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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节

    说起来力道并不算大,可那一脚恰踹在关节上,又偏他体型臃肿平衡较差,这一来他猛地一踉跄,而后就一头翻了栏杆栽到了那湖心中。

    “那湖水里可全是冰渣子,水又冷又深,直接能冻掉人半条命……太子爷,她,她可是想要我的命啊。”

    韩吉想说她心思狠毒,可一想到这位主与她的关系,就咽了这词没敢说。

    晋滁半阖眸掩了情绪。

    “后来呢。”

    “后来我就拼了命的喊救命。好像是有人来了,当时我也看不清是谁,他们说话我也听得不太真切,只隐约听得那林三小姐大哭着说什么,不许救。对,她拦着人不让救我,还说什么大不了一命换一命这类的话。”

    韩吉如今回忆还是忍不住的哆嗦。

    要不是后来那人没听她的话,让人救起了他,那日他当真就没命了。

    想到这,他真心实意的落了泪。

    “太子爷您不知道,那日之后我足足昏了七日才醒。醒来后才得知,那林家对我父亲说,我是因调戏人家丫鬟才落得水。任我如何解释,他们都道我是胡言乱语,不肯信我半个字。”

    明明他被人害的差点没了命,偏到头来反倒是他的错了,这让他找谁说理去。

    四周好一阵的阒寂无音。

    韩吉虽没敢抬头看,却隐约觉得此刻太子爷的情绪似不大好。

    “若你敢虚言半句……”

    韩吉指天发誓:“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这时远处传来踩地的窸窣声,待近了就停下,低低响起了那田喜的声音。

    “太子爷,圣上唤您过去呢。”

    晋滁低眸冷冷扫过那两股战战的韩吉,而后转身往殿里的方向阔步而去。

    树影落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打上晦暗不明的阴影。

    中途时候他突然停了步,转向田喜道:“你即刻出宫,多派些暗卫过去,去盯着点她。”

    田喜知道她是指谁,自不会多问,领了命后就即刻出宫。

    在殿门外时,晋滁定了定神,而后面色如常的踏进殿中。

    殿内觥筹交错依旧,不少臣子面上都有醉熏之色。

    长长的宴桌设列宫殿两边,众臣依次而坐。见太子走过,纷纷垂首躬身,以示恭敬。

    “太子可是外出赏月去了?”

    “确是如此。”晋滁笑道:“冰壶秋月,着实美不胜收,儿臣看的入神就忘了时候了。”

    圣上打趣道:“你倒心急。酒未过三巡,你就急着去赏月。”

    说着招来陈王近前:“你不说要敬你大哥一杯吗?”

    陈王忙让人斟满酒,小心端着挨近晋滁跟前。

    “人间好时节里,惟愿大哥体安康,事顺遂,解烦忧,常欢喜。”

    “陈王有心了。”

    兄弟二人碰过杯,而后饮尽。

    之后晋滁有一搭没一搭与圣上说着话,面色如常,只是心底仿佛压着重物,沉甸甸的。

    目光不时的掠过那林氏父子的方向,又时不时的落在殿外的方向。

    几次之后,他阖了眼帘遮过眸底暗光,而后抬杯饮酒,任那烈酒辛辣滋味滚在喉咙里爆裂开来。

    离开不过小半个时辰的田喜,几乎是狂奔的回了宫。

    就算打死他都不会想到,那位主竟然逃了!

    第56章 海面

    晋滁一动不动的盯着田喜。

    饶是殿门处距离他们太子所在位子隔得远些, 可田喜还是被那目光盯得头皮发麻。

    接下来他要禀的这事,无疑是在太子爷的肺管子上戳刀,他着实不敢去想那太子爷听后该会何等生怒。

    硬着头皮打长案两侧绕了过去, 田喜趋步至他们太子爷身侧, 小声迅速耳语了一番。

    有臣工隐约嗅出些不同寻常的气息来。

    借着酒劲,有那好奇心重的就壮着胆子往太子的方向偷瞄过, 可不成想他们目光刚落上上, 却冷不丁被太子扫来的目光盯个正着。那双眸含煞的阴寒模样,简直吓的他们惊骇欲死,虚汗覆背。

    仓皇移开眼,不敢再看。

    晋滁抓了酒壶,倒满了一杯酒, 仰头猛灌下。

    烈酒入喉, 烧的是腹部,凉的是胸口。

    他眼前似蒙了层黑, 又似蒙了抹红。

    退至一旁的田喜, 眼看着太子一言不发的倒酒,灌喉,而后再倒, 再灌。这熟悉的一幕瞧的他两眼发颤, 因为从前每当太子头疾发作时,便是这般情形。

    众臣工慢慢就察觉出殿内气氛的不对来, 说笑的声音渐渐息了下来,一时间气氛空前阒寂。

    晋滁将最后一杯酒灌尽后,强压腹中如火焚烧的滋味,阖眸遮了情绪,按了案角起身告罪。

    “儿臣不胜酒力, 望父皇准许儿臣离席。”

    圣上看了眼那案角的裂纹,没多说什么,直接挥手放行了。

    待太子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中,圣上示意王寿近前,嘱咐了声:“打听打听,东宫是出了何事。”

    王寿躬身应是。

    出了殿疾走一段路后,晋滁猛地停了步。

    田喜在后头匆忙也停了下。

    晋滁回头盯他:“可能确定,她是自己走的?”

    田喜知太子不死心,却也只能如实道出太子最不想听的那个答案:“据跟去的下人描述,从旁边茶室里走出来的易妆妇人,的确是自己端着茶盘出来的。”

    晋滁的呼吸陡然就粗重起来。

    这般结果,这般结果。

    这就是他百般说服自己,再次对她付出真心后换来的结果。

    这一刻,他只觉如堕冰窟。

    她再一次的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也让他再一次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从一开始就她虚与委蛇,可叹他竟将她的虚情假意当做了真情,再一次受她蒙骗!

    僵直在原地几个瞬间后,他突然笑了两声,却是咬齿嚼唇的恨笑。

    “牵马来!”

    他握了缰绳翻身上马,声音透着刺骨的寒:“去太医署寻那王御医,直接带他去渡口。”

    田喜一惊。

    “另外派人拿我令牌再去北衙找张统领,叫他派一队人马沿官路快马追截,沿途车马路人一概拦下。无孤口令,不得放行!”

    “是。”

    海风吹皱海面的时候,月亮不知何时隐入了云层之中。

    此时这夜晚的海面,就宛如一块巨大的黑布,黑瘆瘆的望不到边际,沉闷,压抑,又窒息。

    岸边的渡口赤马舟与蒙冲往来穿梭,船上火把幢幢,照的周围海面落了斑斑点点的残红。

    晋滁踏上了打头的赤马舟,在给蒙冲上的将领下达了分兵据守各个海口的命令后,就毫不迟疑的下令开船。

    赤马舟如箭一般驶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里漆黑的海面中。

    船身一晃,本就睡眠浅的林苑当即就惊醒了过来,感受到船只还在正常行驶,那突突直跳的心就慢慢恢复了平静。

    只是浪大了些罢了,并非其他意外。

    林苑呼了口气,而后再次轻抬了下舱内窗户,望了眼天边。

    淡青色的天际开始出现了抹亮色。天渐渐破晓了。

    林苑不由心下激动。

    她听船家说了,待天亮的时候,大概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想到待到地之后,她就能再做伪装混过关卡,之后几经辗转彻底逃脱升天,心里就难免欢喜起来。

    从包袱里拿了块饼子出来。

    饼子硬邦邦的,就着那烧凉的水倒也能勉强下咽。

    她强逼自己多吃了几口。

    毕竟下了船后大概还要走一段路,若她没有力气哪成。

    就在她吃过一口饼子,觉得干,刚拿过杯子要再喝上几口水的时候,船身又是猛烈一晃。

    林苑还当是那海浪的缘故,本没在意,可不成想那船只在这猛烈一晃后,却晃荡的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开船。

    与此同时,船舱外隐约传来船夫惊惧的颤声。

    “是……海贼?”

    这艘小船还有其他船客,闻言都惊得纷纷开了船舱出来。

    “这地界如何有海贼?”

    “不可能啊,朝廷不是说刚抓了批无恶不作的海贼?怎么还有敢作案的?”

    “看,余家的船还在前头,有他们在应没事的。”

    为防海贼侵扰,他们这些小船出海的时候都是跟着中型大船走的,每次交些保护费,寻求个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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