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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拯救残疾暴君 第9节

    姜小圆自己倒是有点儿苦恼的,毕竟不认识这里的字当文盲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她打算等到时候给少年刷学识值时,顺便好好学学这个朝代的文字。

    据少年的回信可以看出来,刘奇此人是个势利眼,最是爱财惜命。

    只是和所有爱财的人一样,他很贪心。在入宫之前,刘奇本是个小偷儿,后来入宫净身当了太监,现在他年纪也大了,过几年便可以退休出宫,这两年便变本加厉地捞钱。

    他喜欢收集一些古玩珍宝,但凡是没有宫中印记,他总是搜集来运出宫换钱。他很有些门路,那将宫中器物倒卖的活计做得得心应手。只是他手脚不干净,这毛病进宫后一直也没改掉,当年就是因为他盗窃东西,才被发配到建章宫的。

    没有什么油水的建章宫刘奇如何呆得住?所以他老早就心思活泛地搭上了容安宫,成了容安宫监视建章宫的眼线。

    姜小圆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刘奇确实有小偷小摸的毛病。

    他还在床板下面藏了个小匣子,专门放可以拿出去卖的器物。姜小圆特意跑去看了看,一打开匣子就注意到了其中一只玉葫芦。

    玉葫芦实在是漂亮,通体晶莹剔透,而且没有任何印记,难怪会被刘奇盯上。

    但是在看到这个玉葫芦的时候,姜小圆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起来了一段剧情。那是在半年后,少年破例被允许参加宫宴,却被诬陷偷了五皇子的玉葫芦。

    其实这件事被少年化解了,而且因为金人使者在场,甚至因祸得福,让皇帝注意到了建章宫,因为少年看起来太不成样子,便派了太医给少年诊治。

    尽管这件事上,少年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姜小圆还是出离愤怒——

    原来是刘奇这个狗东西干的!早知道的话她连一块床板都不会给他留!

    姜小圆决定先下手为强,说来也巧,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这日早上,建章宫来了个不速之客,正是那许久未见的胖墩儿五皇子。

    距离落水事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五皇子也在太医的调养下,不再做噩梦了,对陈秋的害怕也渐渐地消退了不少。

    与渐渐消退的害怕相对,五皇子陈源也渐渐地变得暴躁易怒起来,最近想要来找回场子,只是大雪天的,功课又多,容妃一直拘着他不让他出门。

    一直等到了这天,南书房终于放了一日假,五皇子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自己的伴读团朝建章宫杀了过来。

    陈源这一次吸取了教训,前次临阵逃跑的伴读全都被换掉了,新伴读各个人高马大、忠心耿耿,绝对是打架的一把好手。

    然而,陈源才刚刚带着人来到了建章宫门口,还没杀进去呢,就被禁军侍卫们给拦住了。

    禁军侍卫十分恭敬地行礼,态度却非常坚决,“五殿下,陛下有令,现在谁也不能放进去。”

    五皇子气得跳脚,但是禁军侍卫可不是他宫里的狗腿子太监,各个都是有品级的带刀侍卫,任由五皇子如何威逼利诱,都坚决不肯放人进去。

    五皇子也不是傻子,这群侍卫向来只听皇帝一个人的话,容妃娘娘都使唤不了他们,更不用说他了。饶是五皇子内心多想冲进去,也不敢真的和禁军们对上。

    恰好此刻,刘奇殷勤地凑了上来,将五皇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五皇子对刘奇有些印象,朝他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

    他冷笑道,“说说看,孤的皇兄近日可还好?”

    刘奇受宠若惊,连忙回道,“奴才最近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那天二殿下被送回来后就高烧不止,现在恐怕病得起不来床了。”

    陈源闻言终于没有那么暴怒了,继续冷笑道,“被父皇打了三十棍,我看那残废也就剩下一口气了。”

    刘奇满面笑容,刚刚还想要上前和五皇子凑近一些,却不知道如何脚底一绊,径自朝五皇子摔了过去。

    刘奇唉哟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请罪,只听得稀里哗啦的一声,他的怀里顿时摔出来了许多的东西。

    陈源火冒三丈,刚刚想要一脚踹向这个奴才,小喜子却突然间提高了嗓音,“殿下,那不是您上个月丢的玉坠子么?”

    那玉坠子很是精贵,陈源当时还发了好一顿脾气。

    陈源闻言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瞬间勃然大怒,一脚把刘奇踹翻在地,怒道,“你这奴才,竟敢偷孤的东西!”

    刘奇吓得脸都白了,顿时马上跪地不停地磕头,浑身冷汗直冒,“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五皇子是什么人,他哪里会放过刘奇?

    他最讨厌这种忤逆的奴才,刚刚想要下令将人乱棍打死,又想起来最近他在宫里打死了两个太监,已经被母妃骂了,便话音一转,皮笑肉不笑道,

    “既然你是孤皇兄宫里的太监,那孤就看在皇兄的面子,让你去倒夜香吧?”

    第10章 有肉吃

    刘奇闻言顿时如遭雷劈——他从来仗着容妃庇佑为所欲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五皇子会因为这件事就将他发配去倒夜香。

    自己明明把那玉坠子放在床下的匣子里,怎么可能出现在了怀里?

    刘奇内心翻江倒海,他不信容妃会因此轻易放弃他,但是这一番苦头吃得却实在是莫名,他连忙在地上朝五皇子一边磕头一边高声苦求,声泪俱下的祈求五皇子改变主意。

    陈源却连一眼都不想看这人,一个手势就将人带走了。

    他被刘奇激起来一肚子的火,偏偏又进不去,便提高了音量在外面道,

    “皇兄,你宫里的太监手脚这般不干净,看来这建章宫的人呐,也就配去刷夜壶了。弟弟可是给你带了个好消息过来!”

    “明日二皇兄就要回来了,父皇已经下令要在宫外新建座东宫,皇兄的建章宫呐……”五皇子拉长了尾调,末了又道,“好不容易来看看皇兄,特意备下了一点儿薄礼,还望兄长笑纳。”

    他话音落下,底下人就往里头丢了一个大麻袋进去,侍卫刚刚想要拦,五皇子就瞪着他们——到底是陛下的皇子,又没破坏规矩,只能任由他把东西丢了进去。

    至于那里的东西是什么,侍卫也不能管了。

    刘奇很快就被拖了下去,被几个太监催促着收拾东西。

    事到如今,他仍然没搞明白那东西是怎么出现在他怀里的,但是他并不傻,自然就想起来了自己三番五次地丢东西的事。

    刘奇并还没有将此事联系到建章宫里去,他只当是自己被哪个死对头给陷害了,难免心中愤怒又狐疑。建章宫的太监们也没有料到事情竟会是这个走向,刘奇到底是积威许久,大家都不信他会马上倒台,他的徒儿更是相信师父不至于如此,见到刘奇临走前有事要讲,连忙凑了上来。

    “这番你师父我恐怕是遭了人陷害,你可要留意最近太监处的异常,但凡有问题,尽管来找我。”他咬牙切齿道,“这起子定然有鬼,待到将人揪出来了,咱家定要那人好看!”

    “你给我盯死了这建章宫!”

    他徒弟点点头,期期艾艾地道,“师父,可是您……”

    刘奇冷笑,“等到二殿下回来,咱家去求求殿下就行了,咱家可还有些用处的,倒也不至于就这么栽了。”

    他必然会揪出来这搞鬼之人,将他挫骨扬灰。

    刘奇担心自己徒弟善良软弱,便又将另外一个他的副手叫了过去,好生将自己的计划吩咐了一番,这才被人带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建章宫。

    刘奇是个精明人儿,自然不甘心稀里糊涂地被拉走,这一番也是为了留个后手。

    至于被五皇子罚去倒夜香这事……刘奇只当是五皇子一起气头上,毕竟他是为容妃办事的人,到时候去哭求一番,还是有几分主仆情谊在里面的。

    外面的喧闹终于渐渐地平息了下去,建章宫里面许久都没有动静。

    其实方才五皇子的话,少年都听见了,只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靠在床边,手里面拿着一卷书,时不时忍不住掩嘴咳嗽几声,俊美的面容残留着病中的苍白。

    他手里是许久之前建章宫里的藏书,因为被藏得很好,暂且还剩下了两本,饶是少年非常爱惜,仍然卷了边,显出来一点儿的破旧。这书倒也不是什么四书五经一流,而是兵法。

    这两天少年还不能下床,每日清醒的时候无事做,他便靠在床头看书。

    陈源的话少年也都听见了,也不过是翻书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

    端王回来了,还要建新东宫,新的太子终于要立了,那旧时的废太子,恐怕就更加碍眼了。

    他内心毫无波动,毕竟新太子总是要立的,能拖到现如今,他都觉得万分惊讶。

    只是这并没有引起少年的任何兴趣……他只是在想——那她呢?

    他的视线落在了窗户上。

    那是一块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油布,糊得很丑,可见是个动手能力很差的人。

    可是这块很丑的油布,帮他挡了风雪。

    每日准时送过来的草药,少年也都认识,那是建章宫常有的草药,却不好找。每日的饭食不丰盛,有时候是从太监处找来的,有时候则是一种味道甜滋滋的、却从来没有见过的食品……

    从七年前被废、连奶嬷嬷都死了后,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死活,更不用说暖不暖和、饿不饿。就连他自己都不在乎,早就习惯了忍受饥饿、寒冷和痛苦。

    此刻温暖的被窝,不再因为饥饿而发疼的腹部,都像是一场幻境。这些细枝末节像是小蚂蚁,一下下啃噬着少年的心脏,让他控制不住有些发痒的疼。

    少年自嘲一笑。

    可见是被骗的次数还不够,疼得还不够狠。

    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或许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哪有什么侥幸的资格,他苟活于世,也不过是因为仇恨的支撑罢了。

    少年咳了起来,腿上的疼痛让他皱眉,仿佛是因为刚刚用力,扯动了哪根神经。

    快一天没动静了,就算是再笨,也知道该怎么出手了吧?

    他的视线只停留在了地上那有些丑得可爱的字迹上,刚刚想要伸手将字迹抹去,那炭笔突然动了——

    姜小圆非常开心,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自己的喜悦,都等不到人睡着了就隔空控制着炭笔,歪歪扭扭地在地上写道,“刘奇被调走了,会有人来请太医了!”

    少年微微一愣。

    以少年的聪明,不难从只言片语里猜出事件的始末。

    她并没有按照他暗示的那样做,既没有投靠别人,也没有以此为把柄威胁刘奇……反而真的傻乎乎地刘奇赶走了,她竟然真的只是觉得,要是刘奇走了就有新太监管事过来,就有人给他请太医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

    那雀跃的语气,边上还画了一个跳舞的小人,可以见得这只小动物是多么兴冲冲地跑来告诉他这一切。

    可是少年却有一些无措和窘迫。他总是习惯于揣摩人心,却在此刻她纯粹的高兴面前,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劣。

    少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得厉害,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他要如何告诉她——不会的,不管换了是哪个太监总管来,都不会有人去请太医的。就算是没有刘奇,也有张奇、谢奇,只要容妃在一天,他们就不会允许有新太医进来的,容妃就是要看着他慢慢地在这座宫中腐烂掉。

    可是他要怎么和她开口呢?

    告诉她,他其实是一个没有救了的、被所有人放弃了的人?

    那欢呼雀跃的小人,几乎让少年的有种锐利的刺痛感。

    他想,她一定是太笨了所以才没有找到窍门,或许是因为同情心泛滥、有着无处安放的爱心……总之不会是因为他这个人。

    他几近恶毒地想着,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在世界上活这么久呢?

    或许是她演技太好,也懂得徐徐图之的道理,可是他控制不住地,像是有颗种子想要破土发芽,用力地顶着心脏地某处。

    他从小就学习着充满博弈的帝王之术,只知道世间尔虞我诈,因为受了太多教训,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好。

    只是少年在此刻却再也没有办法和以前那样,平静地告诉她真相。

    他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沙哑着嗓音开口,声音却仿佛下了某种承诺,几近温柔道,“好。”

    他心想,如果要装,就伪装得好一些才行啊,别让他太快后悔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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