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节
“你个泼妇,走,随我去给赵官爷赔罪!”
朱昶抓着金氏要往外走,金氏不干,激烈地挣扎,一边挣扎一边骂骂咧咧,朱双双、朱时裕冲过来劝架,一家四口你拉我我拉你,闹得别提多难看。
翠娘满意地走开了。
阿娇听得清清楚楚,一边替舅舅难过娶妻不贤,一边又觉得金氏活该被舅舅教训。
“进来吃饭吧。”
赵宴平穿好衣服出来,见她还在听隔壁的热闹,招呼她道。
阿娇转身进来,没敢看他,一边盛饭一边自责:“她是冲着我来的,给官爷添麻烦了。”
赵宴平垂眸吃饭,仿佛没听见。
阿娇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便默默地夹菜。
入了秋,天一日比一日凉,也一日比一日短,吃完饭天都黑了。
再有半个时辰秋月、郭兴才会回来,阿娇本想趁官爷看书的时候做些绣活儿,未料今晚官爷没有看书,进屋就去床上躺下了。
阿娇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官爷今晚睡了床,没有打地铺。
似是回应她的吃惊,赵宴平淡淡道:“天凉了,今晚起我都睡床上。”
阿娇哦了声,扯扯帕子,小声道:“那官爷睡里面吧,我等算完账再睡。”
赵宴平道:“他们回来还早,你先上来睡会儿。”
官爷难得邀请她同床而眠,阿娇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放下窗户关了门,吹灭油灯,阿娇一边解开外袍,一边朝床榻走去。
赵宴平挪到了里面。
阿娇便躺在外侧,想着等会儿还要起来,没有放纱帐。
躺下没多久,他突然将她搂了过去,阿娇发出一声惊呼,转瞬便被他吻住了唇。
这一切都出乎了阿娇的意料,可来自官爷的久违的热情很快就点燃了她。阿娇喜欢这样的官爷,也渴求这样的官爷,父母双亡,在世的亲人也无法全心全意地照顾她,只有被官爷紧紧抱住迫切索取的时候,阿娇才觉得自己是被人需要的。
她要倚仗官爷,官爷则需要着她,这样多好。
白日有多少忌惮,晚上都可以摒弃,白日在冷冰冰的官爷面前有多小心,晚上便可以趁官爷热情的时候,大胆地表达自己的喜欢。
“官爷,官爷。”坐在他的双掌之上,阿娇趴在他宽阔的肩头,柔媚地唤着。
赵宴平突然停了下来,哑声问她:“我是你什么人?”
阿娇茫茫然道:“你是我的官爷。”
赵宴平抬手,摸到她潮热的脸,再迫她抬起头,看着她湿漉漉又困惑的杏眸问:“除了官爷,还是什么?”
阿娇觉得此刻的官爷怪怪的,平时晚上都不说话的,今晚怎么突然问起问题了?
阿娇一点都不想回答问题,她只想官爷继续。
她试着避开官爷的钳制,去亲他的脸。
赵宴平给她亲,一边给她一边问:“我是你什么人?”
阿娇说官爷。
赵宴平突然发狠,险些要了她的命。
阿娇慌了起来,知道他不满意这个答案,阿娇哭着道:“恩人,官爷还是我的恩人!”
赵宴平摁着她:“不对,你是我的妾,我是你何人?”
阿娇懂了,连着喊他夫君。
赵宴平却是继续方才的癫狂,直到阿娇再也发不出声了,直到心中的暴躁全部泄得干干净净,赵宴平才抚着她沾满汗水的脸,指腹挨着她一时难以闭合的唇,警告她道:“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夫君,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没有麻烦直说,以后你再动不动跟我客气,我便真的不再管你。”
阿娇这才明白他今晚为何像换了人一样,狂如野兽。
明明是在惩罚她,阿娇却笑了,一边笑一边哭,窝在他结实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赵宴平抱着她的头,对着帐顶道:“以后身边无人时,你都唤我夫君。”
官爷太生疏,她也太胆小多思,以后每日都唤几遍夫君,她便不会再忘了两人的关系。
阿娇抽抽搭搭地唤了声夫君。
赵宴平摸摸她的头发算是回应。
阿娇趁机问道:“夫君这一个月都没想,是在怨我不肯帮你一起劝沈樱姑娘吗?”
赵宴平皱眉,她居然又乱猜了,如果不是今晚他要了她,她难道要一直误会下去?
“不是,衙门有些事,太累了,所以没想。”赵宴平解释道。
阿娇松了口气,不是怪她就好。
“今晚官爷,不,今晚夫君搬上来,是不是那件事已经解决了?”
赵宴平敷衍地点点头。
阿娇咬唇,既然解决了,两人又躺到了一张床上,以后那事应该会频繁一些了吧?
阿娇不是贪那个,而是贪那时候的官爷。
两人无声地依偎在一起,因为刚刚赵宴平要得太狠,当大门口传来郭兴的声音,阿娇都没有彻底恢复过来呢。
“你躺着,我去把东西搬进来。”赵宴平替她盖好被子,坐起来穿衣。
阿娇看着他模糊的高大背影,又慵懒又餍足。
赵宴平出去了一刻钟左右,拎着今日的剩货与钱匣子进来了,碎银、铜钱在钱匣子里晃来晃去,发出的是世间最悦耳的声音。
阿娇来了精神,想穿中衣,中衣被官爷丢到了床下,油灯已经点亮了,阿娇不好意思光着下去,便喊官爷帮她把中衣扔上来。
赵宴平捡起地上的衣服,来到床边,就见她裹得严严实实地躺在被窝,只露出一张娇艳妩媚的小脸。
赵宴平放下衣裳,默默转身。
灯光一亮,有些事有些话,确实不便再做再说。
第72章
八月初六, 朱时裕迎娶本县富商董老爷的三女儿董碧青过门。
去年阿娇出阁,在朱昶的坚持下也摆了好几桌席面,但这次朱时裕娶妻, 还是一门让金氏无比满意的好亲事, 金氏自然张罗地更加隆重,朱家前后院一共摆了十六桌席面, 从中午开始热闹,鞭炮声震天,好多炸飞的炮仗红纸都落到了赵家院子。
阿娇坐在窗下做绣活儿,昨夜她算完账后官爷又要了一回, 其中恩爱回想起来都让人脸红, 她自己这里还甜蜜不过来,岂会羡慕舅母、表哥什么。就表哥那样的人, 矮小平庸阴鸷无礼, 求着来聘她做正妻阿娇都不愿意,宁可给高大俊朗有担当的官爷做妾。
黄昏时新娘要进门了, 翠娘来与小娘子打声招呼, 小娘子不反对, 翠娘便跑去外面看新娘了。
新娘自然坐着花轿, 下了轿子也蒙着红盖头, 附近街坊闲着没事的男女老少都跟翠娘一样过来了, 看不到新娘子的脸, 便七嘴八舌地点评新娘子的身段。
翠娘既盼着董小姐能治治金氏, 又不想朱时裕那癞蛤蟆娶个天仙似的人物,便默默期待董小姐是个母老虎, 自己不会吃亏,还能压得金氏、母子有苦说不出。
在亲戚们的围观下, 新郎官朱时裕与新娘子分别牵着打成花的红绸一端去了西厢。
好多妇人挤进去要看新娘的真面目,翠娘见金氏根本无暇盯着她,便也挤了进去,仗着身量娇小又豁得出去,竟一直让翠娘挤到了新房门口。到了这里,翠娘老老实实地躲在一个胖妇人身后,什么乱也不惹,只等着看新娘。
朱时裕才是此时最迫切想看看新娘子的人,媒婆吆喝过后,朱时裕拿起红漆秤杆,期待地挑起了盖头。
董碧青其实并不满意朱时裕的相貌,但爹娘说得对,她自己长得不美,眼界还高,挑了三四年,如今只能嫁朱时裕了,总算朱时裕年纪轻轻中了秀才,在仕途上面大有可期。
如今嫁了过来,董碧青也算心甘情愿,像每个新娘子一样,羞涩地垂着眼,让男方的亲戚们打量。
她盛装打扮,比平时要漂亮几分,一头的金首饰也增加了她的光彩照人,但她的底子在那里,长长的脸小小的眼,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新娘子当真算不上美貌。
朱时裕的失望当时就写在了脸上。
董碧青的两个陪嫁丫鬟默默地将众人的表情记在心里,旁人倒无所谓,见这矮穷瘦长得也就普普通通的姑爷朱时裕居然也敢嫌弃自家小姐,两个丫鬟都很不高兴,不过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她们愿意再观察观察,如果后面姑爷对小姐好,第一眼嫌弃就嫌弃吧,毕竟小姐确实不美。
翠娘看到了新娘子,趁金氏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小娘子,我看到董小姐了,长得还没我好看呢,更没法跟你比!”
翠娘跑回赵家,报喜似的对自家小娘子道,她对董小姐没有敌意,只是庆幸朱时裕没有娶到又有钱又美貌的妻子,毕竟朱时裕不配!
阿娇闻言,笑着对翠娘道:“你就是有点黑,长得挺好看的,特别是眼睛,董小姐就算没有你好看也正常,算不上什么缺点。”
翠娘哼道:“反正我是很满意,朱时裕那种人,给他一个天仙那叫暴殄天物。”
阿娇惊讶道:“你还知道暴殄天物?”
翠娘笑道:“秋月姐姐跟我说的,她读过书,懂得好多。”
赵家能住的房间少,秋月一直与翠娘住一个屋睡一张床,如今翠娘见过的女人里,她第一喜欢的是小娘子,第二喜欢的就是秋月姐姐,美貌、勤快又安分,不像那丹蓉,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正经姑娘。
两人在屋里聊着,赵宴平回来了。
翠娘立即去厨房舀饭,阿娇去端水。
平时家里都静悄悄的,今日隔壁朱家太热闹,显得赵家这边都闹哄哄的。
“官爷,老太太都回去一个多月了,是不是快回来了?”
听到一些老妇人的笑声,阿娇忽然想起了赵老太太,算算日子,丹蓉的四合院应该也盖好了,以她的美貌与家业,村里的男人们应该会抢着娶她,一旦丹蓉定了人家,赵老太太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阿娇自然希望赵老太太在乡下多住一段时间,可赵老太太与官爷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肯定要回来的。
赵宴平看她一眼,垂眸道:“怎么又叫官爷?”
阿娇脸一红,低头道:“白日有些叫不出口。”
赵宴平沉默片刻,换了话题:“再过几日中秋了,十四那日我去沈家送节礼,顺路过去看看。”
中秋是团圆节,阿娇猜,赵老太太中秋前肯定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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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朱家的宴席终于散了,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朱时裕是个书生,酒量不行,被众人一灌,吐了好几次,金氏先扶儿子回他们屋里醒酒,擦掉身上的脏污,再喊董碧青身边的两个丫鬟来接儿子过去。
董碧青这俩陪嫁丫鬟一个名唤春兰,一个叫冬梅,因为董碧青不够美貌,她给自己挑的丫鬟姿色更加平庸,但董碧青待丫鬟们极好,春兰、冬梅对主子也忠心耿耿。此时扶着醉成烂泥的姑爷走向新房,二女都替董碧青觉得不值。
“小姐,你看姑爷这样。”
进了屋,春兰、冬梅架着醉醺醺的朱时裕,无奈地看向卸了妆的董碧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