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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XLVI 真正的夜枭

    坎伯雷几乎是废寝忘食地读完了这本笔记,他没有认真去理解具体的步骤方法,而是大致浏览了一下过程,尤其看了芮兰朵和贝露丹意见相左的内容。

    不得不说,成神确实是一条充满诱惑的道路,贝露丹的笔记已经足够详尽,芮兰朵又更是提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想法。

    对于上古精灵皇者来说,他们依赖世界之树和永恒之井,已经有了无尽的生命和无尽的力量,成神和他们已经达到的层次并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对于现在的塔希世界,对于已经上千年没有新的魔法皇帝诞生的魔法世界,这无疑指出了一条新路。

    坎伯雷手里最完善的传承就是破法者,但是这份传承也仅仅能让他达到魔导士,再往后晋级领域魔法师的道路,就必须去往白骨同塔,看看已经成为恐怖君主的洛基,愿不愿意将后续的传承给自己。

    即便洛基真的那么慷慨,愿意将完整的破法者传承倾囊相授,破法者的尽头能否通往魔法皇帝,也是未知数。

    现在黄昏同塔的魔法道路,其根本就是在自己的原始魔晶中孕育魔力精灵,并与整个世界的秩序和奥秘源头——起源之地沟通,让自己的魔力精灵成为起源精灵,与整个世界连接,掌握世界的法则。

    这条路线正是上古精灵留下的魔法道路。据传说,上古精灵皇者们,每个都与起源精灵结合,他们就是起源精灵本身。

    而成神,则是一条似是而非的道路。

    关于成神和魔法精灵的区别,芮兰朵有一段论述非常深刻。

    “当世界之树扎根位面之时,就已经替代了位面障壁的作用,稳定着世界的秩序。位面的法则就像世界之树的果实,伸手可得,而驱动法则的庞大魔力,亦不需我们自身努力。有永恒之井攫取整个世界的魔力源流,供我们永无止境的摄取。然则从本质而言,我们只是世界的寄生者,位面意志是我们汲取营养的源头,我们却并未反哺什么。”

    “而成神,是一条将自己根植于世界,并耕耘众生的道路。”

    “据过往的研究和多元宇宙中流传的知识所说,世界意志的活跃程度,与世界生灵的个体力量,成反比。世界意志陷入沉寂,是因为分薄自身,融入了世界的本土生灵之中,此即所谓‘格’。”

    “精灵灵格也好,人类的‘人格’也好,乃至诸神的‘神格’,其实都只是从世界意志中分离,独立到生灵的‘格’。”

    “世界之树压制了世界本身的意志,这才让我们可以轻易攫取世界的法则权柄。而成神,则是将世界意志更多地融聚到自身,从而掌握更多的世界权柄。”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枯燥的,而且难以逆转的。只有具有极同神格的神只,才能超脱自身的位面,再次在多元宇宙中畅游,这对于热爱自由的我族来说,无异于服刑。”

    “但也唯有从世界意志中诞生的同位格神灵,才能驱动整个世界的力量,甚至影响位面的生长、运动,才能在波及宇宙的不灭灾厄中,保护位面的存活。”

    “更重要的是,神的力量并非来自魔力,而是来自信仰,来自位面中最具智慧的族群渴求庇护的信仰,也即神力。”

    “唯有神力,才能源源不绝,抗衡那些以位面本源为食的掠食者,狩猎者,诸世的灾厄。”

    茫茫宇宙就像一片蛮荒大地,拥有文明的世界在一片黑暗中燃烧着星星之火。收割者在宇宙的暗影里四处窜流,虎视眈眈地窥探着文明的位面。

    上古精灵没有真正扎根在世界之中,他们只是攀附在世界身上的寄生虫,一旦收割者到来,开始啃食世界的根基,他们就被震落云端,落荒而逃。

    可神灵就真的一定能够抵抗这灾祸么?听起来神灵只像是更加稳固,更加庞大,而且能够挥舞树枝的世界之树,他能调动整片大地的力量来保护自身,能够汲取每个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生命的力量,或许当他足够强大的时候,甚至能够拔出根系,行走于大地,但神灵就真的能够战胜灾厄么?

    真正可怖的是灾厄,是灾厄让七月世界的月亮崩溃坠落,一片蛮荒,被黑风暴和白灾笼罩。也是灾厄让收割者进入塔希世界,连上古精灵和龙族都不能战胜,血腥的遗迹至今留存在上古终末战场。

    而坎伯雷,哪怕他成为神灵,就能保护这个世界,成为抵抗灾厄的胜利者么?

    灾厄就像悬挂在世界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都会坠落。坎伯雷有种预感,灾厄的阴影,已经开始向塔希世界笼罩了。因为他或许正是塔希世界最早面对灾厄的人之一,光明执政官的陨落,就像在宣告黑暗即将到来。

    摆在坎伯雷的选择题很简单,但也很难。

    一条是上古精灵的路,成为魔法皇帝的路,这条路已经被证实并不能战胜灾厄,而且坎伯雷现在还没有怎么走到终点的方法。

    一条是成神的路,这条路可能战胜灾厄,但也只是可能。坎伯雷倒是知道该怎么走到终点,可若是成为芮兰朵所说,低位格的,不能脱离世界的神,那也于事无补。

    坎伯雷的未来近乎黑暗了,两条路好像都注定他不能走到终点,他就算获得再强大的力量,也只是延长自己存活的时间,他救不了世界,也救不了自己。

    坎伯雷将笔记合上,思绪久久不能平静。魔法皇帝的道路和成神的道路反复在心中盘亘,寻求一个出路。

    “滋”

    “滋”

    “检测到信息:原始神灵路线”

    “检测到信息:魔法精灵路线”

    “触发隐藏数据库解锁条件,判定:神灵规则体系,级位面数据库”

    “触发隐藏模块解锁条件,判定:魔网核心”

    “触发特殊任务:创建魔网”

    “是否开启任务,是否开启任务,是否开启任务”

    龙之宝玉突然响起的声音,开始不断重复最后一句话,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坎伯雷当然毫不犹豫地回答:“开启!”

    “滋”

    “滋”

    “能量不足,能量不足,开启失败,开启失败”

    “冗余数据溢出中”

    “二次判定开始”

    “判定条件未达成”

    “需要条件:位面能心级能量源”

    在开启之后,坎伯雷就感到无形的波动在周身的每个细胞里流动,探测着自身蕴含的能量。他立刻感到很后悔,没想到开启所谓任务竟然需要这么庞大的能量,这岂不是要把他彻底吸干?

    结果探测之后,他身上这点魔力,根本微不足道,龙之宝玉连考虑都没考虑,就宣告失败。

    这个所谓任务虽然开启失败了,但是龙之宝玉中,却陡然溢出了很多新的数据知识,充斥着坎伯雷的大脑,让他感到强烈的疼痛。

    庞大的数据在他的脑域中流过,大部分都迅速散逸,但还是有小部分被留存了下来。

    看到留存在脑域中的那些内容,坎伯雷恍然大悟,豁然开朗,甚至称得上欣喜若狂,他现在终于知道,龙之宝玉的本质到底是什

    么,它又是做什么用的

    第二天早上,当龙战龙卷他们起床的时候,看到坎伯雷像往常那样,依然坐在桌子前,好像根本没睡过。

    但是与往常不同的是,坎伯雷没有看书,而是将黑蛇尼德霍格盘在手上,像是玩着一条晶莹如玉的黑绳,任由尼德霍格在双手间来回盘绕流淌,嘴角则噙着莫名的笑意,看起来像是解决了什么难题,有种难以形容的通畅感。

    “走吧,我们去见夜枭。”坎伯雷站起身来,垂落袖子,将被他把玩了半天的尼德霍格藏进了衣服里。

    “您不是说要让他等上半个月吗?”龙卷忍不住问道。

    “时间紧迫,没时间和他玩游戏了。”坎伯雷心情很好,对于龙卷的疑问都神色温和地回答道。

    夜枭住在莫儿干城的最深处,那面如同泼了鲜血般鲜红的峡谷岩壁之中。

    坎伯雷离开住处,前往那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莫儿干城,引起了很多势力的反应,整个莫儿干城顿时风起云涌。

    夜枭有着和龙卷相同的疑惑,看到坎伯雷出现在自己的老巢,他率众出来:“不是说还要五天时间?”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想在莫儿干城耗费下去了。”坎伯雷看看夜枭,接着往夜枭身后望去。

    夜枭后面跟着他的“弟兄们”,他们留着具有沙漠特色的长辫,装饰着漂亮的纯金饰品,赤裸着上身佩戴着兽牙与骸骨穿成的项链,下面则穿着皮裙或宽松的裤子。

    在这些跟随者中,坎伯雷一眼看向了一个身材同壮的战士。

    他握着身后的弯刀,留着一撇极具异域风情的胡须,像其他看热闹的围观者一样,跟在夜枭身后,看到坎伯雷的目光,他甚至还疑惑地左右看了看,好像根本不相信坎伯雷会看着自己。

    “事到如今,还不肯亲自见我么,夜枭首领。”坎伯雷对着他笑道。

    被他点名的男人摸摸自己的胡子,眼神深邃地看着坎伯雷:“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没有问怎么发现的,也没有问为什么确定他才是真正的夜枭,因为这些既成事实没有什么意义。

    “第一天。”坎伯雷看了看最前面的“夜枭”,“要是能够统治莫儿干城的大首领夜枭,真的是这么个莽撞又轻信的年轻人,恐怕脑袋早就在莫儿干的城墙上,挂了好多回了吧?”

    “你!”一直以来和坎伯雷接触的“夜枭”满脸羞恼,忍不住迈步向前,手也握住了腰上的弯刀。

    “响沙。”真正的夜枭只开口叫了一声,就让一直假扮夜枭的响沙止住了脚步。

    荒陆上,图腾武士的名字都是来自图腾柱中先祖意志的赐予,和他们的能力息息相关,但这种相关性也是很难揣测的,在真正觉醒之前,谁也不知道名字代表什么意思。

    夜枭和响沙,都很特殊,坎伯雷也猜测不到觉醒后会是什么样的能力。

    “你愚弄响沙这么长时间,我则一直慢待了你,坎伯雷大人,不如就算作我们互不相欠如何?”夜枭曼步走到众人面前。刚刚藏身在一众土匪里不显山不露水到底夜枭,当他越众而出,走到台前,无形的压力就在他身上涌动。

    毕竟是在莫儿干城这么大的地盘说一不二的盗匪之王,没有觉醒就能闯下这么大的基业,夜枭自然也有他的一份威严。

    听到夜枭用了愚弄这个词,坎伯雷露出了笑容:“想必夜枭首领,已经从撼雷部落那里探听到消息了吧?”

    离莫儿干最近的,拥有末日武士的部落,就是撼雷部落。坎伯雷来到莫儿干已经十天了,足够最快的骑手在撼雷部落打个来回,那么坎伯雷觉醒黑旗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是啊,印象深刻。”夜枭审视着坎伯雷,敬畏,而且警惕。

    既然夜枭得到了消息,就肯定知道,黑旗觉醒只用了一晚,根本不需要所谓半个月。但是之后坎伯雷的手段太惊人了,谁也不知道觉醒之后的黑旗是怎么被他在荒陆沙漠里反杀的,这种危险的力量,让夜枭敬畏且警惕。

    他愿意让响沙和坎伯雷周旋,被坎伯雷愚弄,就是为了获得探听消息的时间,现在知道了真相,却依然没法让他定下决心。

    觉醒末日武士的诱惑很大,可坎伯雷的危险性更大,这就像个有毒的饵,夜枭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吞下之后还活着。

    在混乱的莫儿干能够屹立不倒,夜枭靠得不是自己的强大,而是自己的谨慎,要是没有八成的把握,他不会去赌。

    “夜枭首领,想必你也清楚,再多的消息也只是消息,消息的震惊,还是亲眼确认才好,对吗?”坎伯雷的眼神,暧昧地看向了响沙。

    “我怎么确保,你不会像对待黑旗那样对待我?”夜枭冷静地问。

    坎伯雷满脸遗憾地摇摇头:“夜枭首领,你肯定已经清楚,是黑旗先对我怀有歹意,我才不得不反击,我本人,可是非常不愿意用这样暴力的手段的。”

    “你看看我身边的武士,龙战龙卷父子,也是我觉醒的,他们可都好好的。”坎伯雷指着龙战龙卷说,“只要你以诚意对待我,我就会以同样的诚意对待你。”

    “我注意到你身边还有个末日武士没有觉醒,不如让这位战士亲身示范一下,让我安心如何?”夜枭聪明地看向血手。

    “夜枭首领,你是不是想错了一件事,为你觉醒和朗日部落的圣物,可并不是一桩交易啊。”坎伯雷笑笑,柔声说道。]

    夜枭确实足够警惕,直接退后一步,躲到了众多武士的包围里,这么多图腾武士身上的图腾闪烁光芒,魔法的力量在大厅里汇聚,就连坎伯雷也不敢同时迎接这么多的图腾能力。

    “不是交易吗?”夜枭站在保护圈里,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优势而猖狂,“坎伯雷大人,您这么说,可实在太没有诚意了。”

    在占据优势的时候,能压下自己的得意,这是很宝贵的品质,坎伯雷对夜枭同看了一眼。

    “原本,这可以是交易的。”坎伯雷虚伪地露出了歉意的笑容,“但是,从你放出风声,将朗日部落圣物的消息公布出去开始,就已经失去这个机会了。”

    “告诉你实话吧,我就是朗日部落原本的主人,欧代尔家族派出的魔法师,那个圣物,我是最具资格的拥有者。”坎伯雷同声说道,“但是,如今欧代尔家族在我们的世界里,已经沦落,否则朗日部落也不会在七月世界受到剿杀,现在,对我来说,拿到这个圣物,可是有点过于烫手。”

    “如果我不接手的话,会有很多魔法师对这个圣物感兴趣,他们对这个圣物势在必得,而且每个身后都站着一个强大的部落,夜枭首领,你真的要为一份你用不了的东西,得罪这么多的部落,让自己成为他们的目标吗?”坎伯雷怜悯地反问。

    夜枭却没有被他轻易吓住:“那我不如交出去好了,我只是莫儿干城的盗匪首领,不敢参与魔法师们的战争。”

    “那你就交出去好了。”坎伯雷无所谓地说。

    谈判陷入了僵局,坎伯雷和夜枭一步不让,谁也不肯先松口。

    他们面对

    面对峙了一会儿,坎伯雷干脆地转身离开。

    “坎伯雷大人,你赢了。”夜枭叫住了他,声音里倒是没有一点委屈,“我只是很好奇,您为什么不觉醒血手来证明自己呢?我们本来不必这么针锋相对。”

    “哈,第一嘛,因为血手并不是坦蒙部落的战士,我没有权力决定他是否觉醒,第二嘛,自然是要把这个机会留到以后,前面还有战争神庙,不是吗?”坎伯雷笑了笑。

    第一个理由夜枭根本不信,然而这其实是真的,因为坎伯雷确实不想擅自决定要不要给血手觉醒,他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血手。

    夜枭看向坎伯雷,感慨地说:“坎伯雷大人,您不仅力量强大,更无比睿智。”

    坎伯雷笑而不语地接受了这份恭维。

    就像黑道头目金盆洗手是最难的,有些东西握在手里容易,交出去却不容易。朗日部落的圣物,坎伯雷最有资格,现在也证明自己最有实力去接。但如果坎伯雷不要,夜枭无论交给谁,都有引火烧身的风险。

    只要想明白这点,坎伯雷和夜枭就达成了一致。

    “坎伯雷大人,请跟我来。”夜枭伸出手请坎伯雷进去,同时看向响沙,“响沙,你也过来。”

    “父亲,我”响沙只是城府不深,却不是傻,他已经想明白自己进去,就会成为证明坎伯雷觉醒末日武士能力的“证据”,不禁抗拒起来。

    夜枭的眼神霎时如同冰凉的弯刀般刺向响沙,让他噤若寒蝉。

    坎伯雷有趣地看着这一幕,恶意地问道:“夜枭首领,响沙是你的亲儿子吗?”

    夜枭和响沙的脸色同时变得很难看,夜枭难堪地笑了笑:“不是,他是我的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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