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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50

    家书来了?”

    游淼带着笑把信折好,收起,嗯了声,也不解释,便进房去了。

    那天游淼拿着李治烽的信,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心想再过几日待他上京来了,等殿试一过,便带他去转转。八月十五总能到了罢,等天子宴请群臣时,正好也领他进皇宫去,见见世面。

    八月初十殿试,还有一个月。游淼得了信,便打醒精神,每天去藏书馆里翻书。

    多了个摇光伺候,与程光武两人,总算够忙活了。会试一放榜,未中榜的学子便纷纷回去,一时间国子学里冷清了不少,大多数举子都想着得个功名,点到贡士便可止步了。而留下来认真应考,准备殿试的,都自有一番抱负。到得八月初十那天,李治烽还未回来,游淼便带着摇光前去应试。

    殿试考题乃是当今天子御笔亲题,只考策问,黎明入场,点名行礼。考生黑压压在养心殿前站了一地,点过名后便由侍郎领到各自位上。

    游淼心里颇有点七上八下,李治烽没有来,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

    策问启卷,游淼心中一凛,竟是谈的边疆之事!

    游淼忍不住抬头看场内贡士,所有人脸上尽数现出惊讶之色,策问乃是会试中最后一环,出题者为天子,而策中求问,显是天子问政于民之意,要就此事而发表自己的看法,综合平生所学,给出自己的答案,是为“对策”。

    游淼设想过许多次考题,孙舆也谈过策问,通常是就民生,辖制,廉政等事出题,有于小处入题,小中见大,也有从天下入题,再深入浅出的考题先例。

    然而谈及边疆战略,却是游淼万万想不到的,如今胡人于塞外肆虐,较之数年前更严重了许多,或许天启帝出此题,也是一个危机信号。

    说到边疆,游淼自信在这么多考生中,对边疆战事了解得在他之上的,只怕不多。

    但更令他为难的是,要不要说实话?三年前与赵超的书信往来,从孙舆处学到的兵法,却有颇多地方是不好谈,甚至不能谈的,只因这些都太敏感,极其容易就会触到天子乃至朝中大臣的那根弦。

    游淼抬眼看看周围,又看殿上,重重叹了口气。

    殿试的题目似乎昭示着游淼的未来,或许冥冥之中,真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从犬戎人李治烽到三皇子赵超,到孙舆所教导,以及自己的报国之志。都与边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日渐升起,将金辉洒向养心殿上的琉璃瓦,光彩夺目。

    游淼把心一横,提笔写下“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起了头,一笔一划都十分端正,字字推敲,句句斟酌。

    日上三竿,个个汗流浃背,汗水滴落在纸上,游淼所坐之处还是一棵树下,摇光慢慢地捐风,一副悠闲淡定的模样。

    101、卷三 满江红

    (九)下

    及至午后,日渐西斜,游淼也越写越慢,最后,他沉吟半晌,把宣纸揉了,从清晨起写到现在的文章被团成一团,扔到树下。周围的考生已有不少写完的,纷纷愕然看着游淼,继而都像发现了新奇物事般笑了起来。

    游淼又取来一张纸,写下八字: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这一次他写得很快,字迹不似先前那般工整,内里却尽是孙舆教给他的东西,却没有遵循孙舆的那一套,而是提到数年前的高丽一战,提到犬戎族,再毫不留情地指出国之策略,朝廷派系互相牵制,隐隐有影射李党,责备天子行政的意味。

    日暮时,鼓声咚咚咚三响,考官过来收卷。游淼走在最后一个,落寞地离开了皇城。

    残阳如血,他的身影在石砖地上拖得老长。

    摇光收拾东西,跟在游淼身后。

    游淼伸了个懒腰,长出了口气,笑了笑。

    “不行咱们就回家去罢。”游淼说:“到了这一步,我也没甚念想了。”

    当天游淼回去,张文翰还问了游淼怎么写的,游淼把自己的对策详细给张文翰说了一次,张文翰的脸唰的就青了。

    “少爷。”张文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少爷也真够胆量的!”

    游淼只觉十分乏味,说:“管他的呢。”

    他心里清楚得很,第一个策题明显是最好的,既迎了李宰的意,又合了天子的心。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朝中上下,不都是打着和为贵的心思么?孙舆也说过能臣一个,足拒百万雄兵。然而孙舆所说的是要战!先把胡人打服气了再议和,善战者不屑战,而非惧战,这些与李延的爹所做的事,却又是天差地别。

    到了这种时候,要令边疆稳住,只能开战。游淼一想到赵超败得那么惨就心里冒火。而他与李治烽相伴数年,从李治锋所述,也能略知一二,诸胡之中,以鞑靼人最狠,汉人给他们送钱,送帛,鞑靼是不会感恩戴德的,只会觉得汉人怕了他们。

    必须以强硬手段打压边疆闹事的胡人,同时恩威并施,才有可能换回百年的安定。

    随它去罢,游淼索然无味,回来喝了两杯茶,头昏昏的,也吃不下,说:“我去睡会儿,不吃晚饭了。”

    游淼口干舌燥,在床上躺到半夜,额头滚烫,叫地上睡着的摇光倒水,程光武始觉不对,进来试了他额头,色变道:“只怕是中暑了!快去请大夫!”

    摇光吓了一跳,毕竟他跟着游淼的时日最短,也不似李治烽般细心,一个不注意,连游淼中暑了都不知道,忙连滚带爬地起来,连夜出去请大夫。游淼脸色发白,连汗都出不来,果然是殿试时流汗过多,劳心竭力,耗神甚剧,又忘了喝水,秋老虎下中暑了。这么在床上一躺,就是躺足了三天。

    “李治烽回来了没有?”游淼第二天醒来,虚弱问道。

    摇光带着大夫来复诊,答道:“回少爷,这会管家兴许在路上了。”

    游淼没力气道:“还不来……”

    大夫开了几贴药,张文翰吓得够呛,忙出忙进的,又要揍跟的摇光,游淼忙摆手示意不用怪他,喝了点去暑气的药后光饿着,一口气便渐渐地顺了。外头又听有人来访,程光武便道:“我家少爷中暑了,正躺着呢。”

    游淼闭着眼,耳朵里却听见了,问:“谁?山庄里来人了么?”

    程光武进来道:“丞相府派来的人,说请少爷去喝酒。”

    游淼连答话的力气都欠奉,就这么躺着。夜间又服了次药,方渐渐地好了些,却依旧有点胸闷,躺着起不来,入夜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是让坐树下,怎么还被晒中暑了?”李延的声音道:“帐子揭开些,别闷着。”

    李延冰凉的手来探游淼的额头,说:“能用点粥不?我看是饿的,起来试试。”

    游淼吁了口气,李延亲自来扶,游淼头晕眼花,喝了几口粥,舒服了。

    “暧——”游淼道。

    李延哭笑不得道:“看吧,饿得没力气,暑气早退了。”

    这时李延反倒不和游淼插科打诨,游淼恢复了点力气,接过碗,自顾自喝粥,心里一点心思转来转去,忽想起策论时差

    点就弹劾李家父子了,可别被他知道了才好。

    游淼要找点话来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李延嘲笑道:“怎的这般经不住。”

    “哎。”游淼道:“谁知道京城这日头,从前住京师时也没见这么毒的日头,回江南了又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是得勤练武,搁下几个月了。”

    李延说:“我叫人炖点参汤送来,你连着喝几天参汤就好了,过几天中秋还得进宫,别再出去闹腾。”

    游淼想起殿试的事,知道李延自有门路打听消息,看来中榜了,不定还能中个登科进士,便问道:“怎么样?”

    李延正要说,外头却听程光武道:“三殿下。”

    李延先是一愣,继而奸滑地朝游淼笑了笑,动了动眉毛,游淼点头示意他会应付,李延便拍了拍游淼的手,起身一整衣袍,说:“走了。”

    李延出去,赵超揭帘子进来,两人恰恰好打了个照面。

    赵超笑了起来,俊朗无俦,说:“李延?”

    李延拱手一揖,笑道:“三殿下。”

    赵超:“我来看看游子谦,再坐会?”

    李延忙道:“父亲让我前去礼部跑一趟,正巧路过,就来看看淼子。”

    赵超若有所思点头,李延又彬彬有礼告辞,赵超笑着看他离去,转头过来坐下时,又变了一副脸色。

    游淼心道这群人当真是变脸跟翻书似的,说变就变,既无奈又好笑,赵超耳朵又不易察觉地动了动,确认李延走远了,蹙眉问:“怎么中暑了?跟的人做什么吃的!”

    游淼道:“是我自己没注意,现在好些了。”

    赵超伸手来*额头,游淼吃下粥,力气恢复了些,说:“来做什么?”

    赵超:“不做什么,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他来做什么?”

    游淼好笑道:“他应当是想教我说点什么话,被你一来,他就只好走了。”

    赵超想了想,说:“我也去了一趟礼部,没打听着。你殿试入二甲了?”

    游淼茫然道:“他也没说,只让我好好把病养着,中秋那天好进宫赴宴。”

    赵超了然:“那就是中进士了。”

    两人唏嘘不已,游淼叹了口气,本来是高兴事,怎么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连个一起高兴的人都没有,尚不如上次中解元的时候呢。

    赵超莞尔道:“这不是好事么?老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游淼自嘲道:“我也不知道。”

    赵超拍拍膝头,说:“我说点故事你听。”

    那夜房里点着油灯,外头淅淅沥沥,又下起雨来,雨声滴滴答答,将游淼胸闷一扫而空,空气清新了不少。二更时,外头有宰相府的人提着食盒参汤送过来,游淼便狼吞虎咽地吃了,精神百倍。

    赵超拣了些塞外的风情与他说,也不再提七夕那天的话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又恢复了那自然的朋友之情。

    游淼听着听着便犯起困来,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赵超便过去把被子给他盖上,起身走了,轻轻地带上了门。

    102、卷三 满江红

    (十)上

    数日后,游淼脑子清楚了些,喝着参汤,回想起那晚上李延和赵超来看他,刚好碰上的一幕,不由得出了一背冷汗,暗道好险好险。

    这一次在殿试上,游淼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太阳晒昏了头,还是一时冲动,居然写下这么篇策论!简直就是明着在找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如此内容,却又歪打正着,同时合了两边的意。

    李延要的是什么?不就是要个能和李党撇清关系,能当御史大夫,什么都敢说的人吗?自己的策论不仅骂了李党,还把天子也骂了进去,李延只会以为他是故意这么写,丝毫不会疑他。

    赵超要的是什么?不就是有个人帮他在父皇面前说话……游淼越想越是庆幸,那天殿试场上脑袋发昏,这么一路写下来,除了老妈在天上眷顾,再没有其他解释了。当真是官运亨通的兆头,这么想起来,连自己都忍不住赞叹运气好。

    当天殿试放榜,却是考官亲自上门,捧着皇榜前来宣读。

    “御笔钦点——”

    “流州沛县人士,游淼游子谦,父游德川,母乔氏——”

    “一甲探花郎!蒙赐天恩!”

    游淼呆住了,哗一声整个国子学炸了锅,学子们纷纷奔走相告,无数人涌到僻院,争先恐后来一睹探花风采,考官笑道:“还不快快谢恩!”

    游淼忙回过神,下跪谢恩。

    考官又抖开一张黄榜,念道:“扬州安陆人士,张文翰,字墨怀,赐同进士,三甲传胪,蒙受天恩……”

    张文翰眼睛通红,不住发抖,跟做梦一般,忙下跪谢恩,眼里带着泪,大哭道:“爹!娘!在天之灵可曾见得,张二中进士了——!”

    游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中了探花?!状元榜眼探花,一甲第三名,三鼎甲之一,这意味着什么?!天子看过自己那篇文章,还御笔钦点,把他勾为探花!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程光武已快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吩咐摇光道:“快快!取银子散钱作赏!”

    游淼接了恩榜,考官又道:“今夜八月十五,陛下在御花园设宴,酉时记得进宫。到时有人来接。”

    游淼躬身道:“晚生谨记。”

    考官又看了一眼游淼,说:“得之不喜,失之不悲,栋梁之才,可堪大任!”说着拍了拍游淼的肩膀,回去复命。

    张文翰喃喃自言自语,仍在做梦般地激动,游淼却神色黯然,回了房里,叹了口气。

    “探花郎。”游淼忽然就发现好像没什么可高兴的,心里没半点依靠。

    程光武笑着进来,说:“少爷!咱家可算出头了!”

    游淼被外面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折腾得头疼,说:“好了好了都出去吧,让我静会儿。”

    程光武说:“少爷不高兴?这得赶紧换衣服,去焚香洗澡,晚上就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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