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执玉伴兰时(双重生) 第27节
这几日来太子殿下的确设法联系过她,也多次来过仁明殿,可她不愿见了。
也不愿出去,宁肯整日窝在皇后宫里,闭门不出。
不见不问不听就不会动摇。
这几日,香篆打了六个,荷包绣了两个,连猫扑蝴蝶都画了半幅。
甚至还同姑母一起相看了半卷高门世族适龄女眷。
最后被姑母打发着给同样闭门七日不出的太子殿下送汤。
本来她也不愿再踏足东宫,可她听说,今日昨日太子殿下见过沈相,不知是否关系苏岐鸣。
东宫,在太子殿下治下,秩序井然,今日格外不同,女婢内侍,轻手轻脚,噤若寒蝉。
内侍常保看见姜兰时进来,眼睛一亮,如见救星。
“娘子,娘子你可算来啦!”
常保絮絮叨叨地说了一番,太子殿下近来脾气不好,而且眼瞧着是越来越不好。
今日又把自己关在书房两个时辰了,谁都不敢进去劝。
姜兰时尽力让自己神色如常,“殿下生气了啊?”
常保重重点了个头。
姜兰时识时务地知难而退,“那我就不进去了,这是皇后娘娘嘱咐送来的酸梅汤,盛暑天气热,常侍你转告殿下,好喝也莫贪凉。”
太子殿下脾气仿佛从来不曾好过,生起气来更是谁都哄不好,她从前又不是没哄过,哪次都勇敢地去,然后灰头土脸地出来。
如今她可不会再哄他了,怎样都不会。
兰时转身便要走。
常保急吼吼拦在前头,不让姜兰时走,“娘子,娘子体谅体谅老奴,老奴这一把老骨头,可不够太子殿下拆。”
姜兰时皱眉,“那我这一把小骨头就够他拆了?”
常保不怎么怕好脾气的姜娘子,一步不让。
姜兰时只好被迫从善如流,也不走了,但也打定了主意不进去,就坐在书房外廊下,将那酸梅汤分了两碗,一碗自己捧了,一碗递给常保。
常保可不敢接,喝了姜娘子给太子殿下的汤,那可真是小命不保,摆着手往后退。
“那这样,咱们在这里把这汤分了,然后我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你等稍晚些,在离书房最近的那石桌上。”
说着点了点花廊下的石桌,“摆上一大桌太子殿下喜欢的吃食,他晚上饿了一准儿出来。”
太子殿下缓缓踱上来,抱臂靠在姜兰时身后的柱子旁,含笑看着小姑娘瞎出主意。
常保见状,飞速悄悄退下。
“一定要选香味浓,飘得远的,你说烤肉和拔霞供如何?若是那时太子殿下肯出来吃饭了,常侍你来叫我,我陪太子殿下一起吃。”
“想吃拔霞供?这会儿你倒不嫌夏日暑热了?”
太子殿下坐在兰时身边,就着她的手,喝了半碗酸梅汤。
方才还振振有词,胡出主意的兰时,一言不发地看着太子殿下喝光了她碗里的汤。
对上太子殿下揶揄的笑眼才反应过来,那碗是她喝过的。
神色未变,脸却渐渐红了。
“见过殿下,兰时告退了。”
兰时起身行礼,收碗入盒,一气呵成。
“坐吧,我们聊聊。”太子殿下扯住兰时衣袖。
兰时顺着袖子望过去,暗绣云纹的尽头,是温文尔雅的太子。
同之前,判若两人。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兰时依旧警惕,防备道:“太子殿下想谈什么?”
太子殿下笑得和煦,颇有些陌上少年足风流1的意味,仿佛之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他姿态压得极低,“与你道歉,我不该为难那苏岐鸣。”
作者有话说:
1原句出自韦庄的《思帝乡春日游》,我最喜欢的那句是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就,太子殿下进化了,准备温水煮青蛙。
然后兰时也进化,练成了郎心如铁技能。感谢在2022-11-01 22:16:50~2022-11-02 16:2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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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出行
这个漂亮哥哥是你夫君吗?
已渐黄昏, 连那太阳都像在帮太子殿下的忙,暖黄的光漾在太子殿下眼底, 再冷峻锋利的面容都温柔起来。
但前头伤得太狠了, 兰时可没那么好哄。
兰时试探着问:“那殿下,日后都不追究苏岐鸣了?”
太子殿下点头。
“我劈晕了殿下,殿下也不计较?”
太子殿下依旧点头, 眼睛里满满地映着兰时与天空。
于是兰时加码, “那殿下送我出嫁吗?嫁人时有储君送嫁,一定羡煞旁人。”
太子殿下背过手去, 紧握成拳。
“你出嫁时,我定相陪。”
太子殿下此刻的确像个完全替自己小妹考虑的兄长,轻轻扯了扯兰时的袖子, 示意她过来坐。
兰时斟酌片刻,坐下。
“不过那苏岐鸣绝非良配,榜下捉婿若是捉他,你怕是没法往北境去做小姜帅了。”
太子殿下端得是一副全心全意为兰时考虑的好兄长模样。
接着语重心长道:“阿宛,你生就锦绣丛中,是我亲手带着长大的小姑娘, 初一哥哥希望你永远都不用为了家族前程和夫君荣耀忧愁。”
这话, 是太子殿下的心里话。
他与兰时之间,有些事,是旁人永远都不懂的。
兰时也不禁有些动容。
九年前永夜关一役后,程伯运灵柩回京。
回来的那一行人中,唯一活着的姜家人,是兰时。
长在边关烽火边上的小姑娘, 在明白团圆之前, 先认识了死亡。
她不明白为何阿爹和哥哥们都躺在那个大木盒子里, 但她知道,睡着的人,如果一直叫不醒,那他们就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从宛城到京城,她天天守在那木盒子旁边同父兄说话,没有人回应他。
会把她扛在肩头的阿爹,带着她出去骑马放灯的哥哥们。
怎么变得这般懒,叫也叫不起来。
实在说不动话的时候,她也想哭,可哥哥们说过卫国公府的儿郎,从不落泪。
她也是卫国公府的人,虽不是儿郎,那也不哭。
停灵的时候,她悄悄爬到阿爹灵床底下,想随着阿爹一起走,一起找阿娘去。
程伯说,阿爹不醒,是因为他去找阿娘了。
她想一起去。
她记得那天天很冷,夜风很凉,她爬到灵床底下之前,还挨个叫他们起来,可还是没人理她。
她只好躲到灵床底下去。
遮着灵床的白布再被掀开。
外头是蹲下身来,与她平视的漂亮小哥哥。
他说他叫萧褚胤,以后他来护着她。
这一护,便是一生。
两世加起来的争吵,也不过前些时日那一遭。
太子殿下点了点兰时的额头,“我原以为,护着你一世无忧,便是对你最好的打算了,可我却忘了,兰时大了,也是会有自己的打算的。”
“从前你什么都与我说的,如今却也什么都不肯了,阿宛自己想想,若是我与旁人比与你亲厚,你心里会舒坦吗?”
太子的本意,是想让兰时将心比心体会一下他的患得患失。
结果兰时脸上的动容神色,渐渐冷却,飞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静和疏离。
她站起来,同太子殿下道别,“殿下说得不对,我已及笄,无论是如今还是未来,与我亲密无间的只会是我未来的夫君,殿下亦然。”
兰时拎着食盒,走出半步,又回头:“不过殿下放心,兰时此生只会效忠殿下,家国大义在前,小情小爱在后。”
想了想,又补充,“我的婚事在北境有兄长们,在京城有姑母,殿下心怀天下子民,专心国事尚且不够,兰时这点微末小事,也不敢劳动殿下。”
套了闺秀皮子的将门虎女难得露了点本相出来,太子殿下哪怕被驳了面子也欢喜,不错眼地瞧着她远去的背影。
直到那绿衫消失不见,太子才将方才说过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太子殿下喃喃自语,“究竟是哪句话说错了?明明都好好地,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再棘手的事也都胸有成竹的太子殿下,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兰时却想到了,中秋后,太子殿下会遇见让他动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