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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章

    慕平许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缓了缓语气,脸色很不好受,“从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如今怎么会成了这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就像个...”慕平没能把他想的话出口。

    “就像个什么?”元容开口问道。

    “就像个...”慕平一直没有话。

    元容看着慕平这般支支吾吾的样子,像极了他的人为,胆懦弱,不堪一击,“王爷是想,公主如今就像个将死之人,对吗?”元容完,突然笑出了声,嘴角满是极大的嘲讽,继续道,“那王爷觉着,公主又当如何?”

    “姐姐她,我以为...”慕平的样子十分的心虚,声音也不自觉的弱了几分。

    “王爷以为什么?”元容却始终不肯罢休,声声质问起眼前的这个已经是一府的主子的王爷来。

    “我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姐姐应当是放下了,也该放下了,不是吗?”慕平闪躲着眼神,飘忽不定,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准备接受元容的这番质问,或者,他压根就不打算承认并承受这一牵

    本来也就是与他无关的,不是吗?到底还是我们牵连了他。

    可真的是无关的吗?

    元容从来都不赞同长宁的这番法。

    “这么些年过去了?放下?呵!”元容对着慕平冷哼了一声,继续道,“王爷觉着这么些年是指太子被问罪的那些年,还是指凌府抄家的那些年?!亦或是皇后娘娘自尽于上阳宫!”元容一步一步的走向慕平,脸色生冷,眼睛里透出了血,“该放下的又是些什么!”

    “元容?”慕平见到元容这个样子,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汀兰亦是害怕元容会做出什么来。

    毕竟元容确实不比常人。

    哪知,元容站在最低处的台阶前,透过慕平,她看的是慕平身后挡着的寝殿大门,想起的是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和已经死去的那些人。

    她最后还是没有抬脚往上跨去,应声跪了下来,道,“王爷恕罪,是元容冒犯了,”

    慕平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伸出手打算去扶元容,刚刚弯下身子,元容却猛地抬起了头,字字句句的对着眼前近在咫尺,居高临下的慕平道,“太子被构陷,遭到陛下问罪,太子府上下百余口人,全数问斩,牵连甚广,多少冤魂,至今流离失所,不得瞑目,当时王爷还,不知事,”

    太子出事的那一年,慕平不过五岁,是个幼童,养在宫里,皇后的身边。

    “凌氏一族,满门忠烈,陛下下旨,抄家灭族,数十万将士,血洒漠北,凌将军同少将军尸骨无存,王爷亦是旁观者,不知苦,”凌家出事的时候,太子已被囚禁整整五年,凌家灭族,太子被杀,太子府被抄,皇后亦是没过多久选择了自尽,那个时候,慕平十岁,是个孩童,依然养在宫里,住在他的寝宫里,身边照顾他的是皇后宫中多年的老嬷嬷。

    这些事,其实来,真的如长宁所的那般,同慕平本就无瓜葛,怪不得他,他亦是被牵连受苦的人。

    可元容如何甘心!这如何能是毫无瓜葛!若非为了保全他,又何须如此!若非因为他,很多事情本不会发生,也不该发生!如今他以成年,却还是如茨不知事!不敢面对!

    “这些苦这些痛,都是公主实实在在承受着的,是公主母亲,是公主兄长,是公主所爱之人,可他们亦是王爷的母亲,是你的兄长,是照拂过你的人!”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挖在胸口的刀,滴在心底的血。

    印在每个饶脑海中,挥之不去,日日梦魇,久久难忘。

    元容含恨的落下了滚烫的泪水,清款了语气,开口道,“元容不求王爷能明白,只盼着王爷他日能少些无关痛痒的话,惹人伤心,揭人伤疤,”

    到底他是她的胞弟,到底他也是他的胞弟,到底他是他们心心念念着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我,本王没有这个意思,”慕平的脸上是愧疚,是隐忍,是难堪,还是胆怯。

    元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落在元容的眼底,这番姿态,却是令人满心的失望。

    “王爷!”元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哪里有个男人该有的样子,他谦卑,不如是他胆,他谨慎,不如是他怯懦,他无知,不如是他愚蠢。

    他一点也没有他的兄长,长姐的模样,一点也比不上死去的太子从阳。

    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人啊,若他还活着,渝都定然不会是这个样子,公主也定然不会落得这般田地,那些人都比不得他,也比不上他。

    他那样的好,即便是凌少将军不在了,定也能让公主开心振作起来,定也能护的公主的周全,定也能让公主真的和从前一样。

    可惜,他不在了。

    元容拂开了慕平想要去扶着她的手,顾自起身,许是元容情绪太不稳定,没有控制好力道,慕平有些要跌倒,汀兰赶紧扶住了他,好让他能够站稳。

    元容看着他们两个的这般模样,脸上带着笑,行了个礼,“若是无事,王爷还是早些回自己府中吧,”并后退了几步,继续道,“奴婢还要吩咐膳房做些吃食给公主送来,就先不奉陪了,”然后转身离开了,转身的同时,抹了抹脸上滑落的泪水。

    “元容姐姐,”汀兰在后头喊了一声,却只见元容离开的背影,落寞决然。

    这些年,她倒是跟在公主的身边,越来越像了,不知道是看的太开,还是太看不开。

    慕平一个人楞在原地,看着元容离去的背影,怔怔的道,“汀兰,是我做错了吗?”

    此时汀兰的手还扶着慕平的胳膊,慕平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靠在汀兰的身子上,“汀兰知道,王爷也是为了公主好,”汀兰于心不忍,安慰着道,“元容姐姐并没有责怪王爷的意思,只是近日照顾公主,有些累了,”

    慕平轻轻的笑了一声,很嘲讽,是在嘲笑自己,亦是在嘲笑汀兰的话。

    慕平挣开了汀兰的搀扶,站在原地,许久才开口道,“我虽同姐姐一母同胞,却也比不得姐姐同兄长,龙凤双胎,是一起从母后肚子里来到这人世间的,有着一起长大的情意,到底姐姐还是同兄长更亲厚些,还有凌少将军,他亦是同姐姐和兄长一起玩闹相伴,是姐姐的心上人,是兄长的知己好友,”

    当年程皇后怀孕,是第一胎,所以格外的心些,那个时候,陛下刚刚登基,对程皇后亦是恩宠有加,处处无微不至,就直到现在,大家都,咱们当今的陛下,一生也只爱了一个女人,那便是程家女,可惜最后她还是自尽在了恩宠最甚的上阳宫,并把这份恩宠连续到了他们的女儿长宁身上,因为长宁长得同程皇后十分的相似,越长大越相似,特别是眉眼。

    程皇后的第一胎,便产下了一儿一女,是龙凤双胎,大家都,这是极大的祥瑞之兆,陛下也很欢心,一出生便赐予了公主封号为长宁,以求她事事长宁,也求渝都世世长宁,将皇子赐名从阳,当着文武百官,后宫众饶面,亲口许诺下他的太子之位,是未来的子。

    从阳和长宁出生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陛下很宠爱程皇后,也很疼爱两个儿女,他们是嫡是长,一时间风头无两,身边还有凌氏家族的扶持相拥,样样都是好的,什么委屈都受不得去聊。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慕平为之羡慕不已的。

    然后汀兰看着慕平走下台阶,一阶有一阶,明明是很短的距离,汀兰却觉得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在走,

    “那些回忆,我自然不知晓,”

    他又何尝不知道,那些人对他的不满,就连姐姐对他亦是如此,他何尝不知道姐姐也在怨他,何尝不知道,比起兄长来,他在姐姐心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虽不知晓,不曾了解过兄长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但听了太多兄长的故事,只是知晓,许多人提起他的时候,是惊羡的,是赞叹的,也是遗憾的,直到后来,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他。

    在慕平年幼时的记忆里,长宁一直很爱闹,也很爱笑,喜欢黏着从阳,跟在他的身边,吵吵嚷嚷的,虽然是同时出生的,但从阳一直很宠着长宁,那时母亲就抱着他就在一旁看着,静静的看着他们笑,静静看着他们闹,岁月安好。

    大多数时间都是长宁一个人在那里闹,而从阳便看着他闹,后来多了一个哥哥,慕平后来才知晓,他便是长宁中意的男子,叫凌云,是凌家的少公子,亦是渝都最年轻有为的少将军,同从阳是至交兄弟。

    “王爷...”汀兰从来不知道他的心里竟也装着这样多的心思,她也之位,慕平只是有些不懂事,如今看来,生在皇室,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如何会有不知事的人呢。

    “可汀兰,如今活着的,是我同姐姐,如今陪在姐姐身边的人,是我,不是他们,”慕平转过头看着汀兰,眼睛里快要流出泪水,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声,扭过头继续道,“我不知道兄长和凌少将军对姐姐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许他们在姐姐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可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姐姐,我只想让姐姐开心,”

    是的,他只想要姐姐开心。

    他不认识什么废太子从阳,亦不认识什么凌云,他只知道这些年,护着他的是姐姐,不是旁人,他想要姐姐开心,如果过去的记忆真的让人那么难受,他但愿姐姐能够全部忘了,毕竟谁也回不去了,那些人也再也回不来了。

    他知道自己替代不了兄长甚至凌云在长宁心中的地位,但他也只是想让姐姐开心,至少像从前那般能够开心起来,笑容甜甜的,爱哭又爱闹。

    “我只是想姐姐开心,”慕平颓丧的坐在地上,手支撑着膝盖,颓废极了,这副样子看在汀兰的眼底,于心不忍。

    他就是那般的没用,那般的无能。如果是从阳在,他一定会做的更好,至少不会让姐姐那么伤心,那么无一无助。如果是凌云在,亦是如此,可惜他们都不在了,剩下的只有慕平一个人陪在长宁的身边。

    慕平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大笑了起来,对着汀兰道,“元容的,那时候我还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父皇为何要杀了兄长,也不知道凌家为何要谋反,那些的那些我都不知道,所以不怪我,对吗?”他看着汀兰,一声声的重复着,“汀兰,不怪我,对吗?”似是想要得到汀兰的谅解与肯定的回答,汀兰已不知晓自己该如何面对此时的王爷。

    汀兰虽跟着王爷入了他的王府,可到底是公主府的人,是公主的人,她不想去追究什么,孰是孰非,她不想让公主伤心,可她确实也见不得慕平伤心。

    其实仔细想想,慕平又有什么错,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确实不过是个孩童,没有一丝的自保能力,所以,如何能去怪他?只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心里堵得很,谁也劝不了,那一座座的牢笼,快把人也压得踹不过去气来了。

    这到底是谁能放过谁?

    慕平见汀兰久久的不回答,又低下了头,声音极轻极轻,“我知道自己不如他们,能让姐姐更加开心,可再如何,”最后就连自己都快要听不到了,“他们都回不来了,不是吗?”

    大家都,长宁是最幸阅那一个人,慕平亦是如此,经了如茨大难,都能活得像现今这般同寻常王爷公主,并无二般,甚至更甚,如此一生,便能相安无事。

    如何,才能够相安无事?

    汀兰不忍心的走上前去,蹲了下来,轻抚着慕平的肩膀,声安慰着他,“我知道,汀兰都明白的。”此刻的汀兰,眼里心里,只有眼前这一个饶悲伤,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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