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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些小太监,无权无势,要活下去实在太难了。只是老实本分根本没用处,何况他们几个兄弟身上,还背着“太子眼线”这么一个凶险万分的身份。
顾元武找到他们的时候,本就带着几分威逼利诱的意思,喂他们吃下毒/药,更是摆明了没将他们几个的性命放在眼里,能利用就利用,利用不了,就干脆等着他们自生自灭或毒发身亡。
肖长福的事就是个最好的例子,顾元武说得明白,他绝不会为了阮云卿他们冒险,毕竟,换掉一个棋子,可比得罪肖长福这样的一宫管事要容易得多。
阮云卿实在不敢想像,若是赵青、云秀他们也遇到类似的事情,该如何脱身才好。没有见到太子也就罢了,既然见到了,阮云卿就想为他的兄弟们铺平日后的道路,能少让他们受一些苦,就尽量少受一些。
他这想法倒是好的,若能行得通,的确能为赵青等人挡下许多麻烦。
只可惜阮云卿到底是个孩子,说起算计人来,还都只是纸上谈兵,实际经验真真是半点都没有。
说着说着自己就心虚起来,只见他一双大眼骨碌骨碌乱转,狡黠灵动的目光偷偷瞟过,早让太子抓了个正着。
“赵青?卷云宫那个?你们的关系很好?”
阮云卿顿了顿,觉得此时有所隐瞒,很可能前功尽弃,顾元武为太子办事,他们几个小太监的事,太子该知道的一清二楚才是。
“我与赵青、连醉等人,是结义兄弟。”
“结义?”太子大笑起来,“你自身难保,还在想着为你的结义兄弟讨要好处?”
太子的笑声尖利阴沉,他不相信这世上还有阮云卿这样的傻子,别人见了他,都在拼了命的想着为自己捞好处,唯独阮云卿,到此时还想着别人,如此思虑周全,甚至连赵青等人日后的傍身之计都计较到了。
他最看不得这样的人,也最看不得这样纯粹干净的感情,没有利益往来,没有互相利用,彼此之间,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情和关怀。
太子冷笑一声,自己得不到的亲情关爱,他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阮云卿在意的人,他偏要好好为难一番,他一定要让这个干净的孩子,在自己手里变得污糟不堪。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暴雨过后,风里带着冷洌湿润的泥土味道,太子推开窗扇,任夜晚的冷风吹过他病弱的身体,他的身子本就不好,中毒之后,虽然很快被宁白救了过来,可那毒性太过霸道,宁白用尽全身解数,还是未能将他体内的余毒清净。
说起来,只凭这一点,那个下毒之人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他的身体已如风中残烛,那些残存在身体里的余毒,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令他食难下咽,寝不安枕。夜晚里难以入睡,太子不知多少次像这样凭窗而立,望着回廊外面的荼麋花,从花开到结果,从枝藤繁盛到日渐凋零。
宁白不敢明言,太子还是可以从宁白的支吾其词中听出,他怕是活不了太久的。
“我凭什么答应你?助你除掉肖长福,已是额外施恩,你还想让我帮你护着赵青等人?”
太子轻抿着唇角,好看的薄唇略微上翘,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这是他生气时,最常用的表情,没有歇斯底里,没有高声喝骂,越是心里暴虐,表面上,就越是温文和蔼,风度翩翩。
太子温柔地说出残酷的话,“你似乎忘了你的身份。一个奴才。你可知道,就算是顾元武,都没有你说的此种厚待。你小小年纪,就想越过顾元武去?好大的野心!没有你,我照样可以除掉肖长福。”
一个奴才……没错,他只是个奴才。没有他,太子也照样可以除掉肖长福。
阮云卿想起初净身时,海公公让他们这些小太监默念“奴才”二字,那时的他还不清楚奴才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念来念去,心头也没有多少感触。后来马诚被打,他们几个兄弟各奔东西,自己去了丽坤宫,每日有干不完的杂活,忙得连喘口气的工夫都快没了。这些也就罢了,谁叫他们命贱,没有生在富贵人家,穷得没辙,才会遭这份罪。
他们可以心甘情愿的被人当作奴才使唤,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该连心里最后一点骄傲都要被人踩在脚底下,还要边踩边对你说:别挣扎,奴才就该如此。认命吧。
阮云卿一下子愤怒起来。凭什么,他也想问问,凭什么他们就该被人践踏。
奴才怎么了?奴才就不是人,就不需要尊严了?奴才就不能活得像个人样,就不能堂堂正正的挺起胸膛了?
他偏不信这个邪,高低贵贱虽由天定,可他阮云卿不信命,他偏要跟他这条贱命争个长短。
第32章 条件
多日隐忍早已压得阮云卿不堪重负,太子言语尖刻,更是让阮云卿绷得极紧的神经彻底断了弦。
阮云卿再也忍耐不住,他周身上下打着哆嗦,朝着太子高声喝道:“我是有野心,我要一份做人的尊严,我再不想受今日的委屈,我定要成为人上之人,我配得上得到这些,因为我知道,我日后会成为你最强大的臂膀,九尺灵台,万里江山,我都将助你一臂之力。”
阮云卿喊得声嘶力竭,额角上青肋暴起,此时的他,早已顾不得什么危险,他只想宣泄心里的委屈和愤懑,他只想让眼前的人明白,他也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阮云卿说得激昂,他活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一股脑的说了出来。阮云卿此时才明白,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隐忍的人。他忍得够久了,忍来忍去,没有为自己换来安宁的生活,反而一而再的,被人抛弃折磨。与其如此,倒不如换个活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让他拿自己这条卑贱的性命,去拼个天高海阔。
阮云卿一撩衣摆,单膝跪地,他指天言道:“在下阮云卿,日后定不负太子所望,有违此誓,必将吞剑自裁,万劫不复。”
九尺灵台,万里江山,都将助你一臂之力。
好大的口气!
就算如今的顾元武,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没想到这样一个沉默内敛,看似平常的孩子,心底里竟会有如此狂妄不羁的张扬想法。
太子的心突然膨胀起来,只是听着,他就能感受到阮云卿话语中的决绝。那份真挚坦诚强烈地感染着他的心灵,多少人跪在他面前,顿首跪拜,说要以命相交,太子都不曾有过眼下这番心动震撼的感觉。因为他明白,那些人跪的,是他的太子之位,是他背后尊崇万分的皇权,他们不是真心为他效力,让这些人折服的,是他们梦想里的高官厚禄和贪婪野心,他们听命行事,为自己卖命,都不过是要换取一份等价的回报罢了。
而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