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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骄宠 第44节

    回到枫湖居后,顾星檀强忍着怒火,狠狠泡了超级奢华的澡,也没消下去几分。

    仅穿了件单薄睡裙的少女,坐在化妆镜前,潮湿的睫毛垂落间,映下浅淡影子,指尖捏着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及腰的长发。

    淡淡的清香仿佛可以让人平心静气。

    然而。

    顾星檀表情看似平静,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那副容怀宴亲手所绘《杜若图》。

    不知道过了多久。

    原本安静坐着的少女,蓦地起身,一把将象牙白的梳子丢到桌上。

    发出‘砰’的一声响。

    特意定制的白玉质地的梳子断成两段。

    顾星檀看都不看一眼,提着长长的裙摆,直奔二楼画室。

    红唇紧抿着——

    容怀宴不给她画。

    她自己画!

    宽大的木质桌子前。

    顾星檀视线定定地落在左侧笔架,一只只粗细不同的画笔,排列清晰。

    原本因为生气而活蹦乱跳的心脏,不知不觉地,逐渐变成了心慌。

    那种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慌。

    明明穿着极为单薄的真丝睡裙,却开始浑身慢慢冒出冷汗,这是她清醒时,第一次这么仔细地去看这些笔。

    顾星檀闭了闭眼睛,避开了点视线。

    决定先准备好砚台、以及纸墨。

    刚打开书柜,就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比黄金还要珍贵的桐烟徽墨,以及一方云纹端砚,这方砚,据说当年在国外被拍卖时,是被一位神秘华国人高价拍走,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容怀宴。

    很好。

    多年后,她第一次画画,就得用最好的墨和砚台。

    准备就绪。

    少女深深呼吸,强撑着想让不受控心慌意乱的心脏平复下来。

    一只纤细的小手撑在桌子边缘,指尖因为用力掐的泛着苍白。

    另一只手,极缓极慢地去触碰离她最近的那支画笔。

    室内陷入寂静。

    静到仿佛能听到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

    微凉的触感一瞬间从指尖席卷了全身,顾星檀停了许久,睫毛胡乱颤抖,一狠心,用力攥住了一支笔。

    轻若无物的画笔,在她手中,此时却仿佛重若千金,光是拿起笔这一刹那,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完全感觉不到,柔嫩下唇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斑斑咬痕。

    她仿佛毫无察觉,用力沾足了浓稠的墨汁,在雪白的宣纸落下一笔。

    忽然。

    顾星檀颤抖着指尖,望着那滴浓稠的黑色墨汁,慢慢坠落,视线蓦然混沌,天旋地转间,她眸底的黑色浓墨划过痕迹,变成了猩红的血色。

    浓稠的血液。

    一滴。

    一滴

    肆意蔓延。

    很快将雪白的宣纸浸得透湿。

    “不,不要……”

    顾星檀陡然松开画笔,不断地往后退,纤细藕臂不小心扫过桌面上的砚台。

    砸到木质的地板。

    发出沉闷声响,墨汁四溅。

    声音拉回了顾星檀一点思绪。

    她眼瞳逐渐聚焦。

    怔怔地低头看着溅到了雪白踝骨上的墨汁。

    容怀宴推开半掩的画师门,入目就是这么一副狼藉画面。

    他缓慢走近,声音是又低又凉的清透:“在画画?”

    画画?

    对哦,她准备画画的。

    顾星檀抬起一双没有神采的水眸,红唇张了张,刚想开口——

    忽而眼前一黑。

    身体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倒下。

    容怀宴神色微变,快走两步,幸而及时接住了她的细腰。

    即便是隔着布料,依旧能清晰感受到掌心那不正常的滚烫温度,男人清隽眉心折起,语调染着几分沉沉冷郁:“你发烧了。”

    第24章

    “高烧”

    “滴答——”

    “滴答——”

    水滴声有规律地在耳边响起。

    在一片黑压压的浓雾之中,顾星檀无意识地顺着水滴传来的声音,漫无边际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

    忽然,前方不远的出口光线逐渐亮起。

    下意识加快了速度,待到突破那道刺眼的光芒后。

    满目猩红。

    黑色地板上铺满艳丽到近乎妖冶的鲜血。

    而一只细若无骨的手腕沿着椅子扶手无力垂落,血珠连接成线,绵绵不绝地沿着苍白指尖,滴到散乱一地的几支画笔上。

    画笔被鲜艳的血泡透,连笔杆仿佛都渗透进去血纹,永远都洗刷不净。

    滴答。

    滴答。

    滴答——

    “血、好多血……”

    “不……”

    少女纤薄柔弱的身体蜷缩在偌大的床上,剔透的泪珠大颗大颗从眼尾溢出,睫毛都被润得湿漉漉。

    仿佛正陷入极为恐怖的梦魇中。

    浑身颤抖。

    仅开了一盏壁灯的主卧内,光线昏黄。

    容怀宴挺拔料峭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影子修长,让人格外有压迫力。

    手背轻轻盖在少女白净精致的额头,感觉到薄薄的皮肤透出来的温度依旧持高不下。

    素来谦谦君子,此时眼神清冷淡漠:“怎么回事?还在烧?”

    家庭医生将打完的点滴收回。

    谨慎地解释道:“太太高烧不退,又伴随着严重梦魇,应该是之前受到了什么刺激,产生的应激反应,等平复下来,就会渐渐退烧。”

    应激反应?

    容怀宴若有所思,垂着眼眸看向少女泛着病态苍白的唇色,原本漂亮润泽的红唇,此时纵横交错着斑斑咬痕。

    拿了药膏,干净指腹慢慢在她发烫的唇上涂抹均匀。

    家庭医生见状无声地离开,室内只残留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顾星檀在梦境中挣扎,浓稠的血水仿佛要将她吞噬。

    呼吸间满是血腥味。

    卷翘的睫毛紧闭着剧烈颤抖,呼吸越发重,体温高的吓人。

    意识沉浮间,不知何时转醒过来,睁着一双泪水浸透了彻底的眸子,半晌才很慢地眨了下,仿佛没看到守在她床边那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忽然,想到什么般,赤着一双小脚下床,喃喃道:“我校服呢?今天妈妈要送我上学的,不能迟到。”

    光滑柔嫩的脚尖将落地,真丝睡裙如水倾泻而下,勾描出少女不堪一握的纤薄腰线,没气力般摇晃了几下,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

    刚走了两步。

    “小海棠。”

    容怀宴如冷玉的音色,此时含着点极淡的哑,声音很轻。

    昏暗下。

    听到这个名字后,顾星檀单薄身影骤然僵在原地,怔怔地转身,望进男人那双幽邃深沉的双眸,熟悉而极致的侵略性,让她清醒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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