不大妥当。
是以,吴大娘子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差不多得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也不是那起子动用私刑的人家。该怎么处置,交由官府来办就是,何必脏了自己的脚?”
实际上,她这话也就是说来诈一诈这薛产婆罢了。送官,她梁家还丢不起这个脸!
华兰自是明白,吴大娘子就算这次和她们一条心,想把这件事闹大好彻底解决了梁家大郎那一房,也不可能真将此事闹上公堂,此时不过是激那产婆罢了。便在一边儿帮腔说:“是啊是啊,四妹夫,虽则我四妹妹如今得了贺老夫人相助,定能平安诞下孩子,可这产婆的行径,无疑是想要了我妹妹的命啊!便是结果没如了她的意,真闹上公堂去,她也少不得要被判个砍头!”
说着,又像是十分同情那薛产婆的样子,“哎呀,这人死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往后子孙拜祭,也不知那供奉能不能到了她手里。别是死后要成了孤魂野鬼吧?”
海氏上前挽住了华兰的袖子,“大姐姐别说这些什么魂啊鬼啊的,还怪吓人的。不过,若真被判了秋后处斩,那可是全城的百姓都要去观刑的!到时候,左邻右舍都知道她家孩子有个害人性命的母亲,从小到大不知道要吃多少苦……能好好儿生活下去都算是心智坚韧了,哪里还顾得上她这个给他们带来灾祸的母亲呢?”
尸体残缺、无人供奉,这对于那个时候的人来说无疑是最恶毒的诅咒了。其实也算不得是诅咒。若此事真闹上了公堂,这些本就是她该受的。
可显然,背后之人指使这薛产婆犯下此等大罪时,只说明了给她的好处,一旦事情败露她要面临的后果,却是不会告诉她的。于是,乍一听华兰等人的一唱一和,直把这薛产婆吓得是冷汗直冒,甚至险些没控制住吓得尿了裤子!
她再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骨碌翻身跪好,边磕头边尖身求饶:“各位贵人明鉴啊!我实在是被人逼迫,我也不想的啊!”
华兰同海氏对视一眼,知道这事儿大抵是成了。王若弗冷冷瞥了薛产婆一眼,“既然说是有人逼迫,那便说说,是谁逼迫得你,又是怎么逼的。”
“我,我……”薛产婆抹了两把额上的冷汗,可这说出来的话还是发颤的,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我娘家弟弟以前虽然也每个正经事干,却也没什么不良癖好。谁承想,半年前,他竟沾了赌!我爹娘就这一个儿子,变卖了家产填上了他的窟窿,可他一月前却又赌输了五百两!我实在是没了办法,这才……”
听到这儿,梁晗再忍不住了,上前又是一脚踹向了她胸口,“区区五百两,就叫你狠下心害了两条性命?你个毒妇!”
“晗哥儿!”吴大娘子厉声喝止他,“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些?现在的要紧事是搞清楚背后之人,你在这里对着她一个小啰啰鬼吼鬼叫算是什么本事?”
王若弗听得暗暗点头,只觉吴大娘子实在是说到自个儿心坎儿里去了。“就是就是,四姑爷你可得冷静些,好好瞧瞧你母亲是如何处置这事儿的。今次,你尚且有母亲和我这个做岳母的相帮,可今日过后,你就是要做父亲的人了。也不能总指着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事事替你办妥吧?你得为我家四丫头和她腹中的孩子遮风挡雨才是。”
梁晗剧烈喘息了几下,勉强平复了内心激荡不已的情绪,才躬身道谢,“此次实在是多谢岳母,若不是您及时请来了贺老太太……您放心,往后,我定不会像往日那般浑噩度日,定会给成为墨兰的依靠的。”
王若弗微微点头,“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担当。”说罢,又转向薛产婆,“说完了你为何要行此恶事,也该说说,是谁指使的你吧?”
薛产婆吞了吞口水,嗫嚅道:“是……是梁家大奶奶……”
在场众女眷心中早已有数,唯有梁晗一时之间有些无法理解梁大奶奶如此做的缘由,“大嫂?她为何要这么做?我与墨兰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
“怎么就无冤无仇了呢?”王若弗都快被他的“天真烂漫”给逗乐了,“她想看你的热闹不成,反给自己房里添了两个妾室,闹得屋里头整日鸡犬不宁,夫君也同她离心,她不恨你恨谁?”
“可是、可是……”梁晗支吾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可那事儿真算起来,还是她对不住我,我又有哪里对不住她的呢?”
“哎呀,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子!”吴大娘子恨铁不成钢道:“你是我的儿子,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她却是庶房的媳妇儿,又怎么可能和平相处?”
“咳咳——”王若弗有些轻咳了两声。毕竟,她就是墨兰的嫡母而非生母,吴大娘子这话说得她着实有些尴尬。
“呃……”吴大娘子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失妥当,连忙找补了一句:“当然,若是两边都心思坦荡,自然也可以和睦相处、亲如一家的。可你那庶兄是什么门道,难道到如今你还瞧不出吗?从小你就被先生称赞聪慧,偏偏你四哥大病一场,我整日顾着他的身子没空管你才几个月的功夫,你就被他带得镇日里只顾着同那些莺……呃,镇日里不思向学,也就你是个傻的,还以为他是真心为了你好呢!他那媳妇儿和他蛇鼠一窝,干出这等龌龊事来又有什么稀罕?”
“再者说,你啊,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不知人心险恶,尽当全天下都是慈善人呢!有些人做坏事,甚至不需要对她自个儿有什么好处,只要能让旁人过得不好,她便开心!依我看啊,你大嫂就是这种人!晗哥儿,你也是要当爹的人了,往后家里的事儿啊,你心里也很该有个谱儿了!”
梁晗被吴大娘子这一番话说得怔愣在了原地。他却是像吴大娘子说得那样,从小没见识过什么风浪。在他眼里,小时候抢吃的没抢过兄长,那就是人生中顶顶大的坎儿了,又怎么会晓得他母亲所说的人心险恶的道理。
“母亲,王大娘子。”他还愣着呢,梁二奶奶从外边儿走进来,向两位长辈行过礼,目光在王若弗和吴大娘子身上游来扫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虽然是王若弗命白芍去通知她看管好墨兰出事儿的地方,可此事毕竟涉及到梁府阴私,她也不敢未请示过吴大娘子便擅自做主。
吴大娘子心中了然,开口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亲家太太也不是外人,里面正在生死关头挣扎的是她家的女儿,我们很该给人家个交代的。”
得了婆婆的指示,梁二奶奶才放心将探查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儿媳同我家官人派人过去的时候,六弟妹险些落水的地方已经被人清理过,瞧不出什么不妥了。好在官人同刑部的苏大人交情甚好,也学了几手,派人在附近的林中仔仔细细地查了一遍,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油渍,应当是那起子小人不慎没有处理好落下的。”
“另外,夫君还派了会凫水的下人跳进湖里,将六弟妹‘撞断’之后跌落到湖里的护栏残骸给拾了回来,在那断木上发现了猪皮胶的痕迹。明显是有人提前弄断了那护栏,又用猪皮胶给黏上了,六弟妹才没能看出来,着了他们的道儿……想来,若非我和夫君去的及时,这断木也早找不到了。”
“呵呵,”吴大娘子冷笑两声,语带讥诮道:“这么缜密的心思,大郎媳妇儿却是个蠢的,只怕她背后,还有‘高人’指点吧?”
王若弗对梁大奶奶不甚了解,只潜意识里觉着,若此事全是梁大奶奶犯的错,那梁大尽可以把她休了了事,还可以保全自身。只有这事儿是梁大郎默许甚至是参与进去了,才能一举将大房钉死,“我平素里听闻,你家大郎甚是聪慧,将下面的几个弟弟挤兑得没地方站。该不会这主意……其实是他想出来的吧?”
梁晗有些不敢,或者说是不想相信这个猜测。在他心目中,他大哥一直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兄长。上回大嫂蓄意放了朱曼娘进来企图算计于他,事后大哥还邀他去酒楼吃饭给他赔罪,喝的是大醉酩酊,还哭着对他道歉。
小时候犯了错,父亲只会骂他,母亲只会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他,二哥四哥也总是告诫他要懂事、不要让母亲操心。只有大哥会把他搂在怀里安慰他,告诉他:“六弟还小,长大了自然会好的。母亲也是对你期望太高了才这样的……”
这样的大哥,怎么会害他的妻子呢?
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颠覆他的认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以前所坚信的那些到底是不是对的了。
而海氏听完了梁二奶奶的话,又想到薛产婆的供述,转向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薛产婆,“方才你说,你娘家弟弟欠了赌债你才应下要帮梁大奶奶害我家四妹妹。那这事儿,你婆婆和夫君可知晓?”
“赌债这事儿,他们是晓得的。我先是去求了我婆婆,想我婆婆能拿点钱儿出来帮帮我弟弟,总不能真看着他被人砍了手脚啊!可我婆婆怎么都不肯答应,只说这样的弟弟,不要也罢,我这才……”
“呵……”海氏轻笑了一下,“这是把你们一家人的反应都算得准准儿的啊!看来,这背后之人可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只怕,你弟弟莫名染上了赌瘾,也是这幕后之人的手笔吧?你弟弟是在哪个赌坊输的钱?”
薛产婆努力回忆了半晌,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只模糊地描述道:“似是界北巷附近,那家如意楼附近的……叫什么来着……”
“吉祥赌坊?”梁晗在被墨兰逼着烧毁了二人之间的书信之前,行事还有些荒唐,倒是被他大哥带着去了几次赌坊、秦楼楚馆之类的地方“开眼界”。这吉祥赌坊,就是梁大郎带着他去过的。
“对对对!”那薛产婆被他这么一提醒,也终于想了起来,“我当时还说,这吉祥赌坊、如意楼不会是一个老板开的吧,这名字合起来恰是‘吉祥如意’呢!”
到了这里,梁晗基本已经相信,这里边儿定然是有他那位好大哥的手笔的。涉及到赌坊这样的地方,便是他大嫂再想害他妻子,怕是也力不能及的。
他垂下头,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缓缓抬头,“我去吧,这件事儿交给我来查。”
“你行吗?”王若弗有些怀疑。真不是她不相信梁晗,实在是这孩子能在吴大娘子这样的爽利人眼皮子底下被个庶子给忽悠得团团转,可见真不是什么有心眼儿的人。
“岳母放心,事涉我的妻儿,我定会小心行事,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再者说,那地方……叫您们去了,实在是脏了脚。我和墨兰成婚前,荒唐过一些时日,这些地方,我去许是更不容易打草惊蛇。”
吴大娘子先是白了他一眼,却也明白这次倒是被自家傻儿子给说到点子上了,便开口为儿子说话:“我家晗哥儿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亲家不如便叫他试试?实在不行,咱们这些老的再出手也不迟。”
“好吧……”
得了母亲和岳母的准允,梁晗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个礼,便打算出门去办了。
“你给我回来!”却被吴大娘子给叫住,“你也不看看现在的天色!这个时辰已然宵禁了,你现在出去,是想违抗律法不成?眼下你就好好儿地守在这里,待你娘子安然诞下腹中的孩子,再去查问此时也不迟。”
梁晗这才如梦初醒,恍恍惚惚地杵在产房门口,凝神听着里边儿的动静。
安顿好自己的蠢儿子,吴大娘子又转向王若弗等人,“亲家,不若我叫人收拾出几个屋子来,你带着你家儿媳、姑娘先去小睡一阵儿,待晗哥儿媳妇儿安然产子,我再派人去叫你。”
“不必了,”王若弗摆摆手,“这心里存着事儿,便是躺在塌上,恐怕也是翻来倒去睡不着,还不如在这里守着安心。”
如此,一众人从夜幕昏沉守到晨光初现,才终于等到了一声脆亮的婴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