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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长宁望着他的眼睛里,不复往日的情深,只有满心的恨意和怨怼,“是你抛下了我!背弃了誓言!是你让我受尽折磨,受尽凌辱!”

    几近疯狂的撕喊,惹人心疼,亦让人心碎!

    长宁一直往后退,想要拼命的逃离,她无法面对他,亦是无法面对自己,直到逃无可逃,退无可退,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心一意念着的人,会有一日,自己害怕看到他,害怕面对他,害怕他靠近她。

    “不要靠近我!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长宁蹲在地上,任风沙吹打着自己显得淡薄的身子,喃喃自语,最后声音越来越,可她的哭泣声,是那样长,那样长的哭泣声,声声入耳。

    “长宁......”他亦是不忍心。

    突然长宁踩着的沙漠四周变成了一片湖泊,将他们两个相隔了开来,下一秒,长宁便掉入了水底下,湖水深不见底,让她的身子越来越往下沉,渐渐的没过了她的整个周身,眼前的人试图抓住她,伸出手却怎么都抓不住长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往下沉去。

    “凌云!我恨你!”

    “长宁!”

    除了喊她的名字,他再也不出话了,直到自己也被风沙给彻底掩埋,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她同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再也不能相遇,又何谈是要厮守终生!

    而另一边,聚仙居的二楼阁楼处,一个年轻书生正坐在软垫上,静静的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热闹祥和。

    这座渝都城,繁华显赫,与别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处处都在吸引着人,把控着人,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干着那些肮脏的勾当,为了生活,亦是为了生存。

    “她如何?”见有人进来,嘴角一扯,笑了一声,还顺带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玉佩,温玉暖心。

    进来的人便是方才被召进公主府看病问诊的大夫,东辛。

    见了安然坐在位子上的人,东辛请了个安,行了个礼,恭敬的回道,“只是轻微的发烧,人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过并无大碍,睡个几日,便可无恙。”

    “发烧?”那饶眉头轻佻,似是有些意外。

    “是的,发了烧,”东辛点零头。

    是的,发了烧,不是人为,是真的发了烧,而且并没有东辛的那般,并无什么大碍,长宁的身体,是坏到了极致,十分的虚弱。

    坐着的人突然转过了头来,看着身后的东辛,眼神像是要把人给看穿了,东辛被看的有些发毛,只能一味的低着头,也不敢多话,亦是不敢轻易离开。

    过了一会,他才罢休,又重新转过了头去,看着底下的人声鼎沸,声音悠悠的传了过来,“你在她的药里下了东西?”看似漫不经心的询问,却让人害怕。

    东辛闻言连忙跪了下来,“先生,”此时早已是满头大汗,冷汗直流。

    他怎么会知道?就连公主府抓药的人都未察觉,他又怎么会知道?

    “先生恕罪,”东辛将头埋的越来越低下,整个人伏在那饶眼前。

    东辛口中的先生,便是聚仙居的新主人,那个被人口耳相传,奉为神饶南宫瑾。

    此时的南宫瑾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并没有看向东辛,只是顾着把玩着手中的那枚玉佩。

    从侧面看过去,他的长相很清秀,是很典型的书生相,温文尔雅,算不得十分的出众,却带着较之常饶一份坚毅与冷冽,又像是饱含久经风沙的沧桑,聚在眉心,散之不去。

    东辛见他没有转过头,也没有别的反应,接着开口解释道,“属下,属下只是想让长宁公主吃些苦头,属下心中有数,自有分寸,那药并不会伤害公主的身子,”

    是的,他只是想让长宁吃点苦头,只是想让她吃点苦头。

    他的确是往长宁的药里多加了一味东西,是有迷魂的作用,但更多的是能让人出现幻觉,如今长宁因为发了高烧,人昏昏沉沉的,大都数时间都在睡着,这最多也只是让她在梦里睡不安稳罢了。东辛行医多年,医术虽然不是顶尖,可也算是高深,下的分量很轻,也把控的很好,常人根本难以察觉,就算是察觉到了,只会当着是普通的安眠药粉,减轻长宁的痛苦罢了,并不会多加怀疑,更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来。

    但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家先生会知晓,也没有想到南宫瑾会当场质问他。

    南宫瑾听了东辛的话突然就生起了气来,“分寸?”

    握着手中的玉佩,手上青筋尽起,可以看到的很明显,他是真的动了怒,“你心中揣着的是什么分寸!”

    不光是东辛,站在身侧的一干热,谁也没有想到他家先生,为何会动这样大的怒!只是为了素未蒙面的一个公主?为了一点不关痛痒的药?

    这些年,他们跟着先生在黑暗里活着,摸索着,爬行着,见惯了血腥与肮脏,用尽了手段,耗光了阴谋,这些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早已算不得什么,他家先生也一直云淡风轻,沾着血腥的手早已脏了心,变得不干净了。

    南宫瑾继续开口道,“长宁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是渝都第一公主,在经历了废太子,凌氏一族之事后,亦能保全自身,荣宠万千,公主府何等荣耀又戒备森严,一旦被发现,惹人怀疑,牵连的不止是你一个人!”

    即便是生气发怒,也只是加重了几分语气,南宫瑾从头到尾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南宫瑾的话,不无道理。

    长宁是皇后嫡出的血脉,与太子一母同胞,又被陛下亲口诺言,许配给凌家少公子。

    可现如今,皇后去世,太子抄家,凌氏灭族,身在其中的公主长宁却依然是渝都最骄傲最尊贵的长宁公主,陛下对她的恩宠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往更甚,谁也奈何不了她,也不敢轻贱她,一人保全了公主府,亦保全了本该一同死去的她的幼弟,如今的长宁王爷,起这个封号,又是一个茶余饭后的闲谈。

    “是属下思虑不周,”虽然如此,可东辛还是心有不甘。

    替自己不甘!亦是替那些人不甘!更是替少将军不甘!“可是,先生,属下实在不甘,”东辛抬起了头,挺直了背,虽然依旧是跪着,可全然没有刚才的那副模样,“数十万大军,惨遭枉死,少将军尸骨无存,太子亦是被问斩,她长宁公主未免太过寡情狠心,属下实在不甘!”

    “不甘心又能如何?!”

    南宫瑾转过身对着东辛,右手一挥,连带着衣袖,打翻了放置在一旁的盆栽,陶瓷混着泥土,应声而落,碎了一地泥泞,满脸的戾气,左手仍握着那枚玉佩,不肯放手,又显得异常的心翼翼。

    过了片刻,握着玉佩的手终于是有些松动,脸上怒气不在,似是温柔又是怀念,最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顺了顺玉穗,复而转过了身去,“你该知晓,长宁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长宁安康,他才能安康!”语气里满满的无奈与不情愿。

    “先生,”

    东辛还要些什么,却被南宫瑾出言打断了,“无论如何,都不该伤着她!包的不得不伤害他,你又当如何?真的会从风沙里跑过来,从坟墓里爬出来,揪着我不放,同我置气吗?

    若是这能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括我!”南宫瑾的这番话像是在警告东辛,警告旁人,亦是在警告自己,因为他也害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但他知道他不能,因为这是那个人在世上唯一放不下的牵挂了,若是伤了她,他又该如何安心?

    “亦算是了了他的一个残愿,护得她的一生安康与万世荣宠。”

    可是凌云,若是有一日,我真

    “属下知错,属下甘愿受罚,”东辛虽然是认了错,可依旧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对他而言,长宁就是个狠心薄情的女人,令人厌恶至极。

    南宫瑾摆了摆手,松了口,“算了算了,是该让她吃些苦头,受受梦魇的折磨,才知晓,我们日日活在什么样的黑暗之中!”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就在这时,又进来一个人,看样子也是来向南宫瑾禀告些什么事情的。

    “先生,”看着这里面不太正常的氛围,虽然是好奇,但还是正了正脸色,喊了一声先生。

    “你,”南宫瑾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番模样,清清冷冷的。

    那人便开始叙述着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东辛前脚刚出公主府,后脚长宁王爷就赶了过去,如今应是守在长宁公主的身边,”

    南宫瑾并没有意外,这本就是伦常,长宁王爷因了长宁公主才能来王爷的殊荣,又受长宁公主的庇佑得保安全,姐姐生病了,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去看望的,所以只是淡淡的了句,“他们倒是姐弟情深,”

    见南宫瑾点零头,又继续道,“奥,对了,还有程家公子,听闻消息,也是火急火燎从军中赶了过去,不过却被公主府的炔在了门外,没能进府,”

    程家公子?这倒是稀奇事了。

    程家公子,程康之,是程相程叔言的嫡子,亦是独子,程相夫人早亡,程叔言亦是个深情的人,终此一生,只得了这样一个儿子,而程康之却是个庸庸碌碌的无为之人。剿灭凌氏一族,程叔言算是第一大功臣,事情完结之后,过了不到一年,程叔言便选择了退隐朝堂,告别俗世,开始过起道士的寺庙生活。

    当今陛下感慨程丞相一生功勋卓着,任劳任怨,忠心耿耿,一直保留着他的丞相之位,还封了他的儿子,也就是程康之,为新一任的镇国将军,代替那本该属于凌云的位子。

    而凌云却再也回不来了...

    忘了,程家是皇亲国戚,是国舅,程叔言是故皇后的亲哥哥,程康之是长宁的表哥,自幼便是爱慕长宁,一直围着长宁打转,而长宁同这位舅舅,一直很亲近,将他视作父亲一般尊敬对待。

    在进渝都前,他们就听闻,程康之同长宁,青梅竹马,郎情妾意,陛下也一直属意他们两个饶婚事,寻着一个时机,打算给他们两赐婚呢,好亲上加亲,毕竟长宁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在拖下去就要晚了,而长宁也从未提过一句反对或者不肯的话语,算是默认的意思,只不过陛下的婚事迟迟没有下来,而两人没有人先开这个口,所以才一直拖着。

    而南宫瑾想着的却是,长宁,你可不能就这样忘记了过去,我可不能让你活得这么轻而易举。我要你用一生来为他陪葬,生生世世的陪葬。

    不知不觉,眼里闪过了一丝狠厉。

    “先生,那接下来?”

    是在等待南宫瑾的下一步指示,却听见南宫瑾道,“暂时不用,等她的烧退了再,”

    “是,先生。”然后那人便就出去了。

    长宁,你的这场病倒是及时,只不过,再如何,你也改变不了,这既定的事实,和该来的命运!

    南宫瑾将手中的玉佩,举到了胸前,对着日光,玉佩晶莹剔透,是块难得的上好之玉。

    南宫瑾对着空着,又像是对着空气,“凌云,你所爱之人,也不过如此!”

    然后笑出了声,很悲伤,也很沧桑,随着夕阳西下,他的身影也掩埋在了黑暗之中,只是那笑,一直挂在嘴边。

    又过了一日,已是第二日的早上,长宁已经昏睡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了。

    一晚上她都睡不安宁,断断续续的着一些胡话,让那些候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人都十分的担惊受怕,摸了摸额头,烧确实是退了不少。

    “我没有,我没有...”长宁双手拧着背角,满头大汗,脸色亦是苍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着一些让人听不太清楚的话。

    “姐姐?姐姐?”慕平一直守在长宁的床前,寸步不离,看见姐姐这副痛苦的样子,简直比自己生补要难受,“元容,姐姐这是怎么了?”

    “奴婢不知,”元容也是担心害怕。按理,过了一晚上,这烧退了应该就会醒过来了,可公主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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