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心里有数

    “兰公子，怎么了？我给你先倒杯热水过来？”我手忙脚乱地先扯过被子给他盖上，又把烛火端近了，端详他的脸色。

    他顾不得讲话，只是蜷成一团，眉头紧锁，冷汗直流。

    “疼痛得这么厉害，难道是俗话说的绞肠痧么？”太子迟疑地问道。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慕斌抹着眼泪爬上床去，伸手要给兰鹤舒揉肚子。兰鹤舒挣扎着挡开慕斌，摇了摇头。

    “好坏我先弄些热水来。”我跑去三皇子那里借用汤婆子，顺便给披衣坐在床上观望的三皇子围上被子。这个可别再受风受凉了！拿着汤婆子回来，我心里暗暗愧疚。都是肉身子的人，谁说负责给别人治病的医生自己就不会生病？他之前成天要教我学医，我百般推拒。若是曾经好好学个一星半点，现在也不至于如此手足无措。

    突然间，我后背一凉，想起了这一年来我见识了无数次的东西——毒。难不成是中了毒？想到这里，我赶紧扭脸看太子。太子倒是未见有什么不舒服，只是一脸焦急。

    他们三个一起在红翠阁吃的东西，为什么另外两个人一点事都没有？但是，眼下也顾不得多想，我把漱盂一脚拨到床前，揪着兰鹤舒发髻让他把脑袋探出来。“兰公子，是不是吃坏了东西，中了毒？不管是不是，我先试下！请大公子回避！”说完，我就用当时救四皇子的法子，直接给他抠嗓子眼儿催吐。催吐加辟毒丹，我也不会别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什么水果，什么鲈鱼，在红翠阁花那么多银子吃进去的这点东西算是都抠出来了，热乎乎地沾了我一手。

    “给我拿条手巾去。”我一边指使着慕斌去跑腿，一边努力镇定着自己的心神，说：“兰公子，我随身还有几颗辟毒丹，一会你先吃上一颗试一试。”

    兰鹤舒自己拿袖子抹着嘴，连连摇头。

    “那这也不是办法啊，要不我骑马出去给你请个大夫？”我擦着自己的手，眉毛拧成了疙瘩。兰鹤舒平时很少瞧得起别的医生，现在发急病的时候也还要这么倔么？

    在旁边抹眼泪抹了半天的慕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去翻了兰鹤舒的针匣出来，抱着捧到他面前。见了针匣，兰鹤舒眼睛里倒是突然有了光，连连点起了头，还伸手在自己身前比划了比划。慕斌赶紧拈起一根针递给我。

    什么？！叫我给他扎针？！我吓得把手巾都丢了。

    太子在一旁不耐烦地说：“让你扎你便扎，刀都不怕还怕个针么！”

    这怎么能一样？我学刀图的是个非死即伤，可不是救死扶伤。不敢跟太子顶嘴，只好继续恼恨自己，我要是不跟兰鹤舒置气，先前多少学上那么一点……

    慕斌看着我不顶用，气鼓鼓地自己捏着针爬上床去了。兰鹤舒无奈地自己拨开前襟的衣服，指了一个地方让慕斌扎。

    “不行，慕斌力气小，针送不进去，还是阿英来吧！”太子焦急得站起来又坐下，恨不得要过来踢我一脚。

    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就着慕斌找的地方，帮他把针往皮肉里推。

    六根银针下去，兰鹤舒倒真长长松了一口气，把紧攥着的被子松开了。

    “施针有效？真是太好了！”刚才别过脸去不忍看我下针惨状的太子兴奋地狠狠拍了一下大腿。

    “暂时控制住了，现在能挺得住。”兰鹤舒擦擦满脑门的汗珠子，转过蜡黄的脸说：“大公子休息去吧，明日还有要事，小的已经不要紧了。”

    听到他不要紧了，我一直提着的一口气也泄下来，差点没腿一软坐在地上——拿针扎人的滋味可并不好受啊。

    “真好了么？”

    “好多了，大公子放心，我心里有数。”兰鹤舒用力挤出一丝笑，伸手拍拍慕斌的头，说：“慕斌果然是有天分的。好孩子，去替我看着三公子，叫他好好喝了药睡觉。”破涕为笑的慕斌点了点头，熟练地把针匣收拾起来放好，跑到那边去了。

    “那么，阿英……”

    “大公子放心，奴婢在这里守着，一旦有什么变化，立即去喊您！”

    “好。”太子也终究是乏了，揉了揉眼睛，说：“病情如有反复，不管他同不同意，都要去请大夫！”

    “奴婢知道！”

    伺候这一屋子人重新睡下，我披了件衣服，留着一盏小灯，坐在兰鹤舒旁边，把丢了多日的《本草经》重新捡起来看。

    兰鹤舒直挺挺带着那些银针躺在那儿，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阿英姑娘，我可是得了个奇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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