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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长风行

    红妆在季寒初的臂弯里醒来的。

    他没睡,她也没有,在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以后,相信他们谁都睡不着。

    褥子皱皱巴巴,昨晚翻云覆雨的结果就是稍稍一动作,全身就泛着细细密密的酸痛。

    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将她抱紧,熟悉的气息洒在颈侧,季寒初闭眼,摩挲着红妆的侧脸,低声说:“等会儿给你熬个补药,你身子太差了。”

    “……”

    要不是深知季寒初是什么人,这句话听起来怪让人想入非非的。

    红妆有些头疼, 把手伸出被子去揉脑袋,身上一丝不挂,露出的藕臂上头全是交错的吻痕和淡淡的青紫。

    前夜还在缠绵,醒来就被抓着喝药,这滋味真不太好受。

    她转过身,手上不老实,从被子里伸进去摸季寒初的肩头,摸他的锁骨,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游走。

    季寒初呼吸声微微重了点,迅速捏住她到处作祟的手,低声说:“别再摸了。”

    红妆直接勾着他的脖子,乐呵呵地抚上他微红的脸颊,向他耳朵里吹气。“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

    红妆哈哈大笑起来,季寒初扳着她,有些无奈:“你怎么总爱招我。”

    回答他的是送上的红唇,堵住他接下来的话语,勾着他的舌头放肆舔舐,不知悔改,欲拒还迎。

    一吻毕,红妆笑嘻嘻地问他:“季三公子,和女人接吻的感觉怎么样啊?”

    季寒初垂下眼,被子下的手把住她的腰,目光深邃,说:“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语气里,有种享受般的怡然自得。

    红妆抓住他话语里的关键,猛地从他怀中抬起头,惊道:“你想起来了?”

    季寒初不自在地摸了下唇,说:“一点点。”

    “想起什么了?”

    季寒初把她的手拨开,眼睛看向别的地方。他不好意思看她,略微羞赧地说:“很多,乱七八糟的……”

    “比如?”

    季寒初转头,说:“河边,嗯,你和我……还有醉里寻欢,我们……”

    红妆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耳朵也红的要滴血,她简直美死了,爬到他身上,含着他的喉结舔,伸出根手指点他下巴:“小古板原来都是表面正经,心里想的全都是这种事。”

    季寒初脸更红了,他也没有办法,但谁叫他想起来的全都是这些香艳。他翻了个身把红妆压倒,瞥到她脖子上的红痕,心疼地吹气。

    “红妆。”他叫她。

    “嗯?”

    季寒初睫毛抖了一下:“答应我,不要再有下次了。”

    红妆没听明白:“什么?”

    季寒初眼里又出现落寞,低声说:“那些话。”

    再让他听一次,他会疯掉。

    红妆咬了下他的唇,抬手摸着腕上的玉镯,晶莹剔透的,她眉眼间满满的温柔笑意。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她手上了。

    但她说:“看心情吧。”

    说完就闭上眼睛,嘴唇咂了一下,不知想些什么。

    季寒初曲起手指,敲了下她的脑袋,“那我以后努力让你一直保持愉快。”

    红妆不置可否。

    季寒初亲着她的耳后,含糊道:“答应我。”

    红妆哼哼两下,背过身去,手指摸上自己的嘴唇,抬脚踢了他下,“你别打扰我。”

    “嗯?”

    红妆:“我在回味。”

    “……”

    这股不讲道理的娇憨,简直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

    太阳又升起了。

    上天对凡世最大的慷慨大概就是日升日落,永不停息。

    红妆把窗户打开,清晨的气息清凉且淡薄,有种雾蒙蒙水蒙蒙的朦胧,山和水常在一线之间,远处渔舟之上已唱起了早歌,日光漫天,辉洒大地,水面上的波光绵延交错,粼粼如梦。

    红妆伸了伸懒腰,微微扬起下巴,眉眼犹带着被欲望浸润过后的妩媚,神情却多了丝冷肃。

    今天他们要动身回季家。

    红妆望着湖面,眼睛余光里看到正在穿衣的男人,不知怎么,想到了昨晚上看到的,他伤痕累累的背。肩头两枚箭矢伤口,剑伤穿骨伤筋,等再定了定神,是他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模样。

    这么多年,只有师姐和他将她疼到了骨子里。

    红妆鼻音浅浅,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问:“季三哥哥,要是我们这趟回去,他们欺负我怎么办?”

    暧昧又挑衅,带点漫不经心的懒散,和有恃无恐的得意。

    季寒初穿好衣服,起身,走到她身边。他的手指很长,扣着她的腰肢,几乎能把她全部都收到掌中。

    红妆被他笼着,感到他抬起胳膊,圈住自己,然后在自己的后腰上掐了一把。

    不痛,但好痒,丝丝酥麻的感觉从他的手指传来,让她忍不住小小地哆嗦了一下。

    他下毒了?

    季寒初眼睛漆黑,满眼七情六欲,掌心温度灼人。红妆抱住他,耳朵贴在他肩头,正好是那道剑伤的位置,她隔着衣服轻轻吻上去,呼吸间,心跳快起来,有种尘埃落定的满足感。

    一只手钳制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她腰后作祟,低哑的声音响起,从嗓子里发出的音节,随着胸膛微微震动,男性的欲望浑然天成。

    “我给你撑腰。”

    ……

    娘的,她心尖发痒了。

    季寒初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哪怕豁出命去,我也断然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分毫。你莫要担心,只管欺负别人。”

    红妆慢慢抬起头来。

    她故意问:“真不跑了?”

    季寒初抱着她,微微俯视着,从鼻尖“嗯”一声,“不跑。”

    反正在劫难逃,那就不逃。

    他拿食指点了点红妆的鼻子,笑道:“坏家伙。”

    红妆抽了抽鼻子,定定地看着他,她不掩藏情绪,爱欲和欢欣都真实地写在眼里,直观地透露给他。

    从前她以为,他胸襟里藏着山河,从他的眼里能见天地、见万物、见众生。

    可如今她突然懂了,她是芸芸众生,而他才是山河本身。

    她放肆、奔逐、流浪,他沉默、包容、隐忍。

    他是她的山河,是她的梦。

    *

    两人出发回季家。

    戚烬背着昏迷的殷青湮告别,临走时季寒初递给他一个药囊,告诉他里面装着他制的解药。

    红妆嚼着芽糖,看他若无其事地接过去,淡淡地道谢,就像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额头上包扎的伤口,大家都默契地装作看不到。

    红妆的眼睛弯起,笑容不减:“季三哥哥好厉害呀。”

    季寒初没看她,轻轻一笑,与戚烬拜别。

    那人背着他的性命,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日头下。

    红妆看着他走的,心里不是不遗憾,要不是她着急赶回季家,真想跟上去看一看他的选择。

    季寒初给的肯定是真正的解药,戚烬舍不得殷青湮受苦,一定会尽快将解药给她喂下。

    但到底是选的哪一颗,这就不好说了。

    她抿抿唇,想到昨天他跪在地上时眼底翻涌的阴暗的欲,又觉得这个选择不是那么难猜。

    反正她不相信戚烬是个好人。

    在爱里挣扎沉沦的,没有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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