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岁岁有松筠 第67节
她咬住嘴唇,紧紧盯着他,声音有些愠怒:“我要听实话,严松筠,我讨厌欺骗和隐瞒。”
“其实没有欺骗和隐瞒,我从没有对你做过这种事。”严松筠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就表示了对她的话的否定。
“我只是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会选择那特真。”
“淮生医药除了那特真,还有另外几个廉价老药,比如对消化不良效果很好的干酵母片。”他在俞知岁审视的目光里,将内心深处的筹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那些药,不仅利润微薄,而且市场空间很小,也有很多替代品,一旦停产,再难重启生产线。”
“那特真不一样,它虽然用的人不算多,但始终都有,更重要的是,它有它的不可替代性,疗效上的。所以,只要有机会,有需要,它就可以立刻恢复生产。”
俞知岁明白了,“它是不是像火折子,看着好像是灭的,但是一吹,它就可以点火。”
“所以你为什么会怀疑我?”他反问道。
俞知岁咬着嘴唇,“因为这件事……就跟刚才的你一样,很违和,超出了我一贯以来对你的认知,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有点奇怪,所以……”
所以她就大胆地直接猜直接问了,真不愧是俞知岁,连做事风格都直接得那么有个人特色。
严松筠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耳垂,捏着轻轻揉搓了两下。
“是,他们隔一段时间就用一个药试探一下我的态度,我等了几年,他们才试探到那特真,总是要让他们赢一次的,所以我被逼无奈,接受了那特真停产的事实。”
他的声音淡淡的,充满了无奈和怅然。
俞知岁却只觉得心里像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那我呢?我也是你故意安排的一环?”
她要气死了,感觉自己是被他给算计了。
“不,不是。”严松筠否认得很快,“你觉得我是算计你?不是的,我哪敢啊,我还怕你跟我闹呢。”
俞知岁脸往下一拉,“……你再说一遍?我脾气很不好吗?”
严松筠心里说是,嘴上却不敢承认,清了清嗓子,扣着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讨好地亲了亲。
“说话就好好说话,谁跟你亲来亲去!”俞知岁一掌推在他脸上,把人推开了。
严松筠无奈,只好提醒她:“建议你接手怀声影视的,是爸爸。”
是杨涛生病想退居二线,严先生为了实现救命恩人兼老友心愿,又为了帮儿子解决问题,才如此提议。
严松筠只是……父命难为。
俞知岁眼睛都瞪大了,做瞳孔震惊状:“严松筠,你好大的狗胆,爸爸你都敢算计!”
严松筠顿时一哽,有气无力地辩解:“不是,我没有,真的是巧合……”
“那就是你们父子俩合起伙来算计我!”俞知岁怒气冲冲,一把揪住他的领带,“我要告诉姑姑,你们严家欺负我,我要……”
“说好的,看在我妈对你那么好的面上,你不跟我离婚的。”严松筠都不等她把话说完,立刻就阻止道。
俞知岁:“……”气死我了!人果然不能把话说太满!
她气得不得不深呼吸,胸脯起起伏伏,严松筠一看,坏了,把人搞毛了。
连忙解释:“没有这种事,真的是巧合,爸爸是好心想帮我解决问题,你也是最适合的人,像我之前说的,除了你,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不用忌讳杨叔叔而放开手脚去做事,我确确实实需要你帮忙,只是……”
“只是我确实还有一点见不得光的想法,觉得你会来事,他们都盯着你去了,就没人有功夫关注我了……”
他说完一把捉住俞知岁的手腕,语速变快起来,“我真的全都说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不许再说离婚。”
俞知岁瞪着他,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原本以为他是个被为难的小可怜,结果没想到人家是蓄谋已久!
不是她太傻,是他装得太好,看样子连公公都被他骗过去了。
她甩了甩手腕,甩不开,他还箍着她的腰,也走不掉,她气起来,大喝一声:“我咬死你!”
说完就往他身上扑,一口咬在他脖子上,上下牙齿狠狠地用力一合,耳边传来他忍痛的闷哼声。
没有躲,这点让俞知岁的怒气发出来了一点,没有再继续堆积。
严松筠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咬住自己的脖颈,甚至没有提醒她,她咬的地方距离他的颈动脉应该不到一寸。
“岁岁。”察觉到她牙齿似乎有些松开,他抱住她往怀里按了按,声音恢复一贯的从容温和,“我没有骗你,也没有骗爸爸,更没有和爸爸一起给你做套。”
“岁岁,我的计划考虑到了每一个可能阻拦我的人的性格和处事方式,考虑到了爸爸的态度,考虑到了政策,考虑到了市场,甚至准备有那特真恢复生产的契机迟迟未到的应对方案,唯独算漏了你会进局。”
“岁岁,你是巧合,更是意外。”
“只是,当你出现的时候,我抓住了你,意外出现的时候,我利用了意外。我不是从前那个想当医生治病救人的我了,我现在是一个商人,岁岁,你懂吗?”
她从他颈边抬起头,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里与她对视,安静得让俞知岁觉得有些窒息。
她许久没说话,严松筠似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追问道:“岁岁,你可以相信我吗?”
“我信。”俞知岁静静地开口,甚至用手捧住了他的脸,语气平静,“我不是信你,是信我自己,信我喜欢的人,值得我信任。”
我喜欢的人。
这五个字像重锤落下,重重击打着严松筠的心,强烈的愧疚感夹杂着尖锐的喜悦将他瞬间淹没,让他浑身颤栗起来。
何德何能,他何德何能,在此刻得知她对自己的心意。
“岁岁。”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俞知岁嗯了声,他又叫:“岁岁。”
俞知岁又嗯了声,他说:“对不起,没有事先征求你的同意。”
她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没关系,我知道的,你只是太想做成那件事,严松筠,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梦想,不要拐弯,好不好?”
“……好。”
她听见他声音里有微微的哽咽,得知自己意外成为他计划里的棋子的气忽然就散了。
阿兰?德波顿在他的演讲里说:“爱的最终目的是,愿意去理解他人表面不太吸引人的行为。从而找到更多善意的理由,去爱这个人。爱一个人就是运用宽容和慷慨,对那个人进行诠释。”[1]
原来爱上一个人竟然可以如此简单,甚至都不用几个小时,也不知道哪个瞬间,发生了什么,她就敢确认自己的喜欢变质成了爱。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甚至主动为他找理由。
“严松筠,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她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警告他。
严松筠抱着她,扭头细细地亲吻她的耳朵,喃喃地保证:“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注:
[1].阿兰·德波顿《为什么你会嫁给(娶)一个错误的人 》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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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果然,只有钱不会骗人,呜呜呜。
小严总:……
岁岁:严抠门你是个大骗子呜呜呜。
小严总:……可是我的钱不会骗你。
岁岁:明天买包吗?
小严总:[忍痛点头.jpg]
第六十章
也许是因为心怀歉疚, 又或者是想补偿俞知岁,更甚者是想给她回应,严松筠今晚破了例。
破了他在夫妻生活上做三休四的惯例。
明明在去星城参加峰会的前一天晚上, 他就因为听了俞知岁周日晚上回来肯定累得没心情, 现在不做就浪费次数了的话, 陪着她一通胡闹, 并且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听她忽悠。
只能说,计划没有变化快,谁能想到今晚会发生这种事呢?
原本也没打算做的, 只是临睡前俞知岁在他旁边一边玩手机, 还一边滚来滚去, 把脚踩在他腿上, 用脚趾头抠他大腿上的肉。
严松筠对她这个习惯, 或者说爱好,感到相当无语。
“你这什么毛病, 抠的不是自己的肉,不觉得疼是吧?”说着, 他伸手捉住了她的脚腕。
他也就是开玩笑的, 谁知俞知岁猛地一哆嗦, 条件反射似的使劲一蹬腿, 恰好踢在他手臂上,他下意识地倒吸一口气。
错愕地抬起头, 意外地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恐惧和慌乱, 他呼吸一顿:“岁岁……”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她镇定下来, 连忙向他道歉, 还翻身做起来, 摸了摸他被踢到的地方,问他,“痛不痛啊?”
严松筠摇摇头,想问什么,但到底没有问出口,只伸手将她拉过来,抱着拍拍她的背。
“是我不好,我不该吓你的,没事没事,摸摸毛吓不着,岁岁别怕。”
他又一次想起俞知年说过的那些事,其实每次想到都想问问她,当时是不是特别害怕,是怎么撑下来的,可是他不敢问。
俞知岁缩进他的怀里,感受到来自于他身上的体温,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她仰起头,亲在严松筠的下巴上。
察觉到她仿佛是在确认什么,严松筠低头回应,这一刻谁都没有再说话,亲密的唇齿交融和耳边错杂的呼吸,足以让俞知岁内心的不安被抚平。
紧接着气氛便渐渐失控,俞知岁情动,又从来不肯为难自己,便抱着他的脖子难得撒娇:“给我好不好?”
他低头,眼底倒映出妻子情难自已的模样,娇媚又主动。
彼此难舍难分,停下来似乎已经不实际,他的沉默让俞知岁生气,干脆身手抓住了他的小臂,捏住一点皮肉,用力一拧。
严松筠立刻吃痛,一边吸气一边抱怨:“没说不给,你这着什么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这块豆腐再不让吃,我就不要了。”她气急,在他怀里打滚。
也不知道怎么得的坏毛病,想要的东西总想立刻就要得到。
严松筠叹了口气,第一次抛开自己制定的规矩,没有拒绝她的求欢,将她放倒在床上。
如今的严松筠,早就不是刚结婚时那个笨手笨脚的人了,他进步得厉害,俞知岁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海浪中飘摇的小船,四处寻找可以依附停靠的港口。
汹涌的海水在月夜之下翻滚而来,被浪花拍击的船体摇摇晃晃,船舱里都是被浪花推送进来的海水。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排空船舱里的水,却不仅没有出口,还有人坏心眼地往船上扔石头,增加船舱的重量。
再这样下去她非得溺水不可,她想,怎么办呢?
她需要工具,需要排空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