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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响,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多人来?
陶令华还没起身,就听姐姐在那里开门,一个女人的大嗓门:“令荷啊,这些日子还好么?”是柳婶子,这桐庐县就没她走不到的地方,有名的媒婆。
陶令荷笑着迎她进了堂屋,沏茶倒水地请她坐了,笑问什么事。
柳媒婆头上插着一枝黄哄哄的金簪子,拉了陶令荷的手笑道:“唉,我也是忙,等闲走不到这条街,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唉,你爹娘去世的那情景,还在眼前哪。”说着就拿手帕子擦眼睛。
陶令荷眼圈也红了,忙道:“婶子莫伤心了。这些年也亏了你老人家照应我们。”
“是,不想那些了。”柳媒婆摇了摇脑袋,“你今年都十八了吧?”
“嗯。”陶令荷见她问起年龄,有些羞涩,脸上有点红晕,低了头。
“也该找个人家了。”柳媒婆拿手在陶令荷手背上拍了拍。
陶令荷不语。
柳媒婆笑道:“前街上大望你知道吧?”
陶令荷吃了一惊,抬起了头,“前街屠户朱望?”
柳媒婆点头道:“就是他呀~”也不管令荷什么反应,带着一脸笑,自顾滔滔不绝,脸上的粉随着说话都有点往下掉,“哎呀你是不知道,人家朱望现在可是发财了,铺子也有两个了,家里的钱是花不完的。就少个管家娘子。你要是嫁过去,穿金戴银,好日子在后头呢!”说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好像那好日子是她亲自过过一样。
陶令荷皱着眉头没说话。
陶令华忍不住走出来道:“柳婶子,那朱望可是死了娘子的,再娶就是填房了,难道你让我姐姐去做填房?再说我听说朱望性情暴躁,经常打老婆,人都说他前头妻子就是被他虐待死的。我姐姐到不得没人要,要嫁那种人!”
柳媒婆立刻翻脸道:“你以为你姐姐有多美貌年轻,倒想嫁个举人老爷?都十八了也没人说亲,穷的只怕连炕席都没有了,脚又大,又带着你这么个吃闲饭的拖油瓶兄弟,不过是个秀才,文不成武不就,等闲人家谁要她?朱望家财尽有,嫁了人家还是你姐姐前世修来的!这都不要!我老婆子有话撂在这里,怕是没人再上你家门!”
陶令华气的脸都红了,一步走到墙边,拎起笤帚就赶。那柳婆子嘴里更加唧唧歪歪骂个不停,脚下如踩了风火轮,飞也似地走了。
陶令华气哼哼地停住在院子里站着,心里憋屈。
自己的姐姐才貌双全,自幼读书认字,性情温柔,只是因为爹娘去世,又顾着自己,才放了脚,每日刺绣织布,操持家务,挣几个铜钱养家,以后大概也嫁不着读书士子了,这恩情一辈子都报不完,如今却让那种猪狗不如的人来羞辱,怎么不让人心疼?又恨自己年纪小,虽有县学给的钱粮,还是不够养家的。
走进屋里,见姐姐若无其事地拿着绷子在那里绣花,陶令华蹲下抓住她有点粗糙的手指,仰头盯着她眼睛道:“姐,我一定努力考中举人和进士,让你嫁个读书的官人,将来也做夫人!”
陶令荷摸摸弟弟墨黑的头发,笑了,轻轻道:“好。
第二章 情人
转眼已是仲夏,月月桂浓荫之中已经是挂上了层层叠叠米粒一样的花朵,或洁白或淡黄,芬芳馥郁。
陶令华除了偶尔和几个同学去做做文会,一直足不出户攻读。
秀才虽然也算功名,到底是最低的。想自己父亲一生都没中举,留下遗言,希望儿子能再进一步,能考中进士更好。
陶令华其实并不觉得人生在世只这一条路可走,不过大人遗愿,不得不为之。
陶家大姐见弟弟勤奋攻读,虽然劳累,脸上却也总是带着笑。
储信几乎每天过来转一圈,有时候送个精巧但是很并不很贵重的首饰给陶令荷,有时候帮着干点活,有时候就什么也不干,坐着和陶令华闲聊几句。每次他来了,陶令荷大都避嫌进自己房里。
陶令华就纳闷,要说他没看上姐姐,他天天都来,眼睛直瞟姐姐的门口,要说他看上了,又什么都不说。
陶令华也不好开口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之类的,万一人家不喜欢呢?岂不是自讨没趣?这件事还要慢慢来。
桐庐县的县令姓吴,是个被贬的州官,据说是不愿意攀附权贵才从四品改授了七品,这亏吃的不小。不过从他行事上来看,倒还正气,因此一县的百姓都很尊敬他,称他为吴老爷。
吴老爷近日有点忧闷,听说本县新晋的进士,现授户部主事的穆大人回乡祭祖,这倒是增光的好事,让吴老爷忧心烦闷的是,同来的那个人身份特殊,虽也是户部主事,但却是当朝权监汪直的义子。
这汪直仗着万贵妃宠爱,横行了多年了,上蔽圣听,下欺群臣,无人敢挡,本来就灾荒连年,盗匪四起了,再让他一班佞臣舞弄,竟然弄到民不聊生。吴老爷就是讨厌和汪直亲近才被贬了。这次他义子也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面子上总得过得去,少不得找当地士绅学子们接待一番。
陶令华也听说了,自己最要好的同学韩赋是个爱说话的鸟儿,县里有什么新闻,自己都不用出去打听,他自然就能传过来。
陶令华很闹心。
看姐姐很高兴,张罗着要做桌子好菜招待穆启,陶令华就觉得呕的不行。
姐姐一点也不知道实情,只当那个穆启还是一直照应自己弟弟的老邻居。
要真把那人请来,就怕自己吃着饭会吐啊!
不过也许会很平静吧?陶令华自己觉得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好像心口不疼了。
再见,一定能挺住。
穆启终于来了,在月月桂飘香的夏季,那个人踩着满地落花前呼后拥地来了。
陶令华随着一班人迎接。
抬头看了一眼,人还是那个人,再见还是英俊的让人心动神摇,而且威风是当年不可比的了,和吴老爷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神采飞扬,好像更自信更成熟了。
户部主事虽不算什么大官,到底是京官,他又娶了高官家的小姐,乘龙快婿,自然是前程似锦。
陶令华低头看看自己洗的发白的玉色襕衫,心里哼了一声,现在是天差地远了,难怪人家要另攀高门。
接风的晚宴就在吴老爷后衙的花园里,大概有几十个当地的士绅学子参加,客人只有穆启和胡林两个人。
陶令华这一桌是离的最远的。
远远的见吴老爷陪着两个贵客喝酒,陶令华就想溜走,反正是一直低头喝闷酒,都快半夜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假装去上茅厕,跟同席的人打了个招呼就摇摇晃晃地起身去了。
灯光远远地照过来,很暗,树影婆娑,早上刚下了雨,一股潮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