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录:子时灯
却谢长怀扶着母亲出了宫门,高大宫门外明月轻撒的长街边,歇着一顶华贵的轿子和一匹黑色骏马,并三个侍卫。
母子二人一路沉默,并无之前慈宁殿里言笑晏晏的亲热。
待谢环琛上轿前,她蓦地转身握住谢长怀竹节修长的手,拍了拍问:“事可办妥帖?”
谢长怀清俊的眉眼间被月光铺陈得深不见底,如幽潭落月,他微微一笑:“母亲放心吧!”
谢环琛凝视着儿子俊雅的脸庞,似要在上面梭巡一点多年前那个饶影子,须臾,她低低一叹,却不再多言,便进了轿子,其中两个侍卫抬了轿子离开。
余下一个侍卫拉过马来,谢长怀骑上马对侍卫道:“你也且回去吧!”
侍卫情知谢公子不喜有人左右伺候的秉性,于是恭敬行了个礼,随着谢环琛的轿子也走了。
谢长怀端坐马上,挺脊如秋山,远远望着母亲离开的轿子,目光幽邃。
那厢,钱塘县署。
义房周围惯常的清冷,惟有夜虫唧唧,月色淡漠,一片旷静,令人轻寒。
子夜时分,更鼓敲得悠远。
隗槐紧张地缩在义房外的阴暗墙角处,旁边是安祥打坐的赵重幻。
他透过暗光看看对方闭目养神的淡然,有些忧伤,低低咕哝:“你到底如何长这么大的?怎得到哪都能这么淡定呢?”
赵重幻眼皮也不抬:“不是告诉过你吗?”
隗槐凑近道:“那你也未曾你会医术呀?”
赵重幻低笑:“我还会杀人放火呢,总不能都四处宣扬吧!”
隗槐轻嗤,正待要什么,突然就听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
他还不及思考,赵重幻已经悄然起身,立在原处未动。
隗槐越发紧张,动也不敢动。
须臾,就听义房的窗格发出一道浅浅的吱呀之声。
赵重幻回头声道:“看来你跟张四哥在栖云客栈表演得很卖力!”
隗槐清秀的脸有点白,心如鼓擂。但是自有上次夜半剖尸事件的可怕经验,他觉得自己一颗心脏已经麻木不少,他努力镇定自己。
可他的心理建设还未做完,赵重幻已飞身而出,不待他回神,迅雷不及掩耳间就已听得义房内几下劈里啪啦的动静,然后是金属坠地的声音——
隗槐才意识到自己该冲出去,等他窜到义房门口,赵重幻已揪住了一个玄衣人,手中还捡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亮光。
“重幻,”就听闻刘捕头焦急的动静,“抓住了吗?”
“抓住啦——”隗槐高扬着嗓子吼了一记。
刘捕头、张四等四五个人提着灯笼疾步而来。
赵重幻将已然被制服的玄衣人给拉出了阴暗的义房,玄衣人连挣扎的余地都无分毫,而明亮的烛火也照亮了对方惊恐又决然的眼睛。
隗槐一抬手扯下对方的黑面罩,顿时露出那饶真面目——
“柳风?”
隗槐诧异地叫了出来。
赵重幻却几不可察地微微叹息了下。
刘捕头不认识柳风,赶忙道:“你们认识他?”
“柳问卿的族兄,陪着他来赶考的!”赵重幻道。
刘捕头恍然大悟:“那真是栖云客栈的!”
张四附和道:“隗槐这话本子没白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