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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食言,第二天他就联系了国立北京大学中几名说得上话的领导,要了个旁听的位置,学校特意派了哲学系一名学生来周公馆拜访,当场问了莫青荷的功课,见他实在太差,便像开了屏的孔雀,忍不住高谈阔论起来。
沈培楠虽说现在是个兵匪,但出身诗礼人家,正儿八经的读过书,留过洋时因为怀揣救国之心,成绩堪称优良,在一旁见那学生唾沫横飞总要笑场。
莫青荷看不惯他的态度,他正忙着讨好新来的师傅,愉悦的几乎要在家转圈跳舞,见沈培楠一直面带嘲讽,便很嫌他碍事,旁敲侧击几次无效后,当场摔门把他从书房撵了出去。
沈培楠摇着手走到楼梯口,这才实在憋不住了,夹着香烟笑了个痛快。
这一番接洽,莫青荷得到了一张特殊的通行证,只要他不迟到早退,不扰乱纪律,可以在不分专业随意听课,因为他的基础有限,并不要求完成论文。沈培楠强烈的希望他能学一点东西,少给自己惹事,因此很支持,特意派了车早晚接送,这么一来,除了学校的一些激进学生口出恶言,莫青荷的生活堪称圆满,他像从黑暗中找到了一条出路,又像鱼儿回归了海洋,更重要的是,学校正大光明的设有共产党支部,他可以用最方便也最正经的理由与组织联络了。
连续过了两周悠闲生活,莫青荷从家中听到一个消息,日本藤原中将近日将秘密到访北平与沈培楠会晤,同时出场的自然也有他的亲信川田久。由于日本宪兵队人数不够,安保问题将由北平巡警署署长戴昌明和新获得日本信任的沈培楠亲自负责。
正值七月中旬,夕阳缓缓落下,将颐和园的昆明湖面镀上一层金黄,莫青荷穿一身白竹布长衫,与他新结识的朋友,也即新的上线,文学院的李沫生一人夹一本文学史,并肩站在湖边的柳树荫里,晚风翻起细细荷浪,喜鹊的啁啾掩盖了他们低低的讨论声。
莫青荷的膝盖抵着一块大青石,石头上坐一名身量笔直的青年,架一副金丝眼镜,肩宽而身薄,莫青荷与他极其相熟,说话时便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时不时用手指摩弄他的短发,而这名青年,正是在梨园行沉寂了一段时间的莫柳初。
三名漂亮青年神情严肃,正小心翼翼的为这次会谈提前布置一张弥漫杀意的黑网,那秘密出行的藤原,就是网中活蹦乱跳的一条肥鱼。
第28章
傍晚的夜风褪去残余的暑气,湖面平静如镜,倒映出一天一地绛红的火烧云。
在太阳彻底落下地平面前,三人就暗杀藤原的行动商讨出了几条对策,李沫生提议在藤原乘坐的汽车中安装一枚小炸弹,莫柳初因为川田逼迫莫青荷唱戏,格外愤怒的想给日本军方一点颜色,提议雇佣几名亡命徒,在藤原下榻的旅店设埋伏,趁夜深人静将参与会晤的代表一举击杀。然而莫青荷思索良久,将两人的建议都否决了,他认为这些手段的力道都不够,只有抓现行犯,才能借用新闻舆论,再重重揭露讲和派的卖国嘴脸。
他的腰上别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铜钥匙,凭着这些,他自信完全有把握取得双方会面的时间,地点等资料。
李沫生是一名沉静的年轻人,长相很富有闽南人的特点,眼窝深,颧骨高,皮肤天生是健康的棕色,头发刺刺拉拉,剃得像一颗新鲜杨梅。此刻他认真的参与讨论,然而他的北平话说的太有南方特色,以至于即便蹙紧了两条粗黑的眉毛,一加快语速,莫青荷总忍不住想要笑场。
李沫生对莫青荷的计划颇有些顾虑,他抓着一根杨树枝,在湖边沙地点点划划,迟疑道:“如果他们在饭店会晤,只要提前取得安保资料,确实可以利用布防的漏洞,派杀手混进饭店,但沈先生做事谨慎,会谈具体时间等信息泄露,他免不了会怀疑青荷。”
他在莫青荷的陈述中已经了解了沈培楠的为人,因此恭敬的称一声沈先生,这个称呼让莫柳初没来由的产生一阵反感,用托眼镜的动作遮掩了过去。
莫青荷快速道:“他一定会怀疑,到时候除了日本人那边他无法涉及,戴昌明的人,他的手下人,只要有一丝可能接触情报的人都会被彻底排查,也包括我。”
“做这件事的人是‘爱国义士’,是他们认为神出鬼没的‘地下党’,我有办法让他从我这里查不出任何端倪。”
他确实早想好了对策,三枚子弹,一颗会径直贯穿藤原的眉心,一颗会贯穿他的胸口,而最后一颗,会打进沈培楠的身体,做出对和谈双方都极端不满的假象。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是他从沈培楠本人那里学到的,为了最终目的,名声,甚至生命都可以牺牲。
微风习习,浓绿的柳树枝条拂着面颊,莫青荷捉住其中一根,掐了几篇嫩绿的叶子放在手心揉搓,脸上无端浮出一丝红晕,他低声说:“他知道我信任他,崇拜他,他甚至以为我……我爱他,下手伤害他身体的,一定不会是我。”
莫柳初猛地抬头,深深看了莫青荷一眼,然而青荷将右手紧紧撑在他的肩膀上,像在无形中请求他相信自己,莫柳初便把质疑的话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