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哪儿还敢同谁不见外
“将军,主上远在百里之外,我没办法替将军带话,何况我若不照主上的吩咐办,回去也没法交代,还望将军见谅。”李君酌拱手。
宁北安皱着眉急道:“可是姐姐之前答应过让我来处置,我真的已经罚过了。”
“主上不知寒姑娘之前与将军过什么,而且寒姑娘的话和主上命令比起来,自然是主上的命令更重要。”李君酌低眼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莫远,道,“寒姑娘心善会饶人,但是主上绝不容谁欺负她一个姑娘家,望莫将军记住了!”
“是……”莫远应道。
李君酌看向他带来的几个士兵,示意他们动手。
宁北安又急又无奈,殿下不止下了令,还不准他们自己人动手,可见殿下有多生气,他便不敢再拦,怕火上浇油。
看见两个士兵拿来木仗,将莫远从地上架起来,他只能安抚道:“莫叔叔,你……你忍着点。”
莫远冷言:“公子放心,末将替大祁挨的痛多了去了,受这点军棍算不得什么!”
宁北安站在原地,他已越发清楚他们和朝廷的人之间是有区别的,而且姐姐昨日也提醒过他“人在屋檐下”,要懂得忍一时风平浪静,他哪儿还敢同谁不见外。
宁北安退后一步,抬手,“李大人请帐中坐。”
“谢过将军的好意,我还有要事要办,办完就得赶回去和主上汇合,否则会耽误行军。”李君酌看了看上,忙问,“将军可知寒姑娘在哪儿?”
“姐姐?她不在王宫吗?”
李君酌摇摇头。他一到丹城就去王宫找过,不见她人影,原以为她和宁北安在一起,结果赶来军营也没见着人。
“姐姐可能闷得慌,出去散心了,大人有什么事吗?”宁北安见李君酌一直留心着色,看上去似乎很着急,又言,“大人若想带个话什么的,只要大人信得过我,我替大人转达就是。”
李君酌是很着急,如今西边的局势复杂,他们还没深入伊蒙国的腹地,敌人随时有可能出来拦路,一旦和敌人碰了面,他想同主上汇合就难了。哪怕他现在出发,日夜兼程也要好几才能追上去,没有时间在这儿等寒姑娘回来。
他看了看宁北安。主上收到赵鸣的禀报后让他回来处置莫远,不是怕宁北安不管,而是怕宁北安年纪太,压不住他爹的这些部下,所以主上对宁北安没有什么成见。
抛开这些,单看宁北安和寒姑娘的交情,他也信得过宁北安。
李君酌点头,“好,那就劳烦将军替我转交一样东西给寒姑娘。”
一百军棍打完,莫远连站都没法站,更别走路,只能被士兵抬回营帐里养伤。
宁北安送走李君酌,又赶去莫远的营帐里看莫远。军医已经给莫远上了药,也告诉他莫远没有大碍,但是那沾满了血的裤子还是让宁北安皱了眉头。
他没挨过军棍,只挨过宁老头的棍子,他爹拿根细棍抽他都那么疼,更别他们拿腕粗的木仗打莫远。
宁北安叹了口气,“莫叔叔,你你这是何苦呢,殿下虽然走了,但不代表殿下什么都不知道,你竟然在丹城里乱来,还到寒姐姐面前挑衅。”
莫远趴在床榻上,满头都是被疼出来汗,轻哼:“是啊,那婢女受了委屈还能不向她主子告状?”又撇过头忿忿,“我以为在王爷眼里,咱们这些武将定比个婢女重要,看来是末将想得太好了。”
“寒姐姐毕竟是殿下身边的人,殿下当然得护着她,还有,这次定不是寒姐姐向殿下告了什么状!”
他昨日刚见过她,还求过她别告莫远的状,如果她已将此事禀报令下,昨日就不会答应得那么干脆。
“不,末将的意思是,武将是比婢女重要,但那得是朝廷的武将!”
宁北安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又拿朝廷事,挨了一百棍子还不长记性?”
莫远看向宁北安,神色凝重,语气也跟着加重,“这是末将抓着不放吗?公子!”
他一指帐门外,“他们的话得还不够明白?他们本来想杀了末将,留末将一命是看在末将能替他们守城的份上,若末将守不住丹城,命照样难保!”
“你守就是,就算殿下不,到手的城池咱们也不能让它丢了!”
莫远冷笑一声,虚目喟叹:“可想而知,若咱们定北侯府立不了功,在朝廷眼里就是无用,那时……侯爷的兵权不想交也得交,将士们都得回家种田。”
宁北安坐到床边,听到这话是既不耐烦又无奈,心里怎一个焦躁。“你的意思我懂,但是殿下让咱们守城这是命令,咱们总不能为了打仗,主动引敌人上门来吧?”
“只要公子明白其中的道理,愿意同末将站在一起就好,至于机会,末将会设法替咱们侯府争取。”莫远慢道,“引敌人上门是不能,但是景王想要打到狄族认输怕是不容易,总有咱们能一展身手的时候!”
六月初,南方的气已变得炎热,但是丹城刮的风依旧凉凉的。距离姜屿西征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华盈寒不是军中的人,战报之类的消息闭塞,她现在只知道姜屿打到了伊蒙国的腹地,到底在哪儿也没人给个准话。
厅堂里的地图和沙盘还在,她每日都看。西边两个汗国呈南北分立,南边是伊蒙国,北面是律穆国。
伊蒙国境内的情形复杂,不像已经覆灭的乌索国,只有丹城这么一个看得过去的城池,伊蒙国境内有好几个屯兵屯粮的重镇,需要姜屿一个个清理干净。
刚开始的仗还算好打,因为姜屿之前声东击西,令狄族人长了个心眼,他虽在朝着伊蒙国行军,但律穆国怕他会突然掉头进攻她们,没敢掉以轻心,起初只顾着守自己的家门。
直到姜屿攻入伊蒙国,同伊蒙国打了好几仗,律穆国才派兵过来帮忙,之后他要对付的便是两国兵力,以致他打了一个月还没有大胜的消息传来。
丹城少雨,气干燥,有时风从街道上刮过,卷起的都是飞沙,朦朦胧胧的一片。
华盈寒提着剑在街上走,看见前面有队士兵正迎面走来。一个老妇人急着回避,不心跌倒在地。
有人把老妇人扶了起来,还笑着将人送走。
这就是她为什么她不爱管闲事,却偏偏提醒了宁北安的原因。乱世里,至纯至善的人已经不多了……
宁北安抬起头,正好看见她在前面,笑着同她挥手,“姐姐,我正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什么好消息?”
宁北安跑到她面前,“殿下已经打到了伊蒙国的王都下,等殿下攻下王都,咱们就又赢了。”
军队之间来往密切,宁北安的消息要比她灵通。比起姜屿能否打胜仗,她更关心的是,“王爷他还好吗?”
宁北安听着她关心别饶话,笑得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应道:“姐姐放心,殿下身经百战,不会出什么意外。”
华盈寒和宁北安还没上几句话,一个浑厚的嗓音传来:“公子,你让末将好找!”
她转眼瞧去,发现一个多月不见,莫将军的双腿大不如从前利索,走起路来十分僵硬,可能伤还有没有好全。
她是在莫远挨打后的第二日才得知李君酌回来过,那日她碰巧在外面闲逛,和他错过了。
莫远瞥了华盈寒一眼,径直对宁北安道:“公子,末将有要事要与公子商议,请公子随末将回军营。
“你没看见姐姐在这儿吗,我想和姐姐会儿话,你先回去吧。”
莫远置若罔闻,拽起宁北安的手腕将他往回带,又声:“公子忘了末将与公子过什么吗,如今机会来了,万不可耽搁。”
宁北安起初有些抗拒,听见“机会”二字才不再想挣扎,他默然想了想,回头同华盈寒道别:“姐姐,我今日有事儿先走一步,过几日我再去看姐姐。”
华盈寒点零头。二人在那儿嘀咕什么她没听见,莫远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不会害自己家自家少主子,她便没有阻拦。
宁北安跟着莫远回到军营进了大帐,里面同王宫厅堂一样摆着沙盘。
莫远遣走了外面的卫兵,指着沙盘上的西北方对宁北安道:“公子请看,那儿是律穆国。”
宁北安瞅了一眼,转身走到旁边坐下,索性瘫在椅子上叹道:“这东西我看了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再看一遍还能看出花儿来?”
“从前是看不出花儿,但如今可以!”
宁北安见莫远得一本正经,这才坐直了些,皱眉问:“莫叔叔,你指的机会到底是什么?”
“景王正在攻打伊蒙国的王都,在这儿。”莫远指了指南面伊蒙国的腹地,又道,“律穆国担心唇亡齿寒,派了六万军队过去帮忙,狄族的几个汗国各自没多少兵力,所以律穆国如今的兵力必定空虚。”
“那又怎样?”
“公子,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倘若我们能一举攻下律穆国的国都,此战功不亚于景王三日吞掉丹城!”
宁北安吓得睁大了眼睛,“莫叔叔,你疯了吗,咱们去打律穆国,丹城谁来守?”
“公子稍安勿躁,律穆国兵力空虚已不是一日两日,末将此时才与公子提,正是有所考虑。”莫远接着,“景王已攻至伊蒙国王都下,以他的本事,夺下王都轻而易举,他马上就能打败伊蒙国,带着大军回来。”
“殿下难道不会留在那儿?”
“当然不会,景王的谋划应当是击败伊蒙国后北上收拾律穆国,若咱们替他去了,他便会返回丹城,即使他不高兴,可那时咱们已和律穆国开战,他想让咱们撤军也晚了。”莫远得意一笑,“这就叫先斩后奏,谁也别想阻止咱们定北侯府立个大功!”
“你的意思是要背着殿下出兵?”宁北安听着心慌,忙问,“咱们就不能向殿下请命?”
莫远笑容一僵,无奈地叹:“我的公子啊,你怎么还不明白,请命?请了命差事还能落到咱们头上?”
“莫叔叔,你是沙场老将,打仗之类的你的我都信,但是要先斩后奏……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宁北安靠着椅子,揉了揉胸脯。
“公子,富贵险中求,等咱们把功劳拿到手,看朝廷还怎么挑侯爷的刺!”
华盈寒回到王宫还不到两个时辰,赵鸣就跑到她面前,告诉了她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骇然起身,“你定北侯府的军队在拔营?”
“寒姑娘,莫远要带兵去打律穆国,他们一走,丹城怎么办?”赵鸣急道,“莫远那个人鲁莽又固执,根本听不进谁的话,我只好来找姑娘你想想办法。”
华盈寒看了一眼上,高云阔、风平浪静,可有些人就是唯恐下不乱。
莫远在故意摆谱示威也好,另有居心也罢,出兵都是大事不是闲事,华盈寒拿着剑就走,“去瞧瞧。”华盈寒和赵鸣赶到军营,发现营帐已经少了大半,士兵们还在忙着收拾。
她看在眼里怒在心里,不等守卫通禀便径直闯了大帐。
里面的人齐齐一惊。
华盈寒撩着帐帘,扫视着围在沙盘边的将领们,她只认得莫远和宁北安。
莫远见到她,顿时没了好脸色,“怎么又是你?”
华盈寒走近两步,冷盯着他问:“你想做什么?”
“做老子该做的事,老子身为将军,就得带着兵去打仗!”莫远面带冷笑,挪过目光,不屑地,“一个破城值得老子五万人马蹲在这儿混吃等死?”
华盈寒抬手反指向身后,“外面是你的五万人,还是祁国的五万兵马?”
“不管是谁的兵马,都轮不到你的一个女子过问!”莫远也抬起手,但他指的是沙盘,“老子纵横沙场几十载,如今有个绝佳的机会摆在眼前,老子能不抓住?告诉你,错过这个机会,别五万大军,就是十万都不一定能拿下律穆国!”
“无论什么良机都不关你的事,军令如山,你现在的差事是守城!”华盈寒的神色愈冷,“你调兵就调兵,你拔营就拔营,怎么,想先斩后奏?”
“我倒是可以禀报王爷,但王爷如今在打仗,哪儿有功夫看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