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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双O互换人生了! 第271节

    现在防疫站主要负责研究农畜方面的疾病,以及每年都会出现的流感。

    傅天河想要去防疫站!

    陈词想到他和傅天河在港口乘船那天,alpha仰头望着防疫站斑驳的玻璃,眼中流露出陈词不懂得复杂情绪。

    直到现在,陈词才明白,那是畏惧,感慨,和某种释然,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查看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墓地。

    它是感染者的坟场,曾经在三水地下城熊熊燃烧的焚化炉,将众多感染者的尸身和遗物烧成灰烬,其中也包括傅天河母亲“想要旅行”的愿望。

    而现在,傅天河试图前往从前最恐惧的地方。

    他竭力挣扎着,想要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做点什么挽回局面。

    然而就在兄弟俩以为大聪明会领着他们,直奔防疫站那高耸的大门时,大聪明骤然调转了方向。

    仿佛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逼迫傅天河扭转的想法,或者说无视他的想法,操纵着他的躯体——

    朝着更下方前行。

    防疫站的下面,是回收站。

    “等一下,他不会是这个时候还想去捡垃圾吧!”

    陈念从陈词写下的众多日志里知晓,傅天河在13号信息处理区生活的日子,会到当地的垃圾场拾捡零件,做一些电子元件补贴家用。

    还是说……陈念没把后半段话也说出来,那实在是太过沉重的猜测。

    他看向前方,陈词的车骑得飞快,他只能看到哥哥的小半边侧脸,和因为剧烈运动烧红的耳梢。

    沙弗莱的追踪也显示,傅天河已经到达了回收站。

    臭气钻入鼻腔的时刻,陈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他很熟悉的臭味,时常飘散在地下城的空气中,众多生活垃圾堆放在一起,于阴暗的角落里发酵,滋生无数细菌,引来老鼠和苍蝇。

    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呼吸,因为陈念知道,随着继续前行,酸臭味道肯定会越来越浓,还不如从现在开始,慢慢让鼻子和脑子适应。

    回收站是全信标的垃圾处理厂。

    每一块区域都有几处小型的垃圾站,那些垃圾经过初步的挑选之后,完整有用的东西被送去回收利用,其他的就全都倾倒入信标基座的回收站,等待着分拣加工。

    厨余垃圾和其他有机物被加工为生物质燃料,珍贵的金属和木材过滤出来,塑料进行降解,至于其他的,则填入海中。

    虽然跟着傅天河去过许多次13号信息处理区的垃圾场,更是在三水也光顾过当地的垃圾站几次,但面对回收站里浩瀚如海的垃圾,陈词还是放慢了速度。

    那些红红绿绿,流淌着脏污汁液的东西,向着远方无休止地铺陈。

    它们堆成高高的山丘,延绵不绝,散发着滔天臭气,好在整片区域和其他地方严密的阻隔开来,更是露天存放,不会干扰到信标的其他区域。

    监控也显示,傅天河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这里。

    回收站的更深处不再有那么密集的监控,有心躲闪时,只需身形一矮,就能完全藏匿其中。

    这么大的地方,他们究竟要到哪里去找?

    陈念正想问沙弗莱要两个防毒面具,不然就这么直挺挺地冲进去,绝对能把他们给熏死,就看见陈词放下车子,径直跑了进去。

    “唉!”

    陈念伸出手,指尖和陈词的后背擦过,只能匆匆对沙弗莱道:“我们进去找了。”

    陈念严严实实地把嘴闭上,这个地方他可不敢多说话,只是想到会吸进去充满污浊酸臭的空气,就忍不住作呕。

    他放下车子,小跑着跟上陈词。

    浓郁的垃圾味道几乎要把傅天河的气味完全遮盖,大聪明努力地嗅着,从众多令狗窒息的味道中辨认鲜血的腥甜。

    它真的是一条好狗,就算铺天的酸臭正在伤害它比人类灵敏上万倍的鼻子,让它痛苦难忍,仍用尽最大努力,不断闻嗅,分辨出其中属于傅天河的味道。

    污水溅上陈词的鞋子,臭味进入衣料的纤维之中,驱赶着晚香玉味道的信息素。

    精神力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再扩散,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痕迹。

    在垃圾场的尽头,是百米高的竖直悬崖,那些难以回收处理的垃圾会被机械臂推下去,最终落入海里。

    而大聪明带领他们前行的方向,正是悬崖那边。

    傅天河究竟想要做什么?

    无论陈词还是陈念,都不敢细想,他们扫除脑中其他的念头,竭尽所能地用精神力探索,寻找受伤alpha的踪迹。

    垃圾山挡住前路,陈词就手脚并用地攀爬上去。

    他踩着扭曲生锈的公交站牌,抓着汽车的骨架,踩着衣物、塑料袋和用过的猫砂向上,不少物件被他蹬得向下掉落,引发小范围的垮塌。

    手掌和双脚早就被污迹弄脏,衣物也难逃厄运,陈念人生中第一次在垃圾中爬行,他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紧跟在陈词身后。

    剧烈的运动让他们不得不加快呼吸,每一口都吞入令人作呕的酸臭气味,简直比鲱鱼罐头榴莲香菜臭豆腐白霉奶酪的混合物还要浓郁,几乎就要把脑子堵住。

    陈念感觉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直到,陈词看到了一大摊血迹。

    显然那是在肺里淤积的脓血,被猛然喷出口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紫色晶莹。

    血迹还相当新鲜,ashes在表面上做着无序的布朗运动,又似乎是夏日池塘水面上不断蹦哒的水黾,乱窜一气。

    然后鲜血被踩住,一串血脚印跌跌撞撞地延伸向前。

    陈词和陈念齐齐精神一振。

    大聪明汪汪吠叫起来,它小心避让开地面上的血迹,不只是人类,ashes同样能够感染其他生物,而大聪明不曾接种疫苗。

    但比格犬仿佛知晓那玩意能要它的命,相当聪明地躲开了。

    陈词和陈念沿着血脚印,不断追随,一路向着边缘地带进发。

    他们翻过许多座小山,最终在回收站的最深处,即将逼近悬崖边沿的地方,看到了alpha倒地的身影。

    傅天河面朝下,趴在垃圾坡上,他想要翻越面前的山丘,去到另一边,却在中途彻底失去了全部力气。

    血从他身下渗入垃圾当中,和那些污浊的臭水融合。

    陈词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边,费力地将傅天河面朝上翻过来。

    傅天河胸口的衣服已然被鲜血染红,他双眸紧闭,然而右眼的眼皮早就被撑开,致命的紫晶探出,如同在他的眼眶中开出一簇花丛。

    明明昨天医生才开刀,为他取出了体内所有大块的晶体。

    情况怎么会突然恶化成这样?

    “先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吧。”陈念注意到傅天河身上还有零星伤口,这么脏的地方很容易引发感染。

    他和陈词两人合力,分别抬着傅天河的肩膀和双腿,艰难地把alpha转移到稍微干净一点的空地。

    傅天河一动不动,仿佛死了。

    陈词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不断颤抖。

    呼吸非常微弱,微弱得几乎就要感觉不到。

    陈念立刻通知沙弗莱,他们已经找到傅天河了。

    他发送定位,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帮手过来。

    陈词快速检查着傅天河全身,alpha身上满是细小的伤口,大都是疯狂穿行在垃圾山中间,被刮擦出来的。

    在ashes的侵蚀下,傅天河的皮肤变得格外脆弱,一碰就伤,淌出带有粉尘的脓血。

    他伤得最重的地方还是右臂。

    傅天河依靠蛮力,硬生生将隔离病房的玻璃墙击穿,骨骼承担了太大的冲击力,散落的玻璃碎片更是将周围割伤。

    如今晶体正争先恐后从身上所有伤口伸出,无论是大是小,如同惊蛰之后的植物种子,铆足劲地将幼芽拱出泥土。

    多年前的景象又侵占了陈词脑海,透明的管道之下,众多哀嚎者正在溶解,极端的痒让他们不断抓挠身体,早已脆弱不堪的皮肤溃烂,浓稠血肉流淌出来,而体内紫荆终于找到出口,争先恐后地涌出。

    他双手颤抖着,摸到傅天河胸前,想要解开他病号服的扣子,看胸口处的情况如何。

    鲜红的血染红了陈词手指,他却突然在傅天河左胸处口袋中,摸到了某个凸起的东西。

    陈词将手伸进衣袋,他本以为傅天河从医院病房里带来了什么东西,触感却格外柔嫩。

    他将那东西拽出来一些,发现是一朵晚香玉。

    洁白的花已然被傅天河吐出的鲜血染红,一路逃窜中,alpha小心翼翼护佑着胸前的花朵,却在最后跌倒在垃圾山,不慎将它压在身下。

    花被摧残得扁平,流淌出半透明的汁液,和血混合在一起。

    陈词愣住了。

    他轻轻把那朵花捧在掌心,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场中,无从嗅见它清新的芬芳,原本洁白的花瓣也早就全然猩红。

    垃圾山的另一面,就是回收站的边缘,只要向外迈出去一步,就会从百米高空中跌落,坠入下方的海面,消失在卷起的白色泡沫中。

    有风吹过。

    眼前alpha被紫荆和血液摧残到灰败的面容,熟悉又陌生。

    初见时他眼中满是不怀好意,分明是最低级的见色起意,却又在之后的相处中,表现的那么纯情。

    他趴在机床边,手把手地教授每一种零件的功能,又小心地和自己保持距离,不去引得可能出现的反感。

    他坐在遗弃郊区的帐篷前,收拾着饭后的锅碗瓢盆,即将消散的晚霞在他宽阔肩头,洒下橙红色的耀眼光芒。

    他趴在皮筏艇上,将自己牢牢拥在怀中,抱着必死决心表白,以及探测平台上,暴雨里落在后颈处的吻。

    无数的画面在陈词眼前浮现,最终汇聚成为斑驳的血迹。

    傅天河跪在唐纳德身前,他双臂被铁链紧锁,手指伸进右眼,将那颗金色的义眼连带着血肉,生生挖出。

    他们拼尽全力,去追寻目标,寻找活下去的方法,最终却只能无奈地躺在垃圾堆里,等待着躯体腐烂。

    痛,太痛了。

    那些无法准确形容的奇怪感觉是如此陌生,充斥着着空洞的心脏,疯狂噬咬。

    没有,分明没有受伤,那为什么会痛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呢?

    恍然间陈词感觉陈念似乎是扶住了自己,弟弟焦急的喊声,并不能被大脑清楚分析。

    他眼前只有那片鲜红,还有被alpha小心翼翼保护在胸口,却终是摧残殆尽的花朵。

    一直以来蒙在他周身的那层膜被看不见的手撕扯着,太过汹涌的能量在胸中郁结,如决堤的洪水在每一根血管中奔流。

    他就像是一个封闭的容器,明明盛满了能够容纳的最大程度,却还在有源源不断的东西填充进来,那些虚无缥缈的存在,相互挤压到几近实质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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