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准点狙击 第181节
谢枕书冷不丁道:“交易场。”
大家一静,齐声说:“小猫窝!”
和尚兴奋地快要站起来了:“我怎么忘了!全市所有的猫化拼接人都待在那里,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走,我们现在就过去。”
苏鹤亭说:“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过去,通缉犯吗?恐怕还没走到,就先被武装组羁押了。”
和尚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不同往日,他撑膝坐好,表情很凝重:“这事不能靠别人,得靠我们自己。唉,老秦和小秦的目的是什么?威胁刑天吗?”
苏鹤亭说:“这就得让大姐给我们解惑了。”
大姐头正靠在沙发上,闻言摇摇头,道:“我解不了,这得去问总督,我所有的消息都是从总督那里解锁的。”
和尚说:“可是总督现在在卫达的手里。”
双马尾道:“那就对啦,干部讲这个消息,就是为了让我们合作。”
这就是大姐的“筹码”,事关苏鹤亭,大家肯定想知道真相,而想知道真相,就必须先跟她合作,把总督从卫达那里弄回来。
苏鹤亭心想:这几个人没一个好惹的,办起事来一环套一环,比以前的黑豹还麻烦。
他面上没变化,只说:“大姐来这一趟不是为了等我吧。”
大姐头道:“等你和等福妈没有差别。”
苏鹤亭说:“差别大啦,妈妈能在生存地一呼百应,我可不行。”
大姐头把烟盒里最后的烟抖出来,道:“你太小看自己了,我看没什么差别。你想做什么,福妈还能冷眼旁观吗?猫崽,你可是福妈费尽心血改造出来的宝贝。”
她三言两语便把苏鹤亭拿捏住了,虽然有些不光明,但很好用——拉拢了苏鹤亭就是拉拢了福妈,拉拢了福妈就是拉拢了黑市一半的拼接人,她这次以身涉险,简直稳赚不赔。
双马尾突然瘫倒在沙发上,挥挥手,说:“那我就不参与啦,我们脏话组织很有原则,绝不帮狗屁刑天。”
话到此处不能强求,几个人便终止了交谈,各自休息。
苏鹤亭向后靠,一直快要靠到谢枕书身上时才停下。他猫耳动了动,说:“你把我抓掉毛了哦。”
谢枕书垂下目光,和他的目光轻轻碰到一起。须臾后,长官道:“没有掉。”
苏鹤亭说:“你数过吗?没数过的话就是在抵赖。”
谢枕书看着他,很干脆:“如你所言,我准备抵赖。”
除了尾巴和手指,他们没有其他接触,可就是尾巴那一点,让两个人像是在紧密缠绕。如果把视线也算在内,苏鹤亭恐怕会难以呼吸。
躺在地上的秦鸣“咕噜”地滚了一下,脑袋上盖着的沙发巾掉在一旁。他胸口剧烈起伏,踢了踢沙发腿:“嗯!嗯嗯!”
蝰蛇原本都开始打盹儿了,被他一踢给吓醒了,正巧和尚提议巡夜,蝰蛇便把秦鸣塞到沙发一角,和和尚一同出去了。
谢枕书松开手指,放走了尾巴。可惜的是,猫并没有掉毛。
“唉。”躺在一旁的双马尾突然长叹气。
苏鹤亭坐直身,趴在座椅上,问:“你怎么了?”
双马尾说:“很烦啦。”
苏鹤亭道:“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把卫达和刑天一起崩了。”
双马尾望着十字顶,上面贴满了脏话组织收集的海报。她抬起手,指着其中一张,说:“小猫,看见没?那是以前归系教的通缉令。”
苏鹤亭仰头找了半天,才勉强辨认出“归系教”三个字。他“哇——”一声,道:“这个你们也保存。”
双马尾说:“那是当然啦,他们也存在过,我们不会忘记任何人。”
苏鹤亭耳朵忽然很痒,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第197章 历任
不待细思, 猫已经脱口而出:“从此相遇,从此分别,我们……”
双马尾瞪大眼睛, 跟着他说出下一句:“我们不会忘记。”
两个人神色大变, 苏鹤亭撑住椅子, 想叫珏的名字,可尾巴倏地一紧, 是谢枕书在提醒他,大姐头还在旁边。“珏”字都到了舌尖,苏鹤亭仓促改口:“……你觉得这句话怎么样!”
双马尾早坐起了身, 道:“非常不错, 我代表组织征用了。”
他们一起转头, 看向大姐头。大姐头似有觉察, 但也知趣,躺在另一边装睡,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
苏鹤亭把椅子挪开, 好让三个人围成个小圈。他双手拢在嘴边,小声说:“喂,你怎么也知道这句话?”
这句话是珏说的, 被征服者用来做哀悼词,每次葬礼上都会使用。苏鹤亭虽然没拿回自己的记忆, 却在谢枕书的记忆里听过。
双马尾也小声说:“我还想问你,你怎么知道的?这句话可是咱们组织里的最高机密,我连隐士都没有告诉过。”
苏鹤亭道:“最高机密?就这一句话?”
双马尾说:“你别小看这一句话, 它包含着许多心血在里面。”
苏鹤亭偏头, 表示洗耳恭听。可双马尾面露难色,对着他们摇了摇头, 很严肃地说:“既然是机密,自然不能随便说啦,你们得先加入组织,我才能告诉你们。”
谢枕书抽出垫茶几的废纸,打开它,推到双马尾面前,道:“加了。”
苏鹤亭认出那不是废纸,而是脏话组织到处发放的海报,他们用它垫泡面。
双马尾从兜里摸出一只笔,递给谢枕书:“签字签字,口头不算的。”
谢枕书写下“阿修罗”三个字,又在旁边画了只简笔小猫。这海报花里胡哨,阿修罗牵着猫只能挤在最角落里,像是随时会跳出来的样子。
双马尾做起自己的招牌动作,双指在额角飞了一下,然后说:“欢迎两位的加入,我现在任命你们为高级干部。”
苏鹤亭说:“这也行?”
双马尾拍拍胸口,道:“当然行,我是老大嘛。”
她收好海报,对他们说:“现在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可以把机密告诉你们。不过在讲机密前,我得先讲一遍咱们的历史。”
脏话组织是新世界组织,正式成立于04年,一直以来,刑天都没怎么深挖过脏话组织,因为脏话组织的日常除了游行就是传授骂人之道,他们的固定成员从不超过五十人。
双马尾说:“其实咱们组织最早是从光轨区流传出来的,前身叫‘善待万物教’,起源于新世界怀旧教派,由拼接人创建,并且由拼接人传承。我算算,到我啊,已经是四十九任教主了。”
她话音一落,苏鹤亭就道:“什么?!原来是善待万物教!”
他看向谢枕书,长官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
苏鹤亭问:“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教主’的人?”
双马尾抱起手臂,说:“你这样问我很难回答,因为咱们组织每一任老大都叫‘教主’,大家的真名早就跟旧世界一起消失了。”
谢枕书道:“有关于016的记录吗?”
016和教主形影不离,长官猜测有教主记录的地方应该也会有016。
双马尾说:“你们等等。”
她起身去了教堂深处,在一堆杂乱书册里翻找,最终捡出个破烂的打印本。
苏鹤亭吹了下本上的灰尘,道:“这是历任教主记录册?”
双马尾翻开本子,说:“不算历任啦,只记载了光轨区里的二十位。”
本子里的打印纸大小不一,应该是不同时段的记录。上面的教主编号很乱,只有第一任的照片比较清晰。
双马尾说:“这些记录没办法保存,我原本打算都烧了,但是哎呀,最近实在太忙了,一直忘记了。”
苏鹤亭奇道:“为什么要烧掉?”
双马尾说:“找不到合适的继任者,与其让组织落入庸才手里,不如我先把它断了,不然下地狱的时候会被大家骂的。”
她脑回路清奇,却证明了一点,不论是善待万物教还是脏话组织,教主的继任都不普通,需要精挑细选。
双马尾一边翻页,一边介绍:“这位是第四任教主,她很厉害,为了传播教义,曾深入死亡区。哦,做教主是有规则的,有一条就说,如果教主要身先士卒,赴死前切需物色好下一任,以免断代。”
苏鹤亭说:“没找到怎么办?”
双马尾道:“没找到就像我一样,时刻准备好销毁组织的所有记录。”
真是个奇怪的组织。
双马尾说:“你心里肯定觉得我们很奇怪对不对?那是以前的教义断啦,组织存在的意义不同了。以前呢,我们存在的理由并不是侍奉什么旧世界旧神,那都是伪装,我们真正的目的是保护人类幸存者和收留拼接人。
“第一任教主出现在养殖场建立不久后,当时大批人类被当作实验品,失败的很多。主神系统将失败品当作养料,用来供养新人类胚胎。第一任教主为了救这些失败品,自愿接受改造手术,并成功潜入养殖场,与机器人共事。他窃取了养殖场资料,在处理失败品的过程中运走了一部分人,把他们送往养殖场外层的实验居住地。”
苏鹤亭道:“这位教主着实了不起,能瞒过诸多‘眼睛’把人送出去。后来怎么样?”
双马尾说:“后来他死啦,也变成了养料,但是善待万物教出现了,大家互不相识,只靠一句‘旧神在上’做行动暗号,为解救人类事业四处活动。那段时间组织还不算真的组织,只是一群人的相互救助,‘教主’也是所有人的代称,直到第四任教主出现。”
苏鹤亭拿过打印本,指了指第四任教主的侧影:“就是这位姐姐?”
双马尾点头:“就是这位姐姐,她确定了善待万物教的救世宗旨,为大家制定了行动计划,从养殖场救出不少人。结果主神系统开始以区域编号做新的实验,养殖场就此分为死亡区和等死区,她跟人换了号码,进了死亡区。”
第四任教主的故事到此结束,苏鹤亭不确定这些死亡区里有没有后来被送入惩罚区的那批人,又或者被送入惩罚区的那批人本身就待在死亡区。
双马尾翻过页,说:“这里面的每一任教主都有故事,善待万物教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咦,这是第十六任教主哦,是不是你们要找的016?”
苏鹤亭和谢枕书一起看过去,在那极暗的烛光下,他们找到了一只小蜘蛛的图案。
“是他,”苏鹤亭学着教主的动作,在胸口点画一圈,“当时竟然没记住,他也是个‘016’。”
016叫016号,教主则是第十六任,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其他故事,现在都不得而知了。苏鹤亭看着那个小蜘蛛,又想起教主的话,他低声说:“……我不屈。”
双马尾道:“啊!这句话我也听过,教主考试的问答里有耶!”
谢枕书说:“问答?”
双马尾竖起左右两只手的食指,一问一答起来:“‘请问诸位将如何面对被改造的人生?’,我回答是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好啦,可是前任教主说最打动她的是一句‘我不屈’。奇怪,我不屈,不屈服什么呢?”
苏鹤亭说:“这里有写。”
他的手指落在纸上,表面的灰尘摩擦,让第十六任的简短介绍变得更加难以辨别。苏鹤亭俯下身,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半晌后,他也没有吭声。
谢枕书俯身过来,道:“写的什么?”
苏鹤亭说:“我是个帅哥。”
他说完哈哈一笑:“真有他的,还写了两遍来强调,不过呢……”
双马尾奇道:“不过啥?”
苏鹤亭笑意微敛,眼神复杂,说:“不过他原来也有这样正经的时候,可惜我们和他相识太晚,从没有好好了解过。”
在那不着边际的“我是个帅哥”下面,是手写的钢笔字。教主的字很漂亮,也许他有专门练习过,与他后来总是邋里邋遢的模样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