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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君子怀璧 第64节

    闻玉站在一旁,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将这一套剑招舞了下来,直到最后一手,见他腾空一跃,手腕一抖,长剑在他掌心挽出一个剑花,剑尖朝下,直直插进脚下三寸土中,就像诗作既成,泼墨点下最后一笔,万千豪气顿生。她毫不怀疑,若他还有一身功力,这最后的一剑该是何等剑定乾坤的磅礴之势。

    封鸣舞完,额间已是一头薄汗,在院中站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了呼吸。

    “秋水剑诀一共四式,你爹所学的丘山陷与万川归想必都已经教过给你,我这一招叫做千秋定,算作是你取到这把剑的赠礼。”

    外面多少江湖人士来此,就是为了得到他身上的秋水剑诀,如今他竟这样轻易地倾囊相授,若是叫旁人知道,怕不是要惊掉了下巴。可闻玉听了,却是微微一愣:“你说我爹教我的就是秋水剑诀的招式?”

    封鸣头一次见她用丘山陷,只以为她在戏耍自己,如今也看出她应当确实不知道有关秋水剑诀的事情:“秋水剑诀是兰泽山本门武艺,按理说只有接任山主之位的弟子才有资格习得全套剑法。你爹是当时山主最为器重的弟子,因此山主将半套剑诀都教给了他,我们其他几个得倚重的弟子也不过只学会了一招半式而已。当真论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叔才是。”

    他说完这话,又将手中的剑抛还给她:“你先前不是说要拿下比试的头名,让我带你去兰泽?你如今既然拿了这把剑,若要再输给其他人,我定饶不了你。”

    闻玉又想起外头有关他和纪瑛的传言来,不由奇怪道:“你和纪瑛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是什么关系,轮不到你来过问。”封鸣冷冷道。他说完这话便走进了竹舍,再不看她一眼,进屋前只丢下一句,“回去告诉南宫雅懿,要想知道纪瑛的事情,让南宫易文自己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

    海棠花应该是没有香气的,但是西府海棠好像有香味。

    第95章 开堂受审

    试剑大会开始后的第五天, 闻玉一口气接连比完了两场,从试台下来后,见幽幽站在放榜处等她。

    第一日密密麻麻贴了五大张纸的墙面上, 这会儿还留在榜上的名字不足百数。出乎意料的是,今年大会上, 许多成名已久的高手接连失手;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们异军突起, 倒在榜上占得了不少位次。

    老一辈们领子弟子相互碰了面, 表面上都是客客气气地互相道一声“青出于蓝”, 暗地里却都憋着一股气,越发想要替门派挣回几分颜面来。

    如今这一榜纸的人里头, 闻玉显然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这五天里, 她接连赢过了凌青山的空宁道人, 抚云门的蒋云音还有千佛手罗彧, 一时间风头无两。

    有人见她出手并非剑宗的招法,疑心她的身份, 旁敲侧击想从九宗弟子口中套些话出来,可惜自打试剑大会开始, 卫嘉玉几乎就再没露过面,其他几个剑宗弟子也并不知闻玉的来历。倒是幽幽年纪最小, 看上去很好哄骗的模样, 来套话的只将她当个不知事的孩子,却不知道她自小跟在澹台霜身边长大, 最是熟悉各宗长老之间互打太极的套路, 几句话就将人耍得团团转。

    闻玉从试台下来就见她正兜着手和一个不知哪门哪派的弟子绕圈子, 远远瞧见了她走过来, 还不忘同她使个眼色。

    闻玉心下了然, 立即掉头另抄小路往客庄走去。回去路上碰见了祁元青, 对方见了她眼前一亮:“巧了,在下受严大人所托正要去找闻姑娘。”

    一听严兴要找自己,闻玉面色下意识便不好看。祁元青笑道:“姑娘莫担心,不过是案子有了眉目,严大人要我来借姑娘身上的无尘一用。”

    “百丈院这么快就查出凶手是谁了?”

    祁元青道:“此案全由严大人负责,姑娘要是好奇,正好严大人请了众人去议事堂,你不如亲自带着剑跟我一同去听一听。”

    闻玉将无尘给他,二人一块又往山庄的议事堂走。等他们到时,议事堂里已经到了三四十人,一眼扫过大半都是与近来山庄发生的命案有关的门派。大堂中闹哄哄的,左右两边众人或站或坐,将整个议事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闻玉进屋后第一眼便瞧见了站在严兴身旁的卫嘉玉。九宗名气不小,不少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主动上前结交。卫嘉玉叫几个人围在当中,挂着几分生疏有礼的微笑。

    闻玉左右看了一圈,又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南宫仰,于是选择过去同他站到了一起,一边好奇道:“为何还不开始?”

    听她这一问,南宫仰也不耐烦地朝着最前面的主座上抬了抬下巴。闻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又瞧见了几张熟面孔。只见葛旭如同一尊弥勒佛似的,正站在最前头同南宫尚文推让正中间的位置。

    “你们庄主不来?”

    “他向来不爱这种人多的场合,从来能躲则躲。”

    闻玉看了眼从进屋到现在几次三番起身又坐下的卫嘉玉,不知怎么的忽然很能理解南宫雅懿的心情。

    ……

    好不容易几次推让下来,议事堂里人已到的差不多,南宫尚文也终于百般无奈地坐在了正中间的主位上,只差一块惊堂木,颇有几分公堂审案的县太爷架势;葛旭在他身旁坐下,生得一副谁都不得罪的笑面虎模样,活像是前来旁听的州府大人;而严兴站在葛旭身旁,与那师爷倒也很相称。

    南宫尚文在上头咳了几声,卫嘉玉身旁的人这才终于走了干净。他坐下时拿起手边盘子里的糕点咬了一口,那糕点大约并不好吃,闻玉见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手里拿着那块咬过一口的糕点犹豫片刻,又悄悄放回了盘子里,一转头又是一副正襟危坐,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南宫仰察觉到身旁的人冷不丁发出一声轻笑,不由古怪地顺着她的目光朝四周看去:“你笑什么?”

    好在没等闻玉想好要怎么解释,议事堂的门忽然又开了。众人齐齐回头,只瞧见南宫雅懿走了进来。

    南宫雅懿会来实在出人意料,他看上去像是起了个大早刚从剑庐炼剑回来,脸上还有一丝倦容。在场不少人听过这位江南第一剑的大名,却还是头一回见到本尊,于是纷纷起身与他行礼。

    南宫尚文也上前迎了几步,一边同身旁的弟子吩咐道:“再去搬一把椅子过来放到中间。”

    他刚说完,南宫雅懿却已抬手制止了他:“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不过是来一块跟着听一听,在一旁加把椅子坐下就是了,不用管我。”

    南宫雅懿既然都主动坐到一侧,其他人更不敢坐在中间。葛旭最快反应过来,也忙笑着应和道:“不错不错,今日是严大人问话,我等坐在这儿像什么样子,快将椅子搬开。”

    南宫尚文也尴尬地笑了两声,将最上面几个位置空了出来,如此一来刚搭好的戏台顷刻间便又散了场。

    其他门派之人见状心中暗暗揣度:看情形这南宫雅懿虽从不管事,但南宫家果然还是他做主,谁也不敢越过了他去。今日来该不是为了故意敲打旁人一番,才故意当众演的这一出?

    只有南宫家的几个知道他是当真不爱坐在显眼处叫这么多人盯着,并没有那许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不过左右这么一番折腾,总算能够进入今天的正题。

    底下有人率先问道:“百丈院请我们来,可是已查清楚了我门下弟子究竟是受何人所害?”

    严兴上前一步,冷淡应声:“虽不能说已经全部查清,不过白羽门方掠与星驰派朱小小之死,如今已有了一些眉目。”

    他这话一出,一旁的白羽门与星驰派众人全都精神一震。刘崇乃白羽门大师伯,这次试剑大会由他带队,结果不想师弟爱徒遭此大祸,正不知道回去要如何交代,现如今听说已经知道凶手是谁,立即追问道:“严大人的意思莫不是说,动手杀我师侄和杀其他人的并非是同一个凶手?”

    严兴并未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吩咐一旁的百丈院弟子带人上来问话,没多久护卫便押着一个下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进了议事堂。

    这人刚一上来,闻玉便觉得此人有些眼熟,过了片刻才忽然想起来,此人正是那晚在小花园烧纸的那个。果然严兴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人叱问道:“王胜,我且问你,前日夜里你为何会在后山花园烧纸?”

    那名叫王胜的奴仆自打被带上来之后,整个人便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眼下这堂上几十双眼睛盯着,更是叫他吓得几欲晕厥过去,只将头埋在地上,颤声道:“小……小人听说近来庄内接连发生怪事,全是因为瑛……纪瑛姑娘鬼魂作祟,这才想着要给姑娘烧些纸钱……望她早些安息。”

    听他提起纪瑛,堂上众人神情皆有些古怪。虽然方掠死后,山庄有不少传言,但是到底没有哪个敢将纪瑛的名字放到明面上来说的。如今严兴特意将这下人叫来问话,莫不是此事当真和纪瑛有关?

    严兴却不管众人脸色,只接着问道:“你和纪瑛有什么关系,为何要给她烧纸?”

    这些话王胜刚被带回来时其实已经被百丈院问过一遍,该招的都已经招过了,此时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再说一遍罢了,因此也不敢多有隐瞒:“去年春天,纪姑娘曾写信托人带来山庄,小人当时将前来送信的信使赶了出去,事后听说纪姑娘在外面丧命,自那之后就一直心中不安。这次听说是纪姑娘鬼魂前来索命,小人又惊又怕,这才半夜烧纸。”

    严兴:“你一个护院如何有胆量自作主张将前来送信的信使赶出去,可是受了何人的授意?”

    王胜听见这话,抬起头飞快地朝着堂上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小声道:“小人不敢隐瞒,此事是二庄主的意思。”

    严兴:“二庄主可记得这一回事?”

    南宫尚文点了点头,神情不虞地承认道:“确有此事,纪瑛早已不是我南宫家的人,她早先与我三弟有婚约在身,之后又与封鸣那魔头勾结在一起。我当时听说是她来信,怕我三弟得知此事会对此女心软,这才叫人将这信使一块赶了出去。”

    纪瑛与南宫易文还有封鸣之间的纠葛,在场诸人没有不曾听说过的,如今南宫尚文既然已经提起,所有人的目光还是不由飘向在场的南宫易文,遮遮掩掩地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而坐在一旁的南宫易文握着木椅把手,神色显出几分黯淡。去年他得知纪瑛曾经来信,回到山庄立即开始调查此事,才知道当时是南宫尚文做主将信退了回去。他心中虽然追悔莫及,但也知道此事不能尽数怪他,因此只感到一阵无能为力,只是时隔一年仍是感到一阵钝刀割肉一般的痛苦。

    一旁南宫尚文答完,略带不满地看向严兴:“严大人问起这些和命案有什么关系?”

    严兴不答,转头继续审问跪在地上的人:“王胜,你为何会觉得这些事情与纪瑛有关?”

    那下人也叫他这话问懵了,抬起头怔怔地瞧着他,过了半晌才道:“因为……因为小的听说,方公子死前见着了纪姑娘。小的这才疑心,是纪姑娘没死,又或是已经死了……却上门寻仇来了。”

    严兴道:“你为何会觉得方掠之死也是因为纪瑛寻仇,他二人难不成也有什么仇怨?”

    他这话一出,王胜顿时面色惨白,连忙磕头道:“小人……小人不知道,是小人胡言乱语!”

    底下刘崇面色亦不好看,出声打断道:“严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开刃日上,方掠起先取到的剑是纪瑛的无尘,不过得知此事之后,他又称自己换错了剑,最后拿了一柄绿腰。”严兴点了另一位白羽门弟子上前问话,“你当时也在场上,不如将那天的情形详细说上一说,你们二人为何会换错了剑?”

    那小弟子乍然间被点到名,只得上前支吾道:“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那日我与方师兄各自取了这两把剑,之后都叫我抱在怀里。方师兄原本想取那柄绿腰,却错拿了无尘,才导致一些误会罢了。”

    严兴听了冷笑一声,招呼人将两柄剑一块呈上:“你既然说他不慎拿错,我想请各位看看这两把剑可有什么相似之处?”

    开刃日那天的风波在场大多数人都听说过,但是少有人仔细看过这两柄剑的。如今叫他这一问,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两把剑的形制确实并无丝毫相似之处,要说拿错的确有些牵强。真要说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那就是这两把剑上都系了一根红绳。

    众人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随即便听严兴道:“按着试剑大会的规矩,开刃日那天出现在剑冢的剑上不可做任何记号,但这剑上却系了打法特别的红绳,分明是为了叫取剑之人方便一眼认出,不与其他剑混在一处。可是没想到同一根柱子上却出现了两把系着红绳的剑,取剑之人无奈之中,生怕自己要取的那柄叫人取走,只好将两把剑都拿了下来,这才导致了换剑的风波。”

    “一派胡言!”南宫尚文听了最先坐不住,“严大人莫不是想说老夫为保犬子的绿腰能在大会上有个好名次,与白羽门私下有了什么勾结?”

    严兴非但不否认,反倒步步紧逼:“二庄主看样子是不愿承认了?那我问你,这次白羽门来到扬州,我听说是令郎特意前去码头接人,可有此事?”

    南宫尚文回道:“那又如何?贵客临门,我要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前去迎一迎,尽了主人家的礼数,难道也不应该?”

    严兴嗤笑一声:“试剑大会多少名门正派前来,二庄主何时与白羽门有了这样深厚的交情,专门要叫令郎前去迎接?何况二庄主既然知道白羽门何时要来,想必两边早有书信互通,是否私下有所往来,不如拿出书信一看,方便当众以证清白。”

    “你——”南宫尚文脸色发青,摔袖道,“老夫日夜为山庄事务操劳,与各派书信往来不知几何,岂能每一封都留在身旁?何况是此等小事,那书信早已不知被我扔去了哪里,你不过是料定我拿不出来,才敢这样随意污蔑罢了。”

    严兴像是一早料到他会这样说,于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刘崇:“二庄主特意来信询问过白羽门抵达扬州的时日,想必白羽门这边应当还留着书信,也好两边相见当个凭证吧?”

    刘崇脸色一僵,转开眼去:“咳……二庄主说的是,此等书信如何还会留在身上,早已丢在一旁了。”

    他们这样语焉不详的态度,这议事堂内哪个都不是蠢人,虽未见到那书信但也看出来恐怕确有此事。否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那四根圆柱方掠恰好就取到了南宫伸的剑,还闹出换剑的风波。何况剑上系红绳并非山庄中人不可为之,南宫尚文负责操办试剑大会相关事宜,暗中动这样的手脚更是便宜。要不是开刃日上方掠叫人断剑,只怕是连之后的名次都已叫人许诺好了。

    一想通这些,众人神情便不免有些微妙起来。看样子这南宫尚文与白羽门早已暗通曲款,只是不知这两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究竟是如何牵线搭桥搭上的。

    他们在这儿说了半日,却仍是没有说到有关方掠与朱小小之死的事情上。星驰派掌门朱明火本就是个爱女如命的暴脾气,勉强听了这一时半刻早已坐不住:“你们说的这些和我女儿的命案究竟有什么关系!”

    “朱掌门莫急,在下这就着人将杀你女儿的嫌犯带来。”他说完这话便同左右淡声吩咐道,“带嫌犯上堂。”

    第96章 鸡飞狗跳

    严兴这话一出, 在座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门外,不一会儿果然瞧见两个百丈院弟子带着一个男子上来,不等那人走近就听四周突然起了一阵议论声。

    闻玉远远见那人衣衫华贵, 不像个寻常弟子,等人被带到跟前, 也不由得一愣——才发现那人竟是南宫伸。

    南宫仰见了他这个堂哥, 原本靠墙站的身子也站直了, 显然没有想到严兴口中说的嫌犯竟会是他。坐在堂上的南宫尚文更是大惊失色, 他只知道昨日里南宫伸被百丈院叫去问话,一晚上没回来。他正因为试剑大会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但又料想百丈院不敢真动南宫家的人, 没想到第二天, 严兴就敢将他儿子当成嫌犯押上来。

    “爹——爹你要救我啊——”南宫伸一进屋瞧见了亲爹如见救命稻草, 恨不得上前抱住他的大腿,高声哭叫道, “百丈院这群人他们是要屈打成招,冤死我啊!”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尚文也是满脸怒意地看着严兴, “我儿子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严兴叫人押住了南宫伸,当众问道:“开刃日后, 曾有人见你与方掠在山庄外发生争执, 你可承认确有其事?”

    开刃日那天,方掠叫闻玉断剑, 丢了好大的脸, 南宫伸更是因为绿腰断成两截, 早先打的盘算全部落空, 二人在山庄外吵了一架, 这是许多人路过都看见的事情。南宫伸无法否认, 只梗着脖子道:“不错,是有这么回事,但是严大人难不成想说就因为我的剑断了与他起了争执,就怀恨在心杀了方掠?可笑,就算我有这份心,我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你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可别忘了,方掠是先叫人下了毒,再叫人一剑刺死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可见动手之人武功多半并不如他,否则不必多此一举。”南宫伸正要反驳,又听严兴继续说道,“不过,你想杀他并非因为这一桩事情,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你杀朱小小的真相。”

    一旁的星驰派掌门闻言大惊:“你说什么?你说是他杀了我女儿?”

    南宫伸也叫他这话惊在当场,其余诸人脸色各异,堂上议论声又起。严兴就在这一片窃窃私语声中继续说道:“朱小小尸体被发现那天,正是你包下画舫去码头接白羽门众人回庄那日。但我听说那天九宗一行的画舫刚从前头靠岸,后脚你们所在的画舫便破洞而沉,可有此事?”

    卫嘉玉安安静静在边上旁听了有一会儿,这时忽然间被问到话,于是点了点头:“当日情形确实如严大人所说。”

    “好端端的船为何会沉?”严兴板着脸道,“百丈院事后叫人去检查过那艘画舫,发现船上早已叫人动了手脚。船尾有一块木板老旧,画舫行至弯口处,那木板磕在石头上,木板破裂便会进水,导致沉船。仵作验过尸体,朱小小死的那天正是你包下画舫的那日。你杀她之后担心尸体难以运出山庄,于是将尸体藏在画舫中,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叫藏在船底的尸体被河水冲到别处,这样一来即使几天后尸体再被发现,多半也难以辨认死因,不会有人想到你身上去。可没想到沉船之后,装尸体的麻袋虽然叫河水冲走,却也叫水底的树枝勾破,反倒叫人当场捞发现了浮尸。”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南宫伸脸色煞白,大声嚷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

    严兴不为所动:“你要证据?我已派人对比过朱小小身上的剑伤,正是这把绿腰所为。方掠前一天见过朱小小尸体,第二天又拿到这把绿腰,如此起了疑心也未可知。你担心事情败露,又记恨他断剑之事,因此第二天将他约到平湖,设计杀害了他。”

    南宫尚文听了,站出来一脸肃容的警告道:“这些都是你的推测,就算凶器是这把剑,也不能证明人就一定是我儿所杀。严大人不要因为百丈院与我错金山庄素日里有些恩怨,就这样在这儿冤枉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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