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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难听的词汇,但字字锋利,对艾子瑜的是那种自然而然的轻蔑姿态。他似乎是最了解贺知书的从一而终,情深入骨。
艾子瑜一时没有出声,也没有冲动的继续动手。他只是盯紧了蒋文旭,眼神里是探究,还有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疑惑和单纯的不解。
艾子瑜再开口,声音很轻:“…他怎么,就看上你这种人了呢…”除了皮相,哪有什么好的?
“别用你那一点浅薄的判断力就来质疑我们,把人还给我。”蒋文旭声音冷淡,不暴露他早就开始累积的越来越多的愧疚和痛苦。
艾子瑜却是突然笑起来,满满的嘲讽:“浅薄的判断?蒋总,您应该知道我和知书怎么认识的吧?”
“十一月,北京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他来拿检查单。自己一个人,穿臃肿的羽绒服,浑身透着鼓凉气。我没问他有没有别的亲人,因为他那天不是第一次来。”艾子瑜喉头哽了哽,顿了顿:“从开始来医院,一直都只有他自己,没有亲人、朋友、爱人,做骨髓穿刺的时候那么疼,他却一声都不吭。后来我送他花,他虽然是推辞的,但眼神出卖不了人,他其实很开心,可第二天他把花又给我送回来了,那时候他的眼神是黯淡的,黑黢黢的看不见一点希望。”
蒋文旭的心一阵痉挛的抽痛,疼的他猛地一个趔趄。贺知书短短几个月所经受的痛苦在自己的脑海里全然没有印象。那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出差、业务扩张、夜不归宿的…和情人厮混。而后来那盆花蒋文旭却是有印象,却也是他又一次浇灭了贺知书那小小的一点欣喜和希望。
“我本来以为他孤身在北京飘,身边缺少亲近的人。可偶然一次看见他颈上吻痕,又得知他有同性恋人,心里就已经有了念头。怎么能不上心?那是我第一次见光看着就心疼的一个人。”
艾子瑜本就一夜未眠,如今眼睛里掺合着血丝的红更扎眼,他盯紧蒋文旭的眼睛:“你不是不知道,你那么清楚他多爱你,怎么就不给他留条活路?他本来都答应了化疗的,怎么那天我送他回家后他突然就不来了?他在北京待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走?”
蒋文旭的唇不受控制的微微的颤抖,他徒劳的开了开口,半个音都出不来。他自己做了些什么,他最清楚。他怀疑贺知书和医生暧昧不清,恶劣的情绪掌控不住,他对贺知书动了手,说了狠话,粗鲁的性事如同强暴。他也没看住沈醉,彻底绝了贺知书的最后一点坚持。
“…我知道是我的错…”蒋文旭垂下头,眼睛里映不进任何光亮:“我真的…”
艾子瑜上去,狠狠一拳打断蒋文旭的后半句话,蒋文旭没有躲。
“不晚吗?!啊?!你不觉得晚?”艾子瑜狠狠的去揪蒋文旭的衣领:“我给你个补偿的机会。不用别的,你不是觉得他爱你爱的不行吗?你现在去劝他好好治病啊!你知道错了就能让他好起来?你不能!”
艾子瑜喘着粗气,没有一点平常温和的影子:“有的事,不是你知道错了就能解决的了!你一句错了就能抵消在外面玩过的男男女女?你一句错了就能弥补他这么多年受的冷落和苦楚?你不能!你只会自欺欺人的感动自己!”
蒋文旭的身躯颤了颤,在艾子瑜松开他衣襟的那一刻瘫软下去。他的唇已经成了深紫色,但他还是勉强的挺直了腰杆,竟成了个跪姿。
…所有人都以为他没那么爱贺知书。张景文、艾子瑜、艾子谦、还在来往的朋友。是他们错了,还是自己把自己骗了?蒋文旭低垂着头,阳光照不进眼瞳,可他似乎还是看见了少年时靠窗座位上的男孩子,玲珑剔透的白,思考问题时皱紧眉;也似乎看见那个屋子里永远等自己回来的青年,目光隐忍温和,慢慢学会了所有家庭妇女才会做的活。
他爱贺知书,爱所有时候的贺知书。喜欢那个爱看简媜的清瘦少年,爱那个岁月里永远包容迁就的青年,爱的一直都只有这一个人。
“你让他见见我。”蒋文旭虽然还是陈述句,但语气里面全然已成了哀求。
艾子瑜只定定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男人。和自己同岁,被艾子谦形容成“手腕强硬”“老狐狸”一样的人,他一时也没了言语,只迅速转身,开门进屋,然后又是一道紧锁的门。
艾子瑜进屋时条件反射的觉出气氛的变化,抬头看向二楼的时候才看见贺知书竟从卧室出来了,顺着被窗帘半掩住的落地窗往下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第六十三章
艾子瑜呼吸都顿了顿,他看不清贺知书的神色,只看见他消瘦单薄的身形,他站的笔直,微侧着身隐藏在厚重的帘布后,一动不动。
艾子瑜上楼,轻轻走到贺知书身后:“…还要吃山楂吗?”
贺知书缓慢转身,眼神里有太多无法收控自如的情绪,复杂的艾子瑜都看不懂。他摇头,也没回话,只径直想回卧室。
贺知书和艾子瑜擦肩的一刹那,艾子瑜突然伸手紧紧攥住贺知书的手腕:“你别走…行吗?”
贺知书愣了愣,然后笑了,眉目一片柔软:“你刚刚才劝我睡一会,现在不让了?”
艾子瑜松开贺知书的手腕,他低着头,唇抿的死紧,像倔强别扭的孩子做不情不愿的事。终于,他开口,声音模糊:“你想不想见见他…我…我没关系的。”
艾子瑜知道贺知书爱蒋文旭,他也知道贺知书心软,知道如果贺知书见了那个男人就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他还是尊重贺知书自己的选择。因为爱贺知书,就舍不得他在最后一段日子都心存遗憾过的不快乐,就舍不得他为难隐忍的太多。
贺知书却像是很惊讶的反问:“我为什么要见他?”
贺知书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决定要走的那天。他从楼上看蒋文旭走远,他只想看看蒋文旭的脸,可那个男人一直没有回头。既然蒋文旭没有让他如愿,他现在也不会再让蒋文旭看哪怕那么一眼。
他确实不是狠心的人,可那只是从前。有些事晚了就是晚了,说什么都没用,你不能指望放凉了的一杯水再冒热气。贺知书也是才开始觉得蒋文旭和自己其实都挺贱,都喜欢在对方冷淡看轻自己时卑微追赶。
追不到的。
贺知书转身,哗的一声拽严了那道厚重的屏障一样的遮光窗帘:“困死了,我去睡一会儿。对了…你别理他,也别轻易再动手,蒋文旭发起狠来手是最黑的。”
艾子瑜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看着贺知书慢慢的走远,对背后的一切都没有留恋。他分不清自己是庆幸还是失望。艾子瑜怕贺知书离开自己,但更绝望贺知书对这世界是真的没有一丝留恋。自己和蒋文旭终于有了一个最大的共同点——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