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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和反派有难同当之后 第96节

    他微微眯眼:“你们是什么人?”

    赵徵记性绝佳,当然记得这是新魏军的青年将领纪谨和项青,还记得这一个是平昌侯世子,一个是魏国公家嫡长子。

    纪谨项青一怔,他们当然认识靖王殿下,但对方这锋锐得近乎冷厉的态度,二人怔了怔,忙拱手:“……”

    不过不等两人说话,纪棠先拽了拽赵徵的手臂,“阿徵,我们回去再说。”

    她左右看看,这巷子闹中静地,又是视线死角,有刘元盯梢,暂没人注意留意。

    但这里真不是适合赵徵说话的地方。

    她小小声对纪谨项青说:“你们等会过来。”

    她先拉着赵徵回去了。

    等会找个正常的军务借口把人直接叫到那边吧,也腾点时间让她先和赵徵说一下。

    赵徵呼吸有些重,被纪棠拉着沿着巷子左绕右绕,回到主院后门,刚踏进门槛,他刹住脚:“那两个是什么人?!”

    “你认识他们?!”

    他声音都有些变了,眉目间隐隐蛰伏着一种阴霾,但他极力克制,怕惊到纪棠。

    纪棠没留意这些,她正小心回头瞄了两眼,而后阖上后门。守门的卫兵现在都是重新挑选出来的,祖宗八辈都查了个底儿掉,倒也不怕。

    确定没人留意,她冲守门甲兵微笑点点头,拉着赵徵回去:“我们回去再说。”

    进了小书房,总算能放心说话了,纪棠喝了口茶,这才小小声把刚才的事说一下。

    赵徵眉头皱了皱:“你说,那是你兄长?”

    “嗯。”

    纪棠挠挠头,她本来不打算和那边再有什么联系关系的,出身什么她就从来没说过。

    可是现在都这样了,她也只好简单讲一下。

    “嗯,平昌侯纪宴是我爹吧,纪谨是我哥哥,至于项青……额是我表哥,他们把我认出来了。”

    纪棠无奈地说。

    赵徵薄唇顷刻抿成一条直线,他真的从来没想过,阿棠竟然还会突然冒出一伙家人来。

    毕竟她以往的态度和言语透露的信息让他感觉到,她从未打算回归何处,她是孑然一身的,并打算永远跟在他身边和他在一起!

    他对这所谓的纪家人排斥到了极点,几乎一听原委就竖起浑身尖刺,他急声问:“那你会回家吗?”

    他绷紧下颌,一瞬不瞬看着她,束袖下的双手一下子攒紧成拳。

    这个真是个让人窒息的问题,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如果纪棠给出一个肯定答案的话,他真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但万幸。

    “不回。”

    纪棠笑嘻嘻:“你给我封爵啊,我回去干嘛?”

    “我是肯定不会回去的。”

    她皱皱鼻子,有点无奈:“我告诉他们了,除了我……阿爹,谁也不许再告诉,就当没见过我。”

    诶,就是麻烦。

    还好,纪谨两人人品过关,言出必行应该没啥问题。

    赵徵紧绷的脊背一下松了松,他无声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深冬时分,就这么一下子,他汗水湿透了重衫。

    方才那一下情绪起伏太过剧烈,以至于他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冷风自微敞的槛窗灌进来,他这才感觉后背黏腻湿冷。

    赵徵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而纪棠忖度一下,扬声吩咐用抽查巡察记录的借口叫起七八个人,其中包括纪谨和项青,后者由陈达悄悄去领了进来。

    纪谨和项青来得很快,一进小书房,一拂袖,“啪”一声单膝下跪,“末将叩见靖王殿下!”

    赵徵缓缓将视线移向二人,他得了纪棠的解释,情绪缓了缓,比之前好了一些,此刻居高临下,垂眸打量半晌这二人半晌,淡淡道:“起。”

    赵徵端坐在书案后,慢慢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碧玉扳指,“你们看见的是吕祖?”

    纪谨项青站起,纪棠笑笑:“二位哥哥,坐罢。”

    赵徵深褐琉璃色的眼珠子动了动,没有吭声。

    纪谨项青不熟悉靖王,只道他一贯都是这般冰冷,闻言窥了眼上首,见后者并未流露出不悦之色,而纪棠说话轻快,并无负担,想了想,在靠背椅上坐了半个椅面。

    两人神情严肃,也添了拘谨,很谨慎把他们所见都说了一遍,而后斟酌言辞:“那人走得飞快,一晃而过,见我二人也没停下见礼,说来确实有些不妥当。”

    “观身形,和侧脸轮廓,仿佛是和吕祖有几分相类。”

    两人说得十分谨慎,但纪棠心里明白,两人都不约而同觉得像的话,那可能性可就高了。

    这真是个很棒的收获啊!

    赵徵面庞半隐没在书架的阴影下,看不清神色,但声音隐隐带着一种阴霾:“吕祖。”

    是啊,吕祖。

    纪谨项青咀嚼这个名字,这位可是吕大将军的亲侄儿,对于这细作究竟是什么细作,两人隐有所觉。

    心里沉沉叹了口气,但他们这立场,真不好说些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纪棠,以他们这身份,也未必就能这么直接了当把话都说了,他们顾忌并不少,而赵徵也未必会询问且相信他们。

    思及此,两人又往上方瞄了眼,靖王端坐在大案之后,而有外人在,纪棠肯定不会和赵徵并肩坐在一起的,她端了个小圆凳坐在书桌一侧,两手叠放书案上,腿往后伸脚尖点着地,食指轻弹桌面,姿态轻松闲适,显然是习惯了的。

    可见靖王确实器重她,传言非虚。

    百闻不如一见,两人心里一松,纪棠含而不露隐蔽的东西暂不提,她现在是明显决意不回家的了,最起码短期内完全没这个打算,那么她若真想留在这里一展所长的话,观这情况,倒也还行。

    至于那吕祖,接下来的,纪谨就不欲掺和了,他站起,真心实意对赵徵深深一揖,感谢对方这一年多对妹妹的照拂,而后又拱手:“殿下,不知可否允许我们与六娘说说话。”

    纪棠:“……”

    又说什么?

    赵徵眼睫动了动,搁在膝上的手慢慢攥紧了。

    纪棠还能怎么样,只好站起身:“那我们去侧间吧?”

    她苦哈哈领着两人往侧间去了,纪谨项青对上拱了拱手,也跟了进去。

    “六娘,你真打算留在军中吗?”

    “嗯!”

    纪棠赶紧说:“你们答应我的,就当没见过我,只许稍稍漏一句我活得好好的给阿爹知道!”

    “不许言而无信。”

    “不行!你们得起誓!!”

    纪棠抓紧机会提要求,刚才说这个有点突兀,现在正好,时人还是很信誓言的,正好再上一道保险。

    纪谨项青对视一眼,不禁苦笑,但在纪棠的再三要求下,两人也只好真起了个誓。

    纪谨叮嘱:“若是那天不乐了,就给哥哥递信,哥哥来接你。”

    “不会的,你放心!”

    纪棠断然拒绝,而后甜甜一笑:“谢谢大哥。”

    “嗯。”

    纪谨疼惜抚了抚她的发顶。

    纪棠还能怎么办?只能让他摸了下了。

    三人又说了一阵子,呼,好不容易说得差不多了,她赶紧说:“你们在这边也不好留太久,赶紧回去吧。”

    “嗯。”

    她送两人到门边:“不用担心我,我很好的,就和从前一样就是了。”

    她就差说,以后没必要最好还是不要联系了。

    常在河边走,是会湿鞋的,所以还是杜渐防微的好。

    这个潜台词,纪谨项青没听明白,还当寻常道别语给她挥挥手,但赵徵听懂了。

    赵徵多了解纪棠啊,她表面甜笑,实际和这两人相处透着生疏,言谈举止间都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刻意。

    不知纪家有什么龃龉,反正她和这两人并没有多熟,对纪家也拒之千里。她在旁敲侧击让这两人起誓不泄露她所在,她在杜绝一切回家的可能。

    赵徵一直站在帘后看着,心里绷紧的那根弦才真正松了。

    “阿棠。”

    等她关上门,他拉她进了屋,不动声色抚了抚刚才被纪谨拂过的发顶,抹去对方的气味和痕迹,他趁机说:“既然你不打算回去,那就不要多接触了。”

    “嗯嗯!”

    纪棠立即就点头了,大哥你说得对!

    她斜了他一眼,眉眼弯弯,带着一种刚才和那二人完全没有的自然娇憨,笑嘻嘻:“我才不回,我还等阿徵给我封爵呢?”

    赵徵不禁笑了:“嗯。”

    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只求她永远和他在一起。

    他眉目稍稍柔和了些,被纪棠拉着一起回到书案后商量有关确认这个吕祖的事情,他伸手放在她的椅背上,这个不动声色间却带有强烈圈占意味的姿势。

    赵徵视线抬了抬,自微启的窗槛瞥一眼纪谨项青最后消失的背影。

    他垂了垂眸。

    任何人都不可能抢走他的阿棠。

    纪谨,是阿棠的血缘之兄,那么那个姓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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