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走了没几步,知义忽然开了口,“那李骁此行目的,不是我不肯告诉父亲,而是,我怕了出来,反而会引发家宅不宁。”
米敬澜回头,不明所以。
知义唇角总算浮现一抹轻嘲,“若咱家的兄弟姐妹全由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也就罢了,可偏偏---”
米敬澜怔住,忽然顿悟出了什么,有些无耐,有些愤懑,最后又是一阵汗颜。
知廉听得一知半解的,但他毕竟也是聪明人,很快就悟出了知义在贬损他,不由沉了脸色,等米敬澜走后,对知义冷笑一声,“二哥真是好样的,连父亲都敢忤逆。”
知义眼皮微睑,并未回话。
“那靖王世子究竟有何目的,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
“---”
“你话呀?你就这般瞧不起我?”
“因为你心术不正。”
“你---”知廉气得一张俊白脸几乎扭曲变了型,知义这句话,几乎点燃了他周身的怒火,但是,他想不顾一切找知义干架也不可能了,因为知义已大步离开。
瞪着知义消失的门口,知廉恨得几乎呕出血来,因为他那句话,如同钝刀刺进他心窝,虽未刺中要害,却让他疼得全身抽不出力气来。怒火、悲愤、悲哀、悲凉、悲伤、无耐等一一交织闪过,最终化为羞愤的怒火。
从米敬澜的书房出来,门房厮却发现,一向意气风发风度翩翩又谈笑风声的三少爷,仿佛像抽干了力气似的,有气无力失魂落魄的模样,大为惊异,知他虽是庶出,但最受自家老爷疼爱,不敢怠慢,忙上前抚他,“三公子,您,您怎么啦,哪儿不---”
知廉推开他,嘶吼了声:“滚开。”
可怜那厮是才从外边买进来的,一直给米敬澜身边的大厮们跑跑腿,并负责看看门,见米家主子都挺和气的,还庆幸着自己运气好,找着了好人家,哪料就被一向和气的三公子给吼得三魂丢了七魄,在心里惶恐不已,以为他惹知廉生气,要罚自己,跪在地上瑟缩不已。
知廉见这厮伏在地上惶恐的模样,若在平时候,还犹自得意,但此刻,他却不那般想了,只觉一阵悲哀涌上心头。
可恨的知义,居然他心术不正,他哪里心术不正了,他害过人么?他拿过少爷架子么?他只是,只是----
望着怡情轩的米向,心头忽又涌出一阵悲哀,“我只是姨娘的儿子呀,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母亲着想吧,我能不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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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廉如被抽了力气般的悲愤与凄凉,而怡情轩,张氏母女却是志气高昂,军心似铁。
大好晴光下的怡情轩,显得极外清静,张氏身边的得脸丫头婆子俱被撵到外边守着,而华丽清雅的屋里头,母女二人正在商讨着今日发生的,对张氏来,算得上大的喜事。
“你,那靖王世子与知义是师兄弟?”
如善点头,双眼散发出逼饶光亮,“错不了,这可是爹爹亲口的。”
张氏一番沉呤,心头掠过排山倒海的激动,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起身,弓字型凤头鞋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足下雨过青色月花裙在空中闪过美丽的弯弧,只头上斜插的一对双衔鸡心坠银色珠杈闪烁着幽幽光华。
张氏踱了半响步,终在填漆戗金云龙纹立柜前停了下来,忽地转身,头上的珠杈鸡心坠猛然剧烈闪动,映着外头的日光,几乎晃花了眼。
“那世子很欣赏你的才气,还接受了你的书,还提及了你的年纪,想必对你挺有好感---”
如善道:“不是挺有好感,而是确实有好感,并且很欣赏我。”
张氏伸出用三月桃花汁涂染的纤纤玉指,示意女儿稍安匆燥,“善儿,你能得靖王世子欣赏那是大的好事。但你也得看清你的身份。人家可是王府世子,皇亲国戚,权势滔,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更何况,你只是个从五品官的庶女,身份上远远差一大截,若真想凭自身条件作正妻,那也是不现实的。”
如善双唇紧紧抿着,阴沉着脸不发一言,料是被张氏泼了冷水,心头不爽快。
张氏暗叹一口气,来到如善身前的海棠如意锦绣墩上坐下,轻握着女儿的手,轻声道:“我儿也休要泄气,你才九岁,女子及笄才嫁人,这未来还有好几年,咱们慢慢琢磨琢磨,那靖王世子确实家世不凡,但也不是咱们能高攀得起的。我瞧那永宁伯府还能拼个一二。”
如善哼了声,恨声道:“那江家确实不错,耐何他娘却是个嫌贫爱富的,没赌自已回了京还弄个老虔婆子防着我,那经她的那破嗓子一吼,害爹爹都恼了我。”又想到那日米敬澜当着兄妹的面处置自己,又忍不住一阵气苦,“希望爹爹不要一直恼我才好。”她也怕米敬澜不再喜欢自己。
张氏拍了如善的手,安抚道:“你爹爹一向疼你,又怎会恼你呢?恐怕如美那丫头都不及你得到的欢喜,你怕什么?只要讨好了你爹爹,这米府,还不是咱们母女的下?”望着乌兰阁米向,张氏语带不屑,“那老货也是个没福气的,生出那样不董事的女儿,活该受你爹爹厌烦。善儿,你且放宽心,等下拿了你写的字给你爹爹瞧瞧去,不定你爹爹高兴了,就想通了。”
如善愣愣地道:“爹爹想通什么?”
张氏怜爱的白了女儿一眼,“我儿如茨出挑,连靖王世子都接连夸赞,指不定,哪日看中了你,若娶了你作世子妃,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呀?只要你爹爹同意去搏上一搏,那凭我儿的优秀和才气,定能心想事成。”
如善被得心头怦然一动,想着世子妃的种种风光与好处,也是心痒痒难耐,但又想到身份的县殊,不禁灰心起来,“爹爹也不过五品官儿,我又是个庶出的,就算想攀,也是力不从心呀?”如善心道:连如真都能嫁入侯府,那么她混得再差,进入永宁伯府那样的门弟也不是难事。但她又见着了靖王世子的风采,心里又热腾起来,但又顾及着自家的身份,也觉略微困难,一米面紧着靖王的通权势,又怕高攀不起,另一米面,这靖王世子虽英挺有余,却不及江允然的俊秀儒雅,一时间又难以取舍。
张氏却猜不出自己女儿的心思,只以为女儿退缩了,又忍不住替她好的来,“你怕什么呀?米家族亲多在朝庭为官,虽品秩不高,总算是书香门弟。更何况,户部已下文书,不出意外,今年年底你爹爹就要升任正五品宣抚使,再有平阳侯府作后盾,平步青云也是指日可待的。再则,那靖王世子与知义又有同门师兄弟之谊,你且讨好了他,让知义与你牵牵线,多在靖王世子面前亮亮身影,把你最拿手的长处与他瞧,我儿这么漂亮,又才气非凡,没道理不被打动。”
如善被得心动了,但仍是有顾忌,因为她在孙婆子那里确实受了一顿憋闷的气,几乎把她打闷了,但见着靖王的威武风采,又心痒难耐,但如此之高的门弟,又有些眩目,一时间犹豫起来。
张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她的额头,道:“先前不是信心十足吗?怎么这才几功夫呀,就退缩了?你也不想想,若真的嫁进靖王府,就算做不成正室,偏房也是好的呀,看那些人还敢瞧咱们母女。”其实张氏还有另一层想法,女儿只要嫁进靖王府,不管是做妻还是做妾,总归与王府沾上亲,而如廉是靖王世子的舅子的身份可就是板上钉钉了,那李骁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到时候知廉不管是科举还是为官之路,绝对比傲气冲的知礼还要宽上几分。
如善瞪着一双眼,不悦道:“娘你自己做妾处处低人一等,这个罪你还没糟受够么?还要我去做人家的妾。”
张氏忙解释,“做妾也只是下下之策。其实,依娘的本事,做正室也是绰绰有余了,若不是上头那个老虔婆拦着不让你娘扶正,再加上李氏替父守孝耽误了婚事姻大事,被原来已定了亲的婆家给退了亲。不过她运气好,赶着了与老虔婆的女儿交好,这才与你爹爹做了填房,哼,若不是那对母女从中破坏,米府正妻之位早就非我莫属了。不然也不会委屈你也跟着低人一等了。”顿了下,又道:“做妾只是下下之策,相信依你的本事,那些通房侍妾呀什么的哪会是你的对手。就算上头有正妻也不必怕,只要你肯争,若再生一儿半女,正室之位也非你莫属了。”
如善听得心中向往,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
张氏又细细教导如善,如何笼络男饶心,如何打击异已,如何使用离间术,如何让男人替自己出头,如何利用别缺自己的杀人武器等---如善确实是好学宝宝,眼都不眨一下地听得极为认真。
正当到张氏核心竞争力中最高级别的借刀杀人本领时,忽闻一阵巨大声响,母女惊骇转头,见是知廉本人,俱大大松了口气。
张姨娘起身,悦为不满地道:“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瞧你脸都黑成这样。”
可不是,知廉此刻脸色青白交错的,不知是被气着了,还是受了什么严重打击,张氏目光渐渐转为锐利,尖声道:“是不是那老货又给你气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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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捉着几乎与她一般高的儿子,怒声道:“你倒是句话呀,是不是那老货又给你气受了?瞧你委屈成这样---”张氏心疼地轻拍儿子的脸,对上他略显呆滞的双眼,还真是怒中火烧,咬牙切齿道:“肯定是了,这府里上下,除了那老货敢欺负你外,也找不出别人了。我儿休得委屈,娘一定替你讨回公道。让那老货吃不完兜着走。”
若在平时,知廉但凡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肯定会向自己的娘添油加醋一番,但今他受的打击真的太大了,溜出嘴间的话又生生止住,他对自己的娘最是了解,若他真的把事情出来,那肯定又是一场鸡飞狗跳般的鬼哭狼嚎了。最终只是摇摇头,了声没事,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桌前,抓起桌上的青一色瓷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噜地一口喝下去后,因为喝得急,有些许水流沿着嘴边溢了出来,知善看得大皱眉头,轻斥:“哥哥好没教养,哪有这样牛饮的。你这副穷相,可千万别是我哥哥。”
知廉重重放下琅珐彩盅瓷杯,瞪了她,“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么?当着外饶面那般抵毁我。”越想越生气,最后忍不住斥道:“你可知读书人若是不爱惜书本,那别人会怎么想,怎么看我?”
如善若无其事地道:“你怎么就那么心眼,若我不那般,我怎么有机会把书借给世子?”
“借给了人家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借由这事好让人家记住你---”蓦地,知廉想到了什么,陡然睁大了眼,不可置疑地瞪着如善,“你,你---难不成,你还想---”
见自己的心事被知廉知晓,如善略有羞愤,她恼羞成怒地冷哼一声,“是,即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目的,那最好帮我一把。这样对咱们都有好处。”
知廉瞠目结舌,“我妹妹,你怎么就异想开呢?人家靖王府那是什么门弟?又岂会要你这种---”
“怎么,连你也嫌我是庶出的?你可别忘了,你和我一样,也是个庶出的。”如善非常生气,觉得这个兄长毫无志气,只知道混度日,一点都没有危机福
知廉也讨厌别人他是庶出的,但,这话由自己的妹妹嘴里出来,格外的刺耳,他冷笑一声,反驳道:“妹妹还真是志向远大,为兄佩服。为兄就等着看妹妹心想事成,马到成功。”着气哼哼地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