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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火烧。甩下麦穗:“我一个人跟娘呆会,别跟着我。”
麦穗看着陈长庚背影抿起嘴唇。
暮春傍晚天空剩下酱蓝色,大地变成深黛色,树林山峦影影绰绰在远方,近处几座坟茔。陈长庚跪在陈大娘墓前一动不动身板笔直,他看着母亲坟上干净的新土很久很久。
没人知道九岁的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有藏在不远处的麦穗,静静看着他陪着他。
许久许久天空几乎收尽最后一线余晖,只有地平线上还有最后一丝深红,陈长庚起身离开。
麦穗等他走远从树后出来,一步步走到陈大娘坟前跪下:“娘~”一声娘眼泪唰落下来。
心里默念,娘,我想你,抬起袖子一抹眼泪,麦穗咧嘴笑:“娘,我给崽崽找到先生了,就是你说的那个可厉害的懒人。”
“娘,我今天可聪明了,给姚婶婶说要给她家干一辈子活,骗她的,等崽崽长大有出息还掉她家恩情,我就走”麦穗笑“娘,我是不是可聪明了?”
双臂张开趴在娘坟上,想娘温暖柔软的怀抱,粗硬冰冷的土坷垃垫在脸颊,麦穗说:“娘,我会守着崽崽,守着他长成厉害的人。”
泪水顺着鼻梁落在土块上。
陈长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不远处大树下,静静看着,看麦穗趴在坟堆上,细黑影子时不时抽抽肩膀。
第32章
第二天陈进福驾着马车送姐弟两去姚家,陈进福提着‘咕咕’叫,扑扇翅膀的母鸡去感谢万秋。
麦穗背着大包袱小包袱胳膊上还挎着仨包袱,像是一个移动的包袱山,笑嘻嘻跟在采萍后边:“麻烦采萍姐姐了。”
采萍笑着回身瞥一眼陈长庚,清清爽爽只端着铜盆,铜盆里整整齐齐装着茶壶水杯,整个人面无表情背着书袋。
只一眼旋即对上麦穗笑嘻嘻脸蛋,笑道:“麻烦什么,倒是你怎么背这么多东西?昨儿个不是说只拿几身衣裳就行,府里什么都有。”
一边说一边伸手:“我帮你提两个。”
麦穗斜着身子让了一下,笑嘻嘻浑不在意:“没事没多重,我把崽崽被子褥子枕头都背来了,崽崽没离过家,我怕他认床。”
采萍不由再瞥一眼陈长庚,依然面无表情。采萍暗自啧舌,这位爷可真够稳得。
几个人左拐右拐一直到姚家最后边,又进了一座青砖小院,姜采萍才停下笑道:“就是这里了,这院子只住着刘管家一家清静,院里还有井取水也方便。”
麦穗从包袱下抬眼,比她家院子宽阔些,青砖青瓦房屋旁种着些石榴榆树之类。其中两棵榆树间绷着绳,太阳下边晾着些红红蓝蓝软绸衣袍。
“这儿比我家院子大还整齐。”麦穗笑眯眯。
陈长庚端着盆站在一边听两个女人说话,要是以往他会生气觉得麦穗丢人。可昨晚在娘坟前冷风让他明白,过去的荣耀终归过去,他活在此时此刻得认清自己处境。
当年娘能为了家用低头,他现在为了自己为了陈家,为什么不能低头?至于姚太太目的,再有什么目的也是将来,现在他应该做的是抓住机会。
积蓄力量且待腾飞。
陈长庚看了一眼麦穗,眼睛又看向别的地方。更何况麦穗没说错什么,这院子比他家院子幽静而且全是青砖青瓦。自己以前太幼稚,事实就是事实不敢承认那是懦夫,他要学会坦然。
采萍见两个孩子没意见,笑着将人引到西厢最南边那间推门进去:“原本该给你们准备两间屋子,下人那里挤一挤倒是有,太太嫌弃杂乱,毕竟陈少爷是来求学的。”
麦穗背着包袱楞了一下,立刻笑眯眯把肩上包袱往上耸耸:“一间屋挺好我和崽崽彼此好照应,再说这屋子宽敞住我们两足够。”
陈长庚把铜盆放到盆架上,麦穗把包袱放到炕上,拽拽勒出痕迹的衣裳,对采萍弯起眼睛:“谢谢采萍姐姐,等我们收拾好了请你来喝茶。”
姜采萍下意识瞥一眼陈长庚,见他面色平静无波,笑着对麦穗说:“张姑娘太客气了,这屋子奴婢昨天领人收拾过,你和陈少爷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要添置什么只管跟奴婢说。”
“嘿嘿”麦穗笑出一口白白牙齿“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姑娘呢真有意思。”
……心思灵透做事清爽的采萍,接不麦穗的话,只能笑出酒窝。
“采萍姐姐太客气了”麦穗弯着眼睛自顾自说下去“你给姚婶婶干活我也给姚婶婶干活,咱都一样你叫我麦穗就好。”
姜采萍遏制不住瞥向陈长庚,陈长庚拱手:“麦穗说的对,采萍姐姐不用太客气叫我长庚就好。”
这位爷松口就好,姜采萍心落下来。不知为什么明明才九岁一身蓝布衣,可偏偏气质与众不同,姜采萍总觉得自己似乎看见隐隐贵气。
收回心思姜采萍又笑着指向窗外:“井台就在东墙脚下,我跟来福说了替你们打水。”
麦穗连忙笑着摇手:“不用不用,我家水都是我打的。”
这一次姜采萍遏制住不去瞟陈长庚神色,笑着对麦穗点点头,再大大方方对陈长庚点头示意,才笑着走了。麦穗松口气捶捶肩膀四下走动查看:
青砖墙白纸窗,窗上还有新帖的石榴花。青砖通炕铺着蓝白格子床单,摆着素底儿亮蓝被子,靠墙两口油亮姜黄色描花炕柜。
地上同色八仙桌两把靠背椅,桌上白底儿素兰花茶具,窗下盆架铜镜。
麦穗惊呼:“这比咱家房子敞亮整齐多了。”话出口想起陈长庚不喜欢她羡慕别人家东西,收回喜色麦穗眼睛踅摸着陈长庚脸色,寻思着挪到他身边低声哄劝:
“崽崽,在别人家忍一下,姐姐给炕上挂个帘子隔开好不好?”麦穗努力观察陈长庚神色,想从中间分辨出高兴不高兴。
陈长庚看着深蓝色窗花凝神,姜采萍做事真周到,处处顾着他的孝期,没有一点违制东西。
“崽崽?”耳边响起麦穗试探的声音,还有她拉自己袖子的感觉。
陈长庚现在对麦穗感觉很复杂,复杂到自己也理不清。在他眼里麦穗是什么样子的?愚蠢、轻浮、整天只知道傻乐。可他看见她躲在人后偷偷哭,可她在娘走后想尽一切办法努力把日子往前过。
“崽崽?”麦穗有点点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点怂陈长庚,尤其陈长庚拿黑漆漆眼睛盯着她。
“你要在别人家钉钉子?”陈长庚终于开口,没什么情绪。
“那咋办?”麦穗急“要不我搭个架子?”
陈长庚把书袋从身上取下来,放到桌上:“待会儿大堂兄过来,请他帮忙把炕柜摆在炕中间,再回村里找人做架子。”
“崽崽你真聪明”云开雾散笑容明媚灿烂。
‘哼’明明阴郁的心似乎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