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说凉 3
陡然急促而猛烈，如同冲锋的号角，亦如味蕾疯狂跳舞的绝赞陪衬，是真的没人在意刀尖上跳舞的人们。
只有鲍又冷眼抬头，直直看着靠近的舞姬，嘴角还留着一颗饭粒，上面裹着金黄的蛋花。
“暗！”
宴会厅的火光顿时熄灭，众多女子手中寒光流转，杀意四起，刀光剑影间，明显听到了刀插进肉里的声音。
唰唰唰——
激昂的乐声戛然而止，绕梁不去。
漂亮的女孩们香消玉殒，生机不再。
果然死人了，孟浪并不奇怪，就是没想到会这么早，明明按照他的计划，只会死该死的人。看来应该早点同鲍又沟通，可最机密的计划，不就只有实施者自己知道吗？
孟浪冷眼旁观，他不知道是哪方先动了手，或者是哪方获得了胜利。倒下的人，只有身体瘫软在地上的声音，生命就这么消逝了。
一切都在沉默当中发生，理应在沉默中结束，但孟浪需要打破沉默:“离得近的人，把灯点上吧。”
有人应了声，迷糊问:“管先生，是你想杀我们吗？”
各处灯火处，有人点燃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出现了九处。
室内再度亮堂起来，满地是年轻的尸体，四人和九位护卫仍然安在。
孟浪笑着问说话的开万:“您觉得，我需要这么做吗？”言下之意很明显，他在烟国杀人，不会这么麻烦，自信的嘴角上扬，让其余四人顿时觉得不适。
鲍又趴在桌子上，斜眼看了一下孟浪，旁边的酒樽被喝空了。他面前倒下的女子们，可怜的连刀片还没有送出去，就被开万的热情护卫，斩杀于刀下。
美妙的身体正汩汩向外流着血，所有护卫一下接着一下搬运着女子们，毛毯被染成了鲜血才有的红色，众人正看着孟浪。
刚才突然出现的暗杀行动，让四人顿时清醒也冷静起来。
但过不了半盏茶，还没有品鉴完的美食，再稍冷之后，神奇地爆发了第二次香气，这让他们并没有坚持太久。
只能迷糊中带着一丝清醒，慢慢尝着食物，等待着孟浪要说出来的下文。
注意力并不集中的局面是孟浪想要的，他没想到无心插柳的丁尔手艺在铺设的计划中，竟立了大功。
“各位大人们，谁想杀你们，是你们应该调查的事情，跟我关系不大。反而我……”孟浪用手指敲着桌子，发出单调的响声，陡然停止后，他说道，“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让澄国成为烟国的版图！”
四人目光顿时一凝，三人不知道计划全貌，但明显看到自己有资格参与进去的可能性;鲍又眼神玩味，他隐隐约约明白管中为什么要在三人面前反复提吞并计划。
但不管怎么样，铺垫开始了。
“而这，需要四位大人勠力同心！”
他袖中有一份文书，那是重中之重，也是在初到邻宫宅子时，根据管中建议加紧做出来。
鲍又不知道孟浪在弄什么东西，他先说道:“管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对的，我们也想成就宏图伟业。”开万附和。
孟浪清了清嗓子，从袖中将最后一份文件拍在桌子上。
同时讲给所有人，他对于吞并大业的计划和愿景，里面提到了他并不会一直握紧权力，甚至会在明日之后悉数归还。
过了一刻钟后，众人才思考清楚，甚至有点欣喜，这个计划一点都不复杂，是个人就能主持清晰有条理。
由此三人终于明白过来，孟浪是真的需要权力行事，而不是想要在烟国政坛留足。这样的理解下，两者在本质层面，根本不会产生利益冲突。就是不好明白他为什么大发善心肯为烟国出谋划策，里面应该藏着一点猫腻。
孟浪看到众人眼中不可置信的模样，思索了一下，回道:“我自氓山而来，一不为利，二不为名，只为了却一个故事。”
“莫非真是神仙不成？”易才吃了一口菜，回味了一会儿，含糊不清，“愿闻其详。”
地上的毛毯被染成红色，众人一口接着一口送食物，全然不受刚才争斗时的影响。
“我自氓山而来，已经三十余载，自环公派人至氓山寻人时，便有所感应。”孟浪喝了一口酒，继续道，“那天夜里，我被人托梦？要我完成一件事情。”
“什么梦？是何请求？”鲍又捧着问道。
孟浪顿了顿，讲道:“吞并澄国，成就宏图霸业！他也跟我说了适合执行计划的人选，同时讲了他们的故事。”
为了让众人信服，说道:“我知鲍相年轻时在临风城做过生意，名称叫有一书画。生意做的不好，转而服务公子纠，就是烟环公的对手。起初是在众幕僚最末位，公子纠与公子小白争中失败，反而得到重用。”
护卫找来新酒，为鲍又等人添满，只见他喝了一口，听到孟浪讲出他的不传之秘后，瞳孔地震一般地放下酒樽。
“我又知，易才、开万、竖丁三位大人。”孟浪挡掉了想为他添酒的人，笑着说道，“你们的不传之秘，是否需要我说出来……”
他用手指敲响桌子，目光没有动。
“自宫！”第一响，轻飘飘，没用太多劲道。
“倍亲！”第二响，带着点愤怒，劲道加重。
“杀子！”第三响，陡然狠厉，目光带着凉意。
鲍又饶有兴趣地抬起头，用手抵着下巴，他向来不信鬼神。但管中能在半天知道这么多信息，就不得不怀疑起他到底通过什么路子。
毕竟三奸臣残存一点脸面，上任之初就通过各种手段让知情的人自愿闭嘴。由此三人深信不疑，瞳孔持续地震，竖丁当即行大礼，跪拜道:“先生乃神人耶！”
开万听到孟浪揪出他的伤疤，深信不疑之外，慌忙解释道“先生，我等是为了追随烟环公，才不得以而为之。”
鲍又不屑一顾，局面向着他不知道的方向发展，一切看起来存在着极大趣味，值得边尝美食边旁观。
只见孟浪随意道:“为了梦想跪着，不寒碜，理解。”
这话不好听，但三人不敢反应，仅凭孟浪一步一步展现出来的力量，不管是敌是友，都已经高攀不起。甚至在竖丁心中，顿时生出比烟环公更强烈的臣服之心。
“我们能在这件事情中，出什么力呢？”鲍又要继续让事情推进下去。
孟浪才继续说道:“计划完成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领头人来具体实施。”
接连发生的事情，让孟浪威望到达了，能与烟环公比肩的程度，竖丁便捧着孟浪说:“您来做，我们都信服的。”
“不行。”孟浪摇头，继续说道，“天下并非烟国之天下。世界那么大，我始终要归于四野，游走八方。”
见众人低头暗思不应声，孟浪柔和了一下:”推动历史进程，交给你们就可以了，这很值得。”
鲍又没有表态，他看到孟浪余光传来，心中似是打开了与其沟通的通道，当即回绝道:“我执宰相位，治理全国，不便领导吞并计划，不过可以助力于各位。”
三人一看鲍又去意已决不愿意争抢此事，心思顿时活络，如若他们三人获得青睐，那么压鲍又一头，就是时间问题了。
所以，必须要争过来！
易才带头说道:“我等愿为管先生的大计出力。”
“没有你等，我只要一个人。”孟浪见众人眼神疑惑，将桌子上的文书递出去，说道，“先看看上面的内容你们再讨论选谁。”
纸上的内容还有一段故事:管中熟悉烟环公字迹，他在初到邻宫宅子时，马上加紧炮制这封文书。添油加醋之后，文书内容很夸张却足够合理，稍加引导就能引导到环公想退位保健康的地步。
易才最先拿到，读完之后，惊讶道:“主公……他要上氓山静养？！”
孟浪表现出来对吞并大业的前瞻性，对他们隐匿事件的了解性，让所有人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十分相信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
但夸张的文书，还是惹来他人震惊，竖丁看完之后，问道:“主公是在等吞并结束之后……就要归隐山林吗？”
孟浪沉重点头，说道:“主公被多思之症拖累，是我建议他跟我回氓山，先不问世事，修养几个月。但是他非得要在病卧屋塌之时，看到烟国的版图可以有澄国的位置。”
几个月，不长也不短，能干的事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四人不可避免地想到环公不在烟国的日子，到那一天，应该会很远，毕竟吞并计划的周期很长。
“要诸位明白，环公的身子已经不容乐观，不可以再等着了！我自氓山而来，氓山之上亦有神医！”然后，孟浪看着三人，缓缓道，“他有修养身体之法，教与环公，定能根除多思之症。”
鲍又眼神一凝，假设孟浪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主公离开烟国的日子，很可能就在这几天。
“不用担心，环公信任你们四人，我也信任你们，你们是烟国的未来。”孟浪看了一圈四人目光，仍然没有勾出来他们心中的魔鬼。
但易才却真诚道:“您需要我们做什么？您说就是！”
这时的递话尤为重要，“吞并澄国，用我的计划。”孟浪继续说道，“我会给他很大的权力，让他执行时，畅通无阻！”眼神玩味又带着清冷。
很大的权力……畅通无阻……魔鬼……奇异的想法在所有人心中开花。
易开竖三人眼神交流，鲍又嘴角冷笑。
“他？管先生，计划只能有一个人吗？”不习惯开头的开万，慢慢说道。
“我准备将吞并之后的划分，也交给那人来做。所以只能一个人，他既理解我的计划，也能执行好细节部分，更能做到如何按需分配，将澄国纳入我国版图。”孟浪诚实回道，“所以，这并不是简单的计划，涉及到后面一系列的问题，必须有一位主心骨。”
孟浪说道:“当然，可以几人一同执行，但是这样等环公回来，就会按劳分配功绩。”
竖锻开万顿时眼热起来，要是参与进去，主公也不能时时监工，里面能做的文章，完全能以海量记。
这完全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两人眼角含着笑意，等着易才替他们答应。却发现易才低着头，众人皆看着他，有的玩味，有的期待，有的藏着冷意……
过了一盏茶，易才缓缓抬头，没有看着另两人，反而看着孟浪，说道:“先生，我为了让主公开心，烹了自己尚且四岁的孩子。我那时候就发誓追随主公一辈子，为了主公，我愿意身先士卒，领您的令，单独执掌全盘计划，吞并澄国！”
易才凄然一笑:“家妻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我想攒点功德……”
“我可去您妈的吧！”竖丁嘶哑着声音，呛声道，“还功德，你烹子之后，你就跟伥鬼没一点区别了！我们可都看着呢，易大人啊！”
开万没想到易才这么快就反水，心中愤怒，顿时站在竖丁旁边，脆弱的联盟被能看到的权力分配，瞬间击破，内部迅速对立！
易才没有针锋相对，更不多说一句话，闭上眼后，摆了摆手，身后的三名护卫，当即横在两方中间。
竖丁双目含着泪，气鼓鼓看着人墙后的易才，说道:“好啊，易大人，敢拿刀指着我们了？”
竖锻开万共同摆手，六名护卫迅疾跟上，同时说道:“杀了他们！”
厮杀很快起来，撕破脸的速度之快，根本想象不到。
易才忍不住惊愕抬头，问道:“你们真的想与我为敌吗？”三人的小团体，向来以他马首是瞻。
开万冷漠道:“就算是，那又如何？！你以为你还能拿捏我们多少？”
竖丁立马接上补刀:“易大人，时代变了，没谁再愿意拜你这座山头了，我们才是真正的山头，只有我们，才能让那些拜山头的赢得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