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节
“你去做何?”赵宴平勒马问。
翠娘怒道:“三爷把老太太气倒了,小娘子要请郎中给她看病老太太还不愿意,小娘子说她出诊金,老太太才点头,幸好小娘子心善坚持,郎中看过,说老太太差点就中风了,得吃半个月的药才能养好呢!”
翠娘天生小碎嘴,旁人问一句,她相干不相干的能说一箩筐,这次为了凸显赵良有多混蛋,翠娘特意提了赵老太太身子的严重性。
赵宴平眉头紧锁,又问翠娘赵良都做了什么。
翠娘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他。
赵宴平也被赵良气得不轻,要不到银子就去抢馅儿饼,什么出息!
与翠娘分开后,赵宴平快马回了家。
亲眼看到赵老太太难看的脸色,赵宴平面若冰霜,冷声道:“祖母等着,我去抓他回来给您磕头赔罪。”
赵老太太叫住这就要走的孙子,摆手道:“罢了罢了,他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你理他做什么,快回衙门做事去。”
赵宴平沉着脸:“以前您也这样说,看看他变成了什么样?我再不管他,今日他敢抢几个饼,明日他便敢进屋抢您的钱。”
赵老太太不吭声了。
赵宴平看眼阿娇,道:“你随我出来。”
他的脸色太吓人,阿娇心头惴惴,又不敢耽搁,小跑着紧紧跟上他。
赵宴平一直走到院子里,才沉声问道:“他突然上门,可有惊吓到你?”
赵宴平怀疑翠娘是不是有说漏的地方,以他对赵良的了解,见到阿娇,赵良不可能多规矩。
阿娇没想到活阎王似的官爷叫她出来居然是为了关心她。
心里一暖,阿娇摇摇头,轻声道:“他才来老太太就叫我进屋了。”
赵宴平明白了,看着她柔婉的眉眼,他低声道:“药钱我会还你,今日之事多谢了。”
这话也太客气,阿娇刚要说都是一家人,谁知眼前紫色长袍一闪,官爷已大步朝外走去,转眼便骑上马跑了。
“官爷叫你做何?”赵老太太躺在床上,好奇地问。
阿娇谎称道:“官爷嘱咐我照顾好您,说完他就走了。”
赵老太太“哦”了声。
赵宴平去追赵良了。
赵良这次进县城只为讨钱,他身上分文也无,进城是坐的同村的骡车,现在只能一步一步走回去,运气好路上还能搭个车。
从赵家到城门口,赵良已经将抢来的六个馅儿饼吃完了,两个葱馅儿四个肉馅儿,简直是赵良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一想到这里,赵良更加怨恨老太太,偏心就是偏心,哪有当祖母的眼睁睁看着亲孙子打光棍却不给钱?
赵良还想到了只打了一个照面的那个小妾,长得花容月貌,那样美,为何只做了妾?村里人很少有纳妾的,大哥再有前程,这事也蹊跷,可惜沈文彪也不知道其中的缘故。
出了城门,赵良沿着树荫慢悠悠地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赵良回头,这一看直吓得他魂儿都要跳出来,心知赵宴平是来抓他教训的,赵良撒腿就往旁边的田地里跑。
赵宴平见了,催马跳进田野,没多久就来到了赵良身后,赵良还要跑,赵宴平抽出马鞭,对着赵良的肩膀便是一个响甩!
“哎呦!”
赵良一跟头扑进了泥地里,摔得满嘴土,一身泥。
赵宴平跳下马,对着赵良的后背又是一甩:“还敢不敢去找祖母要钱?”
赵良被鞭子甩过的地方火辣辣的,他长得高高壮壮,却没有几分骨气,挨了打便连声讨饶起来:“不敢了不敢了,大哥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赵宴平还是给了他第三鞭子:“这就是教训,再有下次,我直接将你关进大牢,送你去采石场做苦力!”
赵良一听,被恐吓得连怨恨都不敢再怨恨,跪在地上举手发誓起来。
赵宴平还要回衙门,没时间耽搁,骑着马赶驴一样将赵良赶回了家。
阿娇扶了赵老太太出来,抬头看到赵良浑身是泥、鼻涕眼泪挂了一脸,再无先前来要钱的威风,而官爷就冷冰冰地站在他身后,真成了抓捕小鬼的阎王,阿娇既被官爷的狠辣手段震慑,又觉得无比地痛快、安心。
嫁了这样一个男人,只要能真真正正住到他心里,往后还有什么可怕的?
阿娇低头站在赵老太太身旁,看似柔弱乖顺,心里盘算的全是如何赢得官爷的心。
美人近在眼前,赵良却看都不敢看,砰砰砰地给赵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祖母我错了,我不该来找您要钱,不该指望您给我娶媳妇,往后我一定改,我好好种地,我自己赚钱,赚了钱再孝敬您!”
赵老太太半个字都不信,撵苍蝇似的道:“滚吧滚吧,以后别再来了!”
赵良先去看赵宴平,得到赵宴平的眼神同意,他才屁滚尿流、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赵家。
第22章
解决了赵良, 赵宴平囫囵吞枣地在家里吃了午饭,吃完立即回衙门去了。
下午有街坊过来串门,向赵老太太打听家里到底出了何事。
孙子再没出息也是亲孙子, 自己怎么骂都行, 家丑不能外扬,赵老太太给赵良留了面子, 语焉不详地糊弄过去了。那些老太太们没听到真相,不过见阿娇殷殷勤勤地在赵老太太身边伺候,赵老太太似乎也对她非常满意,老太太们便有了另一层猜测。
第一,阿娇从花月楼出来时的确是清白身,不然赵老太太不可能喜欢她。
第二,秀才娘子平时对阿娇的诟病全都是诬陷,阿娇一看就老实本分, 自古婆媳难相处, 赵老太太身为婆祖母, 这么多年一直与孙子相依为命,阿娇都能赢得赵老太太的欢心, 性子得多好?秀才娘子才是真正的恶人,平时欺负外甥女,故意散播外甥女的坏话。
老太太们心里这么笃定了,肯定会往外扩散, 只是还需要时间,不可能一日之内就翻转了阿娇的口碑。
阿娇也不知道旁人想了什么, 家里的粗活都有翠娘干,她除了伺候赵老太太也没什么消遣。
傍晚赵宴平回来了,见翠娘在扫院子里的落叶, 赵宴平走过去低声问翠娘:“今日买药,花了多少银子?”
才过去半日,翠娘记得很清楚,道:“花了二两三钱,官爷问这个做什么?”
赵宴平没回答,只嘱咐翠娘别对老太太提起他曾问过此事。
说完,赵宴平打水去后院擦洗了。
赵老太太精力不济,暂且没精神督促阿娇去伺候孙子,但晚上入睡之前,赵老太太拉着阿娇的手再三叮咛:“别忘了早上我跟你说的话,该大胆时就大胆,笼络了官爷的心,享福的还不是你?”
阿娇哄老太太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老太太吃过药,困得连连打哈欠。
阿娇放下帐子,心想这几晚老太太肯定不会去听墙角,她与官爷也能踏实睡觉了。
带上门,阿娇从西屋走了出来。
“老太太睡了?”赵宴平泼了洗脚水回来,还给阿娇打了盆新的,黑眸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
阿娇点头。
赵宴平便去了东屋,将洗脚盆放在床前,他继续去书桌那里看书。
阿娇安安静静地洗了脚。
两人都躺下后,赵宴平突然从床隔底下塞了两块儿碎银过来,低声道:“这是三两银子,还你今天的买药钱,剩下的你做主给老太太买些鱼虾肉添菜,她节省惯了,花自己的银子舍不得,你只说花的嫁妆银。”
阿娇没去拿银子,朝他那边躺着,仿佛能看到他冷峻的脸一样:“官爷为何这般客气,我嫁了过来便是赵家的人,老太太对我好,我花私房钱孝敬她怎么了?”
赵宴平沉默片刻,道:“你真把自己当赵家人,便该是我养你。”
阿娇已经想好官爷再客气她该怎么劝说了,未料突然得了一句官爷要养自己。
心跳突然加快,阿娇捂着胸口,掩饰激动问:“官爷,你,你是说,你要我当你的人了,不会再想着把我送出去?”
赵宴平看着床顶,答道:“除非你自己想走。”
阿娇忙道:“不会,我说过,只要官爷不嫌弃我,我生死都是官爷的人。”
赵宴平闭上眼睛:“那好,等我有了香云的消息,便收了你。”
阿娇指腹轻挠被角,很想问万一一直都没有香云姑娘的消息,难道官爷便要禁着自己一辈子?
可这话太不吉利,官爷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阿娇希望官爷能找到香云姑娘。
阿娇不怕陪官爷等一辈子,但她怕官爷真的找到香云姑娘时,她已经人老失了颜色,到那时官爷看她不入眼,毁诺不要她了。
所以,她还是得找机会让官爷要了她。
阿娇想,官爷在菩萨面前发誓找不到妹妹便不成家,可她只是一个妾,又不会生孩子,算不得官爷的家,官爷与她在一起,便也算不得违背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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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成了吗?”一大早,赵老太太又来问了。
阿娇垂首,害羞似的点点头,反正老太太没去听墙角,她撒谎老太太也不知道。
赵老太太甚是宽慰,还好她的孙子并没有练就对女色无动于衷的心性,如果连阿娇主动送上门孙子都不要,她才要绝望呢。
赵老太太才生出一丝希望,下午阿娇的月事来了,就像赵老太太辛辛苦苦找了一员大将去降服孙子,两人才过了几招尚未分出胜负,她找来的大将先病倒了,至少好几日都当不得用。
“罢了罢了,你去屋里躺着吧,不用伺候我。”赵老太太无精打采地摆摆手道。
阿娇被老太太丰富的表情变化弄得想笑。
阿娇并没有将身子的情况告诉官爷,反正来不来的,官爷暂且都不会碰她。
到了九月十五,赵宴平在晚饭的饭桌上,宣布了后日他要随知县大人去府城一事。
“祖母,大人说我们二十那日回来,我不在的时候让阿娇伺候您,您安心养病,不用挂念我。”
赵宴平正色道,说完却见老太太的脸拉得越来越长,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赵宴平皱眉,以前他也随知县大人外出办过差,并不见祖母反对,这次怎么?
赵老太太以前不反对,是因为她没有怀疑过那方面,现在她已经认定孙子与唇红齿白的知县大人有纠缠,怎么可能放心让两人单独去府城,一住就是三晚?
“县衙那么多人,为何非要你去?”赵老太太放下碗,并不掩饰自己的不快。
阿娇见老太太要动怒,早已停下用餐,紧张地听着。
赵宴平解释道:“韩知府召诸县知县去府城论政,大人有心栽培我,让我去旁听旁县的大案汇报,祖母不愿我去,是担心老三再来闹事?”
赵老太太哼道:“他被你打成那样,再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来。”
赵宴平奇怪道:“那您为何不喜?”
赵老太太抿着嘴,半晌又问:“就你与大人两个?没带旁人了?”
赵宴平:“还有大人的小厮顺哥儿。”
赵老太太眯眯眼睛:“既然大人带了小厮伺候,那你也把阿娇带上,白日她不跟你们出门,晚上给你铺床暖被窝。”
阿娇震惊地抬起头,这种事还能带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